孫盛從龍頭寨回來,心里一直有些忐忑,剛才那樣的情形,潘龍都沒有殺了賈春,到底范錫的計謀能不能成?
孫盛坐不住了,到底又去敲范錫的門。
“范先生,賈春殺了小云,潘龍被喬童一攔,就讓賈春跑了。咱們的計劃真的能成嗎?”
“孫寨主,你把詳細情形與我說說。”
孫盛便將在龍頭寨的情形都講了。
范錫聽完,老神在在的繼續喝茶,絲毫不見擔憂,說道:“孫寨主放心,潘龍近日肯定要找你。”
“先生,潘龍當真會殺了賈春?”
“孫寨主,別忘了,挑撥潘龍賈春內斗,并不只是為了殺賈春。若潘龍當時就殺了賈春,對孫寨主而言,不過就是死了個對手,現在賈春逃了回去,才是孫寨主的機緣啊。”
范錫話說的高深莫測,孫盛一時想不明白,說道:“賈春逃了回去,那便是虎歸山林,蛟龍入海,以他的勢力,潘龍也不敢硬碰硬將他拿下了啊。”
“然也,孫寨主等著就行。對了,孫寨主再去龍頭寨時,記得先來我這里一趟。”
等等等,又是等,難道老天還能降下一道天雷把他劈死不成。孫盛心里有火,忍不住在心里嘀咕,嘴上卻不敢說出來,以后還指著范錫幫著自己發展壯大呢。
再說潘龍,等人都走后,越想越震怒,尤其是賈春光著身子睡在小云床上的畫面,一直在潘龍腦子里回放。俗話說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不共戴天,小云雖與他無夫妻之名,卻有夫妻之實,潘龍本也打算選個吉日將那三媒六娉之禮過了給她一個名分,可誰想賈春這廝不顧兄弟情誼,奸污大嫂,更將臟水潑在小云身上。
潘龍守著小云的尸體一夜沒有睡,是越想越恨,他想不管不顧去殺了賈春。可孫盛說的也對,若真與賈春鬧翻,動起手來,以兩寨實力,自己未必能一舉將其拿下,搞不好還會大傷元氣,讓龍頭寨一蹶不振,到時候若其他寨子對龍頭寨發難,龍頭寨就危險了,可就這么放過賈春卻也過不去心中那道坎。
待到天亮,潘龍也沒想好應對辦法,只能先將小云收殮,葬在了龍頭寨后山。
孫盛等了兩日,越等越燥,賈春也不是傻子,萬一讓他想通前因后果來找自己來算賬,石山寨可架不住霽云寨的人馬。
就在孫盛坐臥不安之時,終于有弟兄來報:“寨主,龍頭寨大當家的派人來請你過龍頭寨一聚。”
“好,我知道了。”孫盛嗖的一下站了起來,走了兩步想到范錫前日的叮囑,“你去和來人說一聲,我馬上就去。”
孫盛去見了范錫,范錫示意孫盛推著自己出門,孫盛推輪椅的活已是爐火純青,按照范錫的指示,兩人來到后山一個破敗的茅草屋前。
“范先生帶我來這里做什么?這屋子已經廢棄很多年了。”
范錫笑而不語,拍了拍手,屋門應聲而開,一個人走了出來。
“小六子?你怎么在這里?”
“孫寨主,那晚小的將賈春帶到您安排的地方之后,小的就跑來石山寨了。本想混在石山寨行商的隊伍里,范先生說扳倒賈春還要小的出力,小的就一直在這等著。”
范錫叫孫盛附耳過來,如此這般交代了一番,才讓兩人離開。
潘龍派人去找孫盛來,是想和孫盛商量一下怎么處置賈春一事,近來一段時間,孫盛的表現讓他亮眼,說的話也很中肯實在。
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潘龍早早的等在寨門處,見孫盛打馬而來,竟然迎了上去,可見潘龍著急的心情。
“兄弟,你可算來了。”
“大當家找我我怎敢不來。”孫盛躬身行禮道。
“孫兄弟不用客氣,咱們進去說。”潘龍拉著孫盛徑直往寨里走。
孫盛回頭沖小六子招了招手,小六子機靈的跟了上來,三人一路來到龍頭寨的議事廳。
“孫兄弟,今日找你來,是想讓你給我出個主意。賈春這廝真是太過放肆,可你也知道,若是和他徹底鬧翻,我這龍頭寨也很難啊。”
孫盛自然知道潘龍的難處,他沒有接潘龍的話,指著小六子反問道:“大當家可認得此人?”
