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盛當晚留在了龍頭寨過夜,第二日,賈春將其余眾寨主召集到龍頭寨聚義堂。
孫盛本想同其他人一樣,在聚義堂等著,誰知潘龍早早的來到他的房間,說是要與他多多親近。孫盛無法,只得與潘龍并肩而行,直到聚義堂門口,才停下腳步,讓潘龍先進。
其余各寨主見往日并不招待見的孫盛,竟然同潘龍走在一起,頓時小聲議論起來。
賈春坐在主位右下手第一個位置,他對面坐著喬童。此次賈春派人召集各寨主前來龍頭寨議事,并未告知所為何事,各寨主來了之后,按往日習慣,各自坐了。
賈春冷笑著看了一眼孫盛,心道,你再會拍馬溜須,今日也還是要坐末位。
誰知,潘龍坐下后,左右看了看,指著喬童說道:“喬二弟,你且往后移一個位子,讓孫兄弟坐這。”
喬童一向以潘龍馬首是瞻,雖心下詫異,卻并未表現出來,順從的挪了位置。
孫盛見潘龍示意自己坐下,沖喬童拱了拱手,低聲道了謝,才坐下。
賈春卻不干了,大聲嚷嚷道:“大哥,左為尊,你左下首位就應該是二哥來坐。”
“哎,三弟莫嚷,今日孫兄弟是主客,坐這也無不妥。是不是二弟?”潘龍按住準備起身的孫盛道。
“一個座位而已,大哥也是想與孫兄弟多親近親近,我坐哪里都無妨。”喬童忙出來打圓場。
喬童如此說,賈春自然沒理由再鬧,倒了碗酒仰頭一口干,心里還是憤憤不平,不僅為了座位之爭,潘龍不讓他來做積壓物品的買賣,擺明了是不信任他。
潘龍也不管賈春,命人準備開席,等到酒菜上桌,眾人將酒滿上,潘龍才開口:“今日叫大家前來,是孫兄弟想為大家做點實事,感謝大家對石山寨多年的資助。此事我覺得能為大家謀取財路,是件好事,現在我將孫兄弟的計劃說給大家聽聽。”
潘龍將孫盛的計劃說了一遍,當然與分利之事潘龍并未提及,反正賣多少錢都是孫盛說了算,就算他們知道自己抽成了,也不敢有什么想法。
其余各寨主自然也覺得不錯,紛紛表示同意。唯有一個人既不搭腔,也不表態只埋頭喝悶酒。
“三弟可是覺得有什么不妥?”自從賈春一來就一直一副臭臉,潘龍也覺得有些不痛快。這個賈春平素就愛多吃多占好處,一絲一毫的虧都不肯吃,現如今更是想將便宜占到自己頭上,昨日已經和他說過此事,他這會兒當著眾人不哼不哈,就是不給他潘龍面子。
“沒有,小弟覺得此時沒有什么不妥,孫兄弟的想法很好。”賈春到底還是懼怕潘龍的,也不敢鬧的太過。
“那此事就這么定了,大家今日都認一認石山寨的信物,回去也和手下交代一番,免得日后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來來來,咱們一起敬孫兄弟一杯。”
事情定下,眾人便開始推杯換盞,以往與孫盛無甚交情的寨主們一個一個的向他敬酒。
喬童平日就不與人相爭結怨,此時更是同潘龍一起與孫盛稱兄道弟好不親熱。
“孫兄弟,沒想到你還有如此頭腦,這平日里我們都不曾理會的雜物,竟讓你想到了變錢糧之法。”
“二當家的客氣了,不過是窮則思變罷了。對了,孫某人還有事要求二當家的,希望二當家能同意。”
喬童豪爽的揮了揮手,說道:“什么求不求的,既然大哥認下孫寨主這個兄弟,孫寨主日后也就是喬某人的兄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但講無妨。”
“呵呵,是這樣的,這往來運輸賣貨,非得有馬車拖運不可。石山寨一窮二白,聽聞二當家的寨子里車馬眾多,可否借與所某人一些?”這石山寨來往商旅實在太少,偶爾碰上一二,打劫回來馬沒幾天也要拿來果腹,所以現在石山寨連車和馬都要借別人的。
喬童聽孫盛這么說,滿不在意的說道:“什么借不借的,兄弟既然是為了霽云七寨謀福,我便送與你又何妨。”
孫盛拱手相謝,又分別與其余各寨借了些糧草,人手,各寨主看在日后的利益上,便都同意了,無非是看家底多寡,借多借少而已。
等到宴席結束孫盛可謂是掙得缽滿盆盈,除了賈春還不痛快,其余人都很是愉快。
潘龍還欲再留孫盛住一晚,孫盛以回寨準備相關事宜為由推脫了,潘龍也覺得掙錢之事宜早不宜遲,便未再強留。
孫盛一回到寨子,連忙跑去見范錫,激動的說道:“成了,成了!先生果然有大智慧,我去了那龍頭寨,按先生所教的說與潘龍,他果然答應了。”
范錫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說道:“潘龍必然是會答應,那其余各寨作何反應?”
