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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7章 知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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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子學院后山有座微雨湖,一入夏便水霧彌漫,無雨也濕衣。

  “咕咚。”

  石子落入水中,水花四濺,驚起一圈圈漣漪。

  青離偏頭,見到正在撿石子的馥姑娘,緩緩的吸了一口氣,道:“我沒事。”

  馥姑娘并不理會,起身將石子送到她面前,道:“試試看,很好玩的。”說著,幾乎把那石子送她眼前了,“好妹妹,你就當是陪我了。”

  青離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妥協一般接過那枚石子,抬手,正準備扔出去的時候,馥姑娘卻一把握住了她的手,道:“不是這樣啦!”

  青離眨了眨眼,不大理解。

  馥姑娘道:“姿勢不對,你這樣扔不遠的。來,我教你啊,雙腿邁開,手往后伸,腰背稍微往后扭……對,就是這樣,扔出去的時候要記得用腰背的力量……跟我一起喊出來哦,飛啊啊啊啊——”

  兩顆石子落入水中,兩處漪漣擴散,交匯,波動變幻著,此消彼長。

  馥姑娘很是不滿,“青離,要喊出來呀!”

  青離笑了笑,“嗯。”

  “就是這樣笑,嘴角再咧開一些就更好了。”馥姑娘又撿起兩顆石子,遞過來,“再來!”

  青離沒有接石子,卻突然伸手抱住了她……馥姑娘一時沒防備,下意識的就退了一步,又趕緊送了回來,然后,長長的舒了口氣,扔了石子,伸手拍了拍她的背,“沒事的,我們都在呢。”

  不遠處,陳囂看到這一幕,稍稍松了口氣,偏頭見戰歌仍舊眉頭緊鎖的模樣,抬手拍在他肩頭,道:“沒事了。”

  戰歌神色微凜,沉聲道:“她哭了。”

  陳囂一愣……那邊青離的腦袋擱在馥姑娘的肩頭,看不到臉,原來是不想讓人看到她流淚嗎?

  戰歌握緊了手中的長刀,“她知道了……到底是誰告訴她……”他問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晃了下神,咬了咬牙,拳頭握得更緊了,指甲幾乎嵌進血肉里——

  是梅三渡嗎?

  那時候,為什么會讓她一個人呆在那里?!

  君若谷的小院。

  林薇給自家祖父倒了杯茶,然后,蹲過來抱著他的胳膊蹭著,“爺爺,青姑娘是東方前輩的女兒?”

  林鶴一抬手點了點她的鼻子,道:“在那位青姑娘親口承認之前,你就當不知道,明白嗎?”

  林薇笑嘻嘻點頭,“嗯,知道了。”

  林鶴一端起茶杯,見對面故友出神的模樣,想了想,道:“老君啊,我知道你敬重他,或許這天下所有人都應當敬重他,但那孩子不一樣。”

  君若谷嘆了口氣,“我知道。只是……這么多年,沒有人敢在那孩子面前提起先生,她不了解他,不知道他是什么樣的人,不知道他為什么離開,不知道他有什么苦衷……我以為,這對先生、對她都是很不公平的。”

  他喝了口茶,頓了下,又道:“我想,沒有哪個孩子會想要恨自己的父親的。”

  “可是,”林薇突然插嘴道:“君爺爺,東方先生不會回來了呀!”

  君若谷一怔,仿若明白了什么。

  林薇道:“就算青姑娘再怎么想念他,他都不會回來了,是這樣的吧爺爺?既然如此,青姑娘把他當成一個路人,一個陌生人,應該會更好受一些吧?”

  君若谷恍然,一錘桌子,“唉,我還真是……老糊涂了!”

  林鶴一笑了笑,道:“趕緊去給小姑娘道歉吧。”

  他這般說著,端著茶杯微微垂了眸,在無人看見的地方,眼底閃過一絲陰霾——

  真的只是如此嗎?

  君若谷并不是知道東方先生離開的真實原因,可是,從今日發生的事來看,戰家那小子執意尋找先生,那丫頭卻拒絕聽到先生任何消息……真的只是因為少年男女那敏感難測的心思?

  他們,是不是已經知道了什么?