潘龍原以為是孫盛帶來的小跟班,這時聽見孫盛發問才仔細看了一眼,說道:“這不是賈春身邊的小六子嗎?怎么跟你一起來了?”
小六子給潘龍行了個禮,道:“大當家好眼力,還能認得小的。”
潘龍又看向孫盛,問道:“這是怎么回事?”
“大當家不忙問,且先聽小六子說。”
小六子“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說道:“大當家的,您可要為小的做主啊!小的在那霽云寨中快五年了,因為腦子機靈,被賈春留在身邊做事,可賈春那個王八蛋喝酒就打人,小的經常被他打的一身是傷。前日賈春在大當家的寨子里,我便攔過他,沒想到他居然說,說龍頭寨本就是他的,他怕什么。”
“啪”的一聲,潘龍面前的案幾應聲而碎,斷為兩截。
“他當真如此說的?”潘龍聽到這,心中的怒火燒的更旺了。
“大當家,小的不敢說謊,千真萬確。還有,那日劫孫寨主車馬時,兄弟也提醒過他,大當家的說過,石山寨都是自家貨物,不得阻攔。結果他還打了我,說大當家的東西便是他的東西,拿來用用怎么了。還說讓我不要拿大當家的壓他,他才是這霽云山勢力最大的,大當家的也就是被他捧上來的而已。”小六子這添油加醋的一番說辭直接讓潘龍暴跳如雷。舉劍要先砍殺小六。
小六子磕頭如搗蒜:“大當家的饒命啊,大當家的饒命啊,小的心是向著大當家的啊。”
孫盛也勸阻道:“大當家何必拿小六子兄弟出氣呢。兄弟我以前沒想到賈春竟放肆到如此地步,全然不把大當家放在眼里。小六子兄弟逃到我們石山寨,準備混在來往車隊里逃跑時被我們抓住,說了霽云寨的一些情況,我才知道,兄弟當真是替大當家不值。大當家重義氣,有了什么好東西都想著分給他賈春,沒想到竟養出來一個白眼狼!大當家,你說吧,要怎樣處置賈春,兄弟一定拼盡全力在所不惜!”
孫盛這一番話可是讓潘龍大感欣慰,以前真是看走眼了,竟將如此忠心之人安排到最偏僻的地方。
“哎…我也沒有什么好計策啊,硬對硬的來,我龍頭寨也討不到好處。”
孫盛假意思量一會兒,才說道:“喬二當家與大當家關系如何,可是比賈春那廝親近?”