“其余各寨也都同意,只是那個賈春欺人太甚,他想將此財路據為己有,還好潘龍沒答應。今天宴席之上,也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
“孫寨主覺得這賈春該如何處理?”范錫像是隨口一問,但站在他身后的阿雅卻是聽得一怔。
孫盛自聽到賈春想搶自己財路之后,一提到他就恨得牙癢癢:“若能除之最好,不然我總覺得他會壞了咱們的事。”
“既然孫寨主想將他除掉,那便要依我之計行事,萬不可魯莽。”
孫盛現在對范錫佩服不已,若是真能除掉賈春,對自己只有好處全無壞處,便點頭應道:“此事定依先生所言。只是,我還有些事情不太明白。”
“孫寨主何事不明白?”
“分給潘龍五成之利會不會太多了?別人家的五成也就算了,咱們石山寨自己買貨售販所得的利為何還要分去那么多?”
“孫寨主想想,石山寨在這霽云七寨中地位最低,家底最薄,若要做此事,必須由潘龍牽頭,你若不給足好處,他會幫你壓住賈春?販售之事一點就通,各寨誰不想多分一杯羹?只有把潘龍喂飽,他才能向著你,其余各寨才不敢輕舉妄動。”范錫給孫盛解釋道。
“只怕日后潘龍胃口越來越大,不好收場啊。”孫盛還是有些擔心。
“這事不用擔心了。我讓孫寨主去借人借物,寨主可借到了?”
“借到了。”
范錫接著道:“不用管潘龍的胃口會不會越來越大,日后其余各寨總會知道潘龍扣利之事。五成利已是可分的極限,若潘龍貪得無厭,再多扣留,那其余各寨便會聯合起來反抗潘龍。”
“先生讓我借人原來是為了傳遞消息出去,并不是為了擴充石山寨。”孫盛恍然大悟。
“當然不是,便是要擴充人手,也不能用其他寨子里的人。往后你去山下走貨,手頭寬裕時買個莊子,在里面訓練一批人手,此事必須你親自去辦,只你我二人知曉,千萬不可再告知別人。”
“是,先生,我一定不會告訴別人。只是……”孫盛看了看范錫身后的阿雅。
“阿啞從小跟在我身邊,孫寨主大可放心。”
孫盛陪著笑說道:“呵呵,是我小人之心了,我對先生肯定放心。”
孫盛離開后,阿雅才啞著聲音問道:“是要找那個惡人報仇了嗎?”這是阿雅這些日子來說的第一句話。
范錫伸出手想要摸摸阿雅的頭,阿雅不自覺的往后退了一步,身子也跟著戰栗一下。
范錫縮回了手:“對,接下來便是要為楊伯為你報仇。不過此事不能著急,等時機成熟,一擊斃命,萬不能讓他有活命機會。”
石山寨最近可是熱鬧,來往人馬絡繹不絕。各寨紛紛清點好了貨物派人送到石山寨。
孫盛自從當了這窮寨的寨主就沒這么忙過,他一邊招呼著各寨管事,一邊查看登記錄冊品類數目。
喬童說要送孫盛車馬,第二日就讓人趕了馬車過來,都是兩匹馬拉的大車,另外還送了一些糧草錢財。喬童更是親自登門,幫著孫盛張羅。
范錫并未出面,人多眼雜,他不想過早暴露自己,畢竟賈春和他的手下曾經見過他。范錫也在暗中觀察喬童此人,外界具傳喬童仁義豪爽,為兄弟兩肋插刀,范錫這幾日所見,并無不妥,只是他心里總不得勁。
孫盛忙里偷閑,來找范錫想說收貨之事,范錫對他如此說道:“喬童此人日后也要除去。”
“喬二哥對我素來不錯,怎么也要除了他呢?”
范錫說道:“我這兩日打聽得知,喬童此人重情重義,可以為兄弟兩肋插刀。他和潘龍賈春是拜過把子的兄弟,你若除了賈春,反了潘龍,他不會臣服于你。”
孫盛聽明白了,霽云山大當家只有一個,他已然在向大當家的位置前進了,開弓沒有回頭箭,所有擋在他前面的人,都要除掉。
既然范錫說要送他這霽云山七個山頭,那便讓他謀劃就是了,反正死道友不死貧道。
“如此,就拜托先生為我謀劃了。”
喬童不知道自己已然上了范錫的黑名單。
等到事情差不多忙完,已經到了飯點,孫盛招呼喬童:“喬二哥,咱們兄弟進屋喝酒。”
喬童笑著應了。
“喬二哥可別嫌棄兄弟這窮寨子沒有什么好酒好菜。”
石山寨房屋簡陋,多數都是山中大石搭建而成,會客廳自然沒龍頭寨那么氣派。
喬童看著這簡陋的廳房說道:“孫兄弟,我等會回去差人再送些木材來,把這房屋都修繕一番吧。”
“那真是多謝喬二哥了。”自從范錫說要除掉喬童之后,孫盛心里已經暗暗對喬童生出戒備之心,不敢露出絲毫異樣。
二人酒足飯飽之后,喬童帶著人就回了寨子,第二日真就派人送來木材石料,隨行而來的還有幾個土木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