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葉掌門混淆了虛幻和現實,才發生剛才的一幕。過了半天,葉大川才驚魂未定的作個揖,又對張天師深施一禮道:“天師,在下武功不及這少年遠矣,就此告辭了。”也不等天師答應,朝門人揮手道:“走吧!”
門人面面相覷,渾不知發生了何事。但掌門有令只有遵從了。
姓鄭的公子臉色微變道:“葉掌門去哪兒?”
葉大川頭也不回的答道:“回崆峒去。”
“你忘了這是咱們八大派的聯合行動?”
“我沒忘。”葉大川聲色平靜,面對鄭公子咄咄逼人的追問卻自有一股力量。“崆峒派技不如人,已然輸了。不走難道還等著丟人現眼么?”
“葉掌門,”鄭公子臉色已經有些陰沉了“八派統一,你若是現在走了恐怕不利于其他各派,晚輩覺得你還是留下來好。”
葉大川搖搖頭:“小子,少來這套。我和你師父一起喝酒的時候你還穿開襠褲呢。你記著,別老想控制別人的行動。上一個想一統江湖的是張駟明,你自己想想看吧。”
說罷再不停留,揚長而去。
鄭公子一咬牙對張天師道:“您不管管他嗎?長此以往,整個武林都成了一盤散沙了!”
張天師淡淡的說了句:“子桓,且隨他去吧。”
張天師面對這年輕人也是夠頭疼的。此人名叫鄭子桓,是華山掌門青崖子的徒弟。從各方面來說鄭子桓都是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可這孩子卻有個缺點,便是太過于驕傲自大。
近幾年青崖子身體抱恙,將華山派事務全權委托給鄭子桓,他便行起掌門之事來。少年得志,卻讓他更加傲慢了。譬如剛才得罪了崆峒派,不知日后要承擔多少非議。少不得自己又要給他擦屁股。
其實若是一般人,張天師也沒必要去管他。但鄭子桓卻偏偏有個不為人知的特殊身份:他乃是當今皇帝的私生子。
張天師猶記得當年司禮秉筆太監高鶴將不滿月的鄭子桓交給他時說過的話:“天師,皇上不能認這孩子,卻不代表不愛他。你記著,只要這孩子過得好,你們龍虎山便永為天下第一門派。明白吧?”
張天師自然明白,高太監還有后半句沒說。這事大家都懂,沒必要點破。張天師為了避嫌費盡周折,明示暗示,拐彎抹角的把鄭子桓托付給至交好友青崖子。在其成長過程中又給予諸多照顧。
不明所以的人還以為鄭子桓是張天師的私生子。可為了皇帝,這個黑鍋也只能背了。
這次圍剿陸恒,張天師有意讓鄭子桓聯絡各派、調度人馬以提高聲望。他果然做得井井有條。但不知為什么,鄭子桓一見到陸恒,仿佛就變得急躁、憤怒,以致于和葉大川口角。這讓張天師怎么也想不明白。
其實鄭子桓自己也想不明白。這也許就叫做嫉妒。他本來習慣了所有人的焦點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現在眾人的注意力卻全轉給這姓陸的,他莫名的便生出一種失落感。這是其一。
其二便是,鄭子桓已經隱隱感覺到陸恒的武功在自己之上。其實八派掌門,人人武功比他強,他可以接受。畢竟人家是長輩,多練了幾十年功夫。
但陸恒歲數明明和自己相差無幾,卻比自己強,這是不能接受的。
所以他躁怒。
現在他對陸恒的嫉妒已經變成憎恨了。他忽然開口道:“姓陸的,我乃華山弟子鄭子桓,向你討教幾招。”
陸恒點頭:“好。”
鄭子桓一拽劍柄,但見白虹騰躍,殺氣森森,眾人暴雷似的喝彩。
他沉著臉道:“拔劍吧。”
陸恒卻搖搖頭:“不用。”
“為何?”
陸恒一笑:“對你用不著拔劍。”
樹林中頓時鴉雀無聲。
大家都知道鄭子桓的脾氣。那真叫氣死小辣椒,不讓獨頭蒜,人前必顯勝,鰲里定奪尊。被人這樣看扁,豈非要氣炸了。
果不其然,鄭子桓一張白凈凈的面皮都漲成紫色,吼道:“匹夫,給我亮劍!”
陸恒仍是一笑:“不用。”
鄭子桓也不廢話了,一跺腳,劈手就是一劍。
他出手便是殺招,半點情面也不講。劍尖直奔陸恒下陰而去。這種招數在武術中被稱為“禁手”,威力巨大但極為陰損。一般門派收徒弟的第一天便要講這些招式不能用。今日圍剿陸恒雖說是生死之斗,但這一舉動還是招致不少德高望重之人的反感。
但鄭子桓的劍再快也快不過陸恒,眾人眼前一花,他已繞到鄭子桓背后。眾人驚呼一聲不好,卻見鄭子桓背后長眼般倒轉長劍向后疾刺。這一劍如同神來之筆,無跡可尋。他出招后別人兀自未反應過來,等了半晌才轟雷似的喝道:“好!”
鄭子桓能有今天的名聲固然是因為出身,但卻也絕非浪得虛名。總體而言本事還是能配得上名頭。他在人前有多風光,背地里就受過多少苦。他之所以如此自負,原因有兩條:一是相信自己不比別人笨;二是練功比別人多。
武功這東西不會騙你,你練一天力氣就長一分。若是不肯勤練,哪怕天資再好也只是個普通人。像鄭子桓這么刻苦,庸才都能練成高手,更何況這根骨上佳的人才。
但即便如此,剛才的一劍也太驚艷了,說是技冠群雄也不過分。這便是鄭子桓的第二個長處了,那便是善于觀察。毫無疑問,陸恒的身法是在場所有人中最快的,快得仿佛時間都靜止了。但即使如此,他仍然有破綻,那就是他特別喜歡繞到別人背后。
這個位置會給對手帶去巨大的壓迫感和恐懼,又處于對方視野盲區,可以說是進攻中的黃金方位。但這一切都要建立在敵人無法預料的前提下。若是敵人有所準備,事先預判,便能將黃金方位變成死亡方位。
寒光掠過,只見陸恒身子平移向后退了三步,躲開這一劍。眾人驚呼一聲,聲音中多少包含著些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