擔架隊已經進了城,不遠處又走來了一隊官兵,當先那人穿了件綠色官袍,身量析長,容顏俊秀,眉頭微皺,正是寧越。
寧越見到陳囂幾人也頗為驚訝,走近了卻嘆息一聲,道:“見到你們,我都不知該喜還是該憂。”
戰歌聳了聳肩,“沒事,本少爺已經習慣被當成瘟神了。”
陳囂樂了樂,下打量了他一番,戲謔道:“縣令大人?”
寧越輕咳一聲,正色道:“哪里來的刁民?見到本官還不下跪?”
陳囂:“……”還挺像模像樣的。
寧越笑了,朝幾人拱了拱手,道:“來得正好。這縣城里沒什么客棧,你們就在縣衙住下吧,比較方便。”
陳囂一挑眉,“方便被你奴役么?”
寧越一點頭,“啊,對。你有意見?”
陳囂立馬道:“寧大人有令,小民莫敢不從。”
新野縣位于深山密林之中,往來的商客少,縣城只一條街,兩邊大多是食肆酒肆之類小店。
寧越任不過一個月,城里的百姓基本都認識了這位新任的縣老爺,見這幾位外來客跟寧大人如此熟稔,都很是好奇的看過來。
陳囂問道:“寧越,我聽說你中了狀元,京城不少大老爺都想把女兒許配給你,你倒好,怎么跑這里來app下載地址xbzs了?”
寧越道:“新野縣任縣令被嚇跑了,朝廷一時間找不到人過來,我就毛遂自薦了。你們呢?我從洛陽過來的時候,聽說海龍王引領武林高手前往閑云島什么的,亂七八糟的也沒弄清楚怎么回事,是跟你們有關嗎?”
陳囂擺擺手,“那海龍王是假的。案子已經破了,就是還有些疑點沒弄清楚……哈哈,真是巧啊,沒想到這樣也能遇到,寧越,晚一定要一起喝一杯。”
寧越淡淡笑了,道:“是挺巧。”
到了縣衙,待眾人安頓下來,也到午飯時間了。寧越也不客氣,在飯桌就將案情大概講了一番。ωωω.九九九)xs(
新野縣一帶的村寨大多崇拜火,有拜火鳳凰的,也有拜火神,或者單純的火圖騰的。
大概七天前,由長老寨牽頭,在鳳凰臺舉辦火神祭,卻不料,在祭典舉行途中,大蠻寨的一位長老突然跌落懸崖,摔死了。
陳囂不解,“被人推下去的?祭祀那么多人,目擊者應該挺多啊。”
寧越道:“是他自己跳下去的。”
陳囂瞪眼,“自殺?活人祭祀?”
“哪有這么祭祀的?”寧越斜睨他一眼,“先聽我說完。這案子原本沒有報官,大蠻寨的人也說是意外。不過,三天后,屠寨幾個寨民收獲了幾大罐蜂蜜,晚舉辦篝火晚宴,結果寨主跳井了。”
陳囂:“……”
寧越喝了口茶,繼續道:“然后就是昨晚,五靈寨在錦江邊舉辦祭祀,他們的長老突然跳江了。”
陳囂道:“……”不會又是什么了不得的詛咒吧?
寧越道:“五靈寨的寨主大半夜的跑來報官,說那位長老在祭拜的時候,突然滿地打滾,喊著火、熱之類的,好像身著了火一般,滿場跑著喊救命,看到河水之后就歡天喜地的跳下去了。”
“好像?”陳囂很準確的抓住了重點,“就是說他身并沒有著火?”
寧越點頭,“五靈寨寨主說,前兩位也是如此。大蠻寨的長老是在祭拜火神的時候,喊著救命,在火神臺打滾,不小心滾落懸崖的。屠寨的寨主也是,宴會喝多了,原本已經睡著了,突然就跳起來大喊著火了到處都是火,然后就往井里跳,旁人拉都拉不住。”
陳囂摸著下巴,“難怪說是天罰啊。”
寧越瞧了他一眼,“陳少俠,謠言不可信。”
陳囂本只是開個玩笑,見他眼底的疲憊,想到他如今的位置,估摸著安撫民心比查案更加費神,略感慚愧,摸了摸鼻子,道:“我就是覺得這事兒有些匪夷所思,表達下內心的震驚。”
寧越漫不經心般道:“也沒什么好震驚的。嶺南能人異士多,新野縣又特殊,這里的一百零八寨,幾乎人人都會些特殊的本事。”
關于新野縣,在來嶺南的路,陳囂倒是聽戰歌說了不少。
這地方從前是嶺南拜火教的地盤,剛剛寧越口中舉辦火神祭的那座鳳凰臺,以前叫做火神臺,是拜火教的圣地。
拜火教的成分很復雜,教主以火鳳掌聞名江湖,因為這個緣故,很多人猜測他與離火宮有些關聯。不過,認真說起來,拜火教其實是個巫師組織。除了火鳳掌之外,一般教徒學習的大多都是巫術、占卜或者醫藥。
十年前,拜火教因涉嫌以嬰孩之血來練邪功,被玄衣門所滅,教中主要首領就地正法,但拜火教教徒眾多,大多數人對自家教主所做之事一無所知,不好牽累。拜火教解散之后,這群人無處可去,朝廷為免他們在外造成混亂,索性在此地設立縣城,那群教徒便在此定居下來。
這便是新野縣的由來。
如今的新野縣除了最初的拜火教教徒之外,還有很多新遷入的居民,已經有一百零八座村寨了。
嶺南從前是西南王的領地,也不知這位王爺是不是故意的,很多流放犯也都被安置在了新野縣,比如羅生殿。
――這也是陳囂幾人在這里的原因。
總之,因為各種原因,新野縣的百姓從身份來說是普通百姓,但正如寧越所言,他們大多會些“特殊的本領”。他們或許不敢明目張膽的與官府作對,但也不那么好相與,只看看前幾任被嚇跑的縣令就能窺見一二。
陳囂道:“有什么需要我們幫忙的,你盡管說。”
寧越抬眼看向青離,道:“我看了五靈寨那位死者的尸體,衣服沒有灼燒的痕跡,但皮膚有輕度的燒傷,也沒到致命的地步。仵作的初步鑒定是淹死的。能不能請青姑娘幫忙看看?”
青離點頭,又問道:“其他兩位死者的尸體能弄來嗎?”
寧越道:“早縣丞過去溝通了,午飯前回來的,說那邊不配合,堅持說是意外。等會兒我過去看看,陳囂,你跟我一起去。”
陳囂點頭,“沒問題。”
戰歌突然道:“我呢?”
寧越抬頭看他,眼中閃過一絲訝然――
要論私人關系,他跟戰歌都是歐陽先生的弟子,也算是同門,寧越也經常從自家老師口中聽到這個弟子的名字。兩人的身份差別另說,主要是道不同,一文一武,交集不多,也就限于知道對方的存在……并沒有熟到可以忽略各自身份的地步。
寧越如今的身份是縣令,不管是對小侯爺還是對玄衣神捕,都沒有發號施令的權力。
不過,寧越也只驚訝了那么一會兒,很快就笑了起來,道:“我覺得五靈寨寨主有所隱瞞……”
――有玄衣神捕送門幫忙,哪能不好好利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