潘龍回道:“二弟與我自然是更親近一些,可若是想讓二弟幫我一起除掉賈春怕是不妥,二弟最重義氣,不可能對自家兄弟動用刀兵的。”
“不用喬二當家出手,只要讓喬二當家請賈春去虎口寨飲酒,我便在半路設伏,定取了賈春那廝性命,便說是賈春醉酒,墜下山崖,我到時再來個毀尸滅跡,定不讓人發現破綻。”
潘龍聽完,說道:“此計甚妙,只是……”
孫盛不等潘龍說完,又說道:“若要此計萬無一失,還得大當家借我二十弟兄一用。我那寨子里的人魚龍混雜,容易走漏風聲。”
這點潘龍倒是知道,他自己就安插了好幾個眼線,其他寨子肯定也有。潘龍說道:“孫兄弟放心,我選二十個最精壯的兄弟給你。”
孫盛便道:“此事宜早不宜遲,大當家可以親自走一趟虎口寨,就說這兩日想清楚了,不該為個女人傷了兄弟情義,請二當家做個中人,要與賈春重歸于好。”
潘龍自然知道輕重,親自去了虎口寨,請喬童幫忙撮合。
潘龍能放下身段先低頭,很是讓喬童吃驚,但都是自家兄弟,喬童自然也想從中調解,不然三兄弟不和,容易讓外人見縫插針。
賈春聽說喬童找他,便問潘龍可在,來傳話的兄弟早受過喬童吩咐,并未將潘龍去過虎口寨的事告訴賈春,只說是喬童不愿見二人不和,想請賈春喝個酒,勸賈春前去認錯。
賈春知道喬童為人,不會說一套做一套加害自己,便只帶了四五個手下一同上路。
賈春此行還有別的打算,他自覺潘龍肯定不會放過自己,便想聯合喬童一起除掉潘龍,只有潘龍死了,自己才能真正安全。
虎口寨離霽云寨也不是很遠,轉了一個山頭便到了虎口寨門前,負責崗哨的守衛將馬匹牽到食槽喂了些草料,另一個守衛將賈春等人引入虎口寨會客廳。
“三弟你可算來了,你可真是糊涂啊。”喬童見到賈春便開始訓道。
“二哥,我那時候也是喝多了酒,一時糊涂,可沒想到潘龍竟為了一個女人要殺我,哪里還記得什么結義之情。”賈春到未覺得自己有個過錯,只記得那晚潘龍擲出的寶劍差點要了自己性命。
喬童早已準備好酒菜,拉著賈春入席道,呵斥道:“說的什么混賬話,兄弟結義豈是說斷就斷的,此事歸根結底錯在于你,等過幾日大哥氣消了,你就跟我去給大哥賠罪。”
賈春不以為然,說出自己來意:“二哥,不如咱們反了他,到時候你做大哥我當老二,這十八寨就是咱倆的,再把孫盛那廝做了,把來往行商的生意攥在手里,咱們就有大把的銀子賺了。”
喬童素來講究仁義,覺得如此行事有悖仁義,便嚴詞拒絕:“三弟萬不可再有這等想法,我等結義時發過重誓,兄弟相殘,天誅地滅。”
“屁的兄弟,二哥不是我說,他潘龍今日能為女人要殺我,明日就能為女人要殺你,如此見色忘義之徒,咱們還跟他做甚,以后你是大哥,我替你跑腿,掙得銀錢你我二人平分,豈不快哉。”賈春繼續慫恿道。
喬童說不動心是不可能的,只是這種事情,不可能立時就表態。喬童不接賈春的話茬,給賈春夾了一筷子菜,說道:“三弟吃菜,來,喝酒。”
賈春知道循序漸進的道理,自己已經點明,剩下的便讓喬童自己想明白,若是自己逼得太過反而適得其反。
當夜賈春也未在虎口寨過夜,要留時間讓喬童好生思量,自己帶著自家兄弟打著火把沿著山路往回走,因為天黑,幾人也不敢走快。
剛翻過山頭,轉到一處密林,忽然賈春的馬嘶鳴一聲,栽倒在地,賈春也摔下馬來。
未等賈春起身,四周不斷傳來破風之聲,二十個強弩一瞬間便將賈春帶來的五個手下全部射殺,賈春也身中三箭,卻是沒被射中要害。賈春咬著牙爬起身子就往霽云寨方向跑去。
可畢竟身中三箭,每跑一步都扯到傷口,沒幾步便被人追上,二十個壯漢收了強弩舉刀便砍。賈春雖然力大,可此時已經受傷,且因為喝了酒,四肢綿軟無力,勉強招架幾下便支撐不住,眾人一擁而上將他亂刀砍死。
孫盛等眾人停手后走上前來,將賈春人頭割下,這是范錫要求的,他不知道為何,只照做便是。
眾人收拾了現場,將賈春殘余的尸身和他的幾個手下扔到了山崖之下,便回去復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