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北將軍府最近是喜訊不斷,李進忠中年得子自是喜不自勝,又憑戰功得圣上恩典加封一品太子太傅,在大漢武將當中已是無人能及。
李進忠在兒子出生第四才回來,便沒有給小平順舉辦洗三禮。這好不容易滿月了,李老夫人便想大辦一番。
李進忠不想掃了老夫人的興致,提前三日和劉兆報備了一聲,就告假在家準備宴請之事。
到了小平順滿月那日,李福在門口迎客。不管見著誰都是一臉笑模樣。
待到前院都開席了,巷口又行來一隊人馬,打頭的是十幾匹駿馬騎士,左右衣甲鮮明的士兵護衛警戒,中間內侍護擁著一架步攆。
這隊人還未行至將軍府門前,李進忠已得到通報,忙到親自到府門外迎接。
步輦停在了正門口處,著常服的劉兆從步攆上下來。
李進忠忙要下跪行禮。
劉兆連忙攔住,“師父免禮,今日朕來看看小公子,師父你陪我進去,悄悄的,不要驚動旁人。”
李進忠應諾,陪著劉兆從夾道進了第二進院子,將人安排在廳堂坐下,才吩咐在院中伺候的侍俾:“去請夫人把小公子抱過來。”
霍秀娥正陪著一眾女眷說話,小荷附在她耳旁,悄聲說道,“夫人,陛下來了,將軍讓您把小公子抱過去。”
霍秀娥聽說陛下要看孩子,從奶娘手里接過孩子,對一眾夫人小姐告了聲罪,這才抱著孩子帶著奶娘去了二院。
霍秀娥抱著孩子不方便,只跪下沒有叩首,“陛下,請恕民婦不便行禮。”
“師娘不用如此客氣。”劉兆抬了抬手,“來,將孩子抱來給朕看看。”
劉兆看到平順咿咿呀呀的瞇著眼笑,甚是喜歡,從霍秀娥手里抱過平順,一會兒捏捏臉蛋,一會兒刮刮鼻子,不住的逗弄著:“呦,這孩子看著真是可愛。”
沒一會兒,小平順突然哼哼唧唧起來,劉兆忙起身輕輕晃起來,誰知小平順竟大聲哭了起來。
劉兆尷尬的說道,“哎呀,這是怎么啦,剛才還好好的,怎么突然哭啦?”
霍秀娥聽見孩子哭,也急了起來,湊到劉兆身邊,不管孩子聽不聽得懂,著急的說道,“順兒怎么啦,是不是餓啦?”
奶娘見此情形,緊張的說道,“小,小公子可能是尿了,平時里小公子就只有餓了尿了拉了才會哭,半個時辰前剛喂過奶。”
劉兆這會兒也感覺到手下包被熱乎乎濕噠噠的,“哎喲,還真是尿了。”
李進忠慌了,連忙拜了下去:“臣該死,幼子無意冒犯陛下,請陛下恕罪。”
霍秀娥也跟著叩首,“陛下恕罪,還是把孩子交給奶娘抱著吧。”
“哎,師父師娘這是做什么,快請起!不是說童子尿可以治病辟邪嘛。對了,朕昨日夢見御花園的碧波池里突然多了一尾金鱗,陽光下金閃閃的煞是好看,朕突然就覺得‘鱗’字很好,小公子便叫李鱗吧。”
李進忠沒有多想,和霍秀娥復又拜下謝恩,“多謝陛下賜名。”
劉兆把孩子遞給奶娘,“朕聽得前頭熱鬧的很,突然想去前頭喝杯喜酒。”
前院已經開席,劉兆突然現身,驚的一些人手中的酒樽都掉了,一時間只聽見杯盤碗筷的磕碰聲和參差不齊的“給陛下請安”。
“都平身吧,今日李將軍麟兒滿月,朕日前允諾,要親自前來喝滿月酒,眾卿家且與我共飲一杯,同祝李將軍。”
王淮倒了杯酒,親自試過,才又換了杯子端給皇上。
眾人起身,雙手捧樽,一起將杯中美酒喝完。
劉兆繼續說道:“李家世代忠良,守我帝國國土不失,保我大漢百姓安寧,眾卿隨朕敬李將軍一杯。”
第二杯下肚,劉兆把酒樽遞給王淮,“滿上。”
王淮有些遲疑:“陛下,差不多了。”
“滿上!朕要單獨敬李將軍一杯。”劉兆一手端著酒樽,一手拉著李進忠:“朕單獨敬你一杯。”
“臣惶恐。陛下,這一杯臣敬您,陛下萬福金安。”
“哈哈哈!李將軍,朕有些好奇,若是朕的衛軍和鎮北軍交手,孰贏孰輸?”