  還有,戰家小子說,先生留下的話,到底是什么意思?莫非是先生將那秘密告訴她的?還是女帝?怎么可能呢?

  青離和戰歌有些不對勁。

  兩人都是隱藏情緒的高手,在微雨湖邊發泄了一通之后,再回到君子學院,便什么都看不出來了。

  見到木天星的時候,聽說王煉正在為龍舟賽做訓練,青離還很有興致說,過幾日要去看他的比賽。

  不過,陳囂這般神經大條的人都能夠感覺出來,這兩人有事情瞞著他們,這件事跟青離的身世有關,而且,絕不會是表面上看到的這么簡單……陳囂有些擔心,有些氣惱,只是,一想到青離那日在君子學院的反應,他也不敢主動去問——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青離哭。

  青離很少情緒外露,不論是高興、悲傷,還是憤怒,當初在西域,明城和尚在息玉門禁地失蹤,青離都未曾在露出半分軟弱。可以想見,她對那位素未謀面的父親并沒有那般漫不經心。

  或許,馥姑娘說得對,有些傷口不能碰,只能藏在內心最深處,不去想,不記得,便不會疼。

  回到舟山島,邱臨淵見戰歌來了,讓他在審訊嫌犯和安撫民心之中選擇一個。戰歌毫不猶豫的選了審訊,還拉了一位師爺幫忙做筆錄。

  其實,邱臨淵落到這般境地,也不能全怪陳囂幾人,若是換個旁的案子,他們也是很樂意幫忙的。但從桑林島回來的路上,他們就聽那群島民念叨了一路——

  雖然那日藍玉那般震撼的出場方式將所有人都鎮住了,但緩過來之后,仍舊很多人不愿意相信路老大和海龍王在利用他們,更不相信所謂的詛咒都是梅先生一手造成的。

  總之呢,他們承認謀反的罪名,卻執著的認為路老大是他們的救世主。

  陳囂幾人想起路依依曾說過的話,總覺得這場“行俠仗義”行得很是憋屈,實在是很擔心自己聽著那些話會忍不住拔劍。

  不如不見。

  到五月初五,江南海神祭的時候,陳囂一行人去看龍舟賽,好巧不巧的遇到秦香兒,才知道她在杭州城開了家天香樓的分店。

  秦香兒見自家樓主一臉茫然的模樣,氣不打一處來,抬手就捏她的臉,惡狠狠道:“你說你這樓主有什么用?還不如樓里的姑娘貼心,今晚姐姐非得把你賣了不可。”

  當天晚上,馥姑娘就離開了,一聲招呼也沒打,陳囂第二日沒見到她,還以為她在補覺,等到晚上才聽青離說她走了,跟她道了別的,說是樓里有些事要處理。

  又過了五日,朝廷的旨意下來了,對桑林島島民的判決下來了,服役七年,交由明州水軍負責,重要嫌犯,比如路開、路依依、梅三渡等人,則由邱臨淵和路重生押送回京。

  陳囂問道:“讓路大將軍回京,是不是有什么傳言?”

  戰歌斜了他一眼,道:“出了這種事,就算皇帝再怎么信任他,也不能不顧及朝臣們的想法,讓他回去親自把事情說清楚,才是杜絕流言的最好方式。”

  上次那一戰,加之扶桑內部的變革,如今倭寇自顧不暇,不會有心思作亂。

  陳囂點了頭,看著回京的船離了碼頭,想起件事,問道:“你不是說特地來押送嫌犯回京的?怎么這活又成了邱臨淵的?”

  戰歌:“……”

  呵呵一笑,“你以為海龍王的案子就這么結束了?”

  陳囂眨了眨眼,略困惑,“難道不是?所有參與此案的都被抓了,路開雖然神志不清,但其他人的口供都沒什么出入。”

  戰歌道:“你忘了兩個人。”

  陳囂想了想,“你是說,巫醫谷楊老怪?”

  戰歌點頭。

  陳囂問道:“還有一人呢?”他見戰歌神色有異,眨了眨眼,想到了什么,“不會是云念蘿云殿主吧?”

  戰歌冷哼一聲,沒說話。

  陳囂躲開了,嘿嘿的一笑,“突然發現自己被人利用了吧?”

  戰歌抬手那刀鞘抽他,“那叫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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