說到麾下將士,李進忠無比自豪:“陛下,臣手下的將士都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他們學的是殺人的本事。”
劉兆不由得攥緊酒樽,強笑道:“哈哈哈,是啊皇城衛軍不如鎮北軍,日前還連輸三場。李將軍,朕給你一萬皇城衛,你帶去北關,一年以后還朕一萬能匹敵鎮北軍的兵,如何?”
“陛下,臣不敢保證能不能匹敵鎮北軍,但肯定會比現在的皇城衛軍強上十倍百倍!”
“好!朕就知道,李將軍從來不會讓朕失望!李家數代將軍都沒有讓國家失望過!”劉兆意有所指的說道。
說完,劉兆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酒也喝了,朕先回宮了。王淮,走。”
劉兆離開后,眾人看向李進忠的眼神復雜了。原本李進忠將近不惑之年才剛生了兒子,不少人面上笑呵呵的恭喜,背地里卻說他未必能看到兒子娶媳婦,畢竟往上數幾代,李家的老將軍們都是戰死沙場。
今日圣上親臨,有消息靈通的,知道李進忠這個兒子,是圣上給賜的名字,心里就不得勁了,那不受寵的皇子公主,都未必能得圣上親自起名呢。
大司空謝伯賢來自冀州世家,謝伯賢的爺爺和李進忠的父親相交莫逆,李進忠和謝伯賢年紀相仿,兩人一文一武,從小比到大,交情確實越來越深。今日謝伯賢也是親自上門賀喜。
劉兆走后,謝伯賢來到李進忠身邊,說道:“進忠兄,咱們兄弟許久未見了,今日可要多喝幾杯。”
“哈哈伯賢兄弟,喝酒我可不怕你,今日咱們兩個不醉不休!”李進忠大笑道,好久沒這么暢快了,邊關戰事連連,時刻都要保持戒備,不能放開飲酒,可是把李進忠憋壞了。
謝伯賢喝了口酒,又道:“你弟妹又快生了,我估摸著八成又是閨女,這都第三個了!哎,我喝酒喝不過你,難不成生孩子也不如你?”
許是兩人一向親近,謝伯賢說起話來也不避諱。
“閨女好啊!我倒是想要個閨女,平平安安順順遂遂養在家里。”李進忠連干了兩杯酒,接著說道:“你想要兒子,我想要閨女,不如咱兩兄弟做個兒女親家!伯賢兄弟你是知道我這個人的,你嫂子也是性情中人,再加上咱倆這么多年的交情,你把閨女嫁進我們李家,我們肯定把媳婦當親閨女對待。”
謝伯賢聽得這話,一掃剛才愁苦之色:“此話有理!說起來我們謝家也是冀州數一數二的名門望族,我閨女和你兒子,那可是門當戶對!”
李進忠端起酒樽:“那這么說定了,弟妹要是再生個閨女,就嫁給平順,要是生個兒子,就和平順結拜為兄弟。”
“好,就這么定下了!”謝伯賢將酒一飲而盡,而后只聽“咚”的一聲,人竟是醉倒在桌上了。
李進忠楞了一下,而后哈哈大笑:“這么多年,伯賢的酒量真是一點長進也沒有。來人,把大司農扶去客房休息。”
一直到晚上,來賀喜的人才陸陸續續離開。
李進忠今日放開了喝酒,到這會兒走路都飄了,他也不要人扶,跌跌撞撞回到臥室。
霍秀娥見狀,忙扶他躺下,拿了面巾給他擦臉:“怎么喝成這樣?”
李進忠“嘿嘿”笑了兩聲,“夫人,為夫定了個親事。”
霍秀娥一愣,定了個親?
霍秀娥看向床上躺著的李進忠,一腳踹了過去:“起來,你給我說清楚,你要抬誰進門!”
李進忠吃痛,一個激靈坐起來:“怎么了夫人?”
“你剛說你和誰結親了?”霍秀娥質問道。
李進忠甩了甩頭,回過神來:“錯了錯了,不是我結親,是我給平順訂了個娃娃親。”
霍秀娥聽了更生氣,一巴掌拍到李進忠背上,“平順才多大你就給他定娃娃親?萬一以后兒子不喜歡,你自己娶了?”
這話李進忠就不愛聽了,“夫人你說的這是什么話!伯賢的夫人還沒生呢,也不一定就是閨女,要是生個兒子,那就是結拜兄弟。”
“那也不行,這事我不同意,平順以后要娶自己喜歡的姑娘。”
李進忠見她面有慍色,心里也開始打鼓,而且霍秀娥說的沒錯,萬一平順以后不喜歡可怎么辦。
“夫人,我錯了,是為夫考慮不周,你看這事兒……”
“這事我不管,你自己想辦法解決!”
李進忠苦惱的抓了抓頭,突然眼睛一亮,“哎,伯賢今日醉倒了,或許他酒醒之后就忘了這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