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天閣,聽起來很像是個江湖門派的名稱,實際是座歌舞坊,以一曲飛天舞而聞名。
燕無意剛進門沒多久,一位黑衣女子就走了過來,問道:“請問是燕公子嗎?”
燕無意點頭,“不知姑娘芳名?”
黑衣女子沒有回答,偏頭看了眼他身旁兩人,淡淡道:“我家夫人只請了燕公子一人。”
跟燕無意一起來的,還有陳囂和戰歌。
戰歌正抬頭看二樓的布局,聞言,彎著嘴角笑了,道:“燕無意是玄衣門的重要證人。金鳳夫人不信任本少爺,本少爺也沒那么放心讓他獨自去見一個藏頭露尾的人。”
黑衣女子微微愣了愣,有些不知如何是好,正想上去問問自家夫人的意見,就見樓上又下來一人,行至近前,道:“三位公子,我家夫人有請。”
二樓是獨立的包間,敲了門,里面傳來一聲:“請進。”
聲音很是低沉,略帶一點沙啞。
兩位姑娘守在門口,燕無意推門進去了,陳囂和戰歌也跟了進去,總算是見到了傳聞中的金鳳夫人,只是,她在這屋子里也戴面紗,看不到臉。ωωω.⑨⑨⑨xs.co(m)
金鳳夫人起身,并沒有理會戰歌和陳囂二人,只盯著燕無意,看得很是認真……燕無意笑盈盈道:“金鳳夫人,不如坐下談?”
金鳳夫人笑了,道:“你跟她長得很像,尤其是這雙眼睛。”
這般說著,請他入座,眼眶似是還有些濕潤。
燕無意知道她誤會了,也沒解釋,坐下,含笑看著她,道:“能跟我說說她的事嗎?我從未見過她,也很少聽人說起她。”
金鳳夫人點頭,想了想,道:“其實,我并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只知道她姓南宮。當年,若非南宮將軍,我,還有我的族人,早就死了。”
這故事發生在三十多年前,當時,金鳳夫人還只是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不過,并不是普通的女孩,而是嶺南靖國的公主。
大昭末年,北有匈奴,但南邊也并不平靜,不少部族造反,插了旗就自封為王,僅僅只嶺南就有十來個國家,亂的很。
所以,所謂的公主,過得比普通女孩也好不到哪兒去,或許,更糟。
那些年似乎一直在打仗,很多時候將士們都不知道到底是在跟誰打。那年,據說是哪個鄰國兵臨城下,靖國擋不住了,靖王讓手下的一位將軍帶著公主逃跑……只是,到處都在打仗,能往哪兒逃呢?
最后,公主還是被抓了,跟靖國的子民關在一起。
對方在得知她是位公主之后,很是興奮,看她的目光很不善,讓她覺得很惡心……那時候,她也不知哪里來的勇氣,竟直接朝一旁的篝火撲了過去 被火燒是什么感覺呢?
只有疼,火辣辣的疼……嘶喊,嚎叫,打滾,怎么都無法緩解的疼痛……
她的舉動讓敵軍愣了好半晌,繼而卻是更加的憤怒。那時候,人發泄憤怒的方式,跟野獸也沒什么區別,除了破壞,就是殺戮。
看到屠刀朝自己斬過來的時候,她閉上眼睛,甚至有些慶幸……然而,她沒有死 大地在震動,不知是哪里的騎兵來了,喊殺聲越來越近。
她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一個紅衣女子,騎著馬兒,手中的劍還在滴血,背景是燃燒著的夜色……那個紅衣女子低頭,對上了她的視線,突然就笑了,很燦爛的笑容,有些不合時宜,但她卻感覺到安心,很想大哭一場……
“不許哭,哭就打你。”紅衣女子不知何時下了馬,瞪著眼警告她。她好不容易才忍住的淚水,嘩地就流下來的……淚水流到傷口上,疼得更厲害了。
“哎,都說了不許哭的!”紅衣女子想幫她擦擦眼淚,但手上都是血……她轉頭喊道:“誰帶手絹了?”
跟隨的士兵都大笑起來……
她聽到他們叫她,南宮將軍。
后來,她才知道,那支軍隊就是蕭家軍。
蕭家軍在靖國地界停留了一段時間,南宮將軍也留了下來。
她求著南宮將軍教她武功,南宮將軍起初是不教的,直接把她扔出去,說:“像你這樣的,本將軍不知救了多少,哪有工夫!”
可是,有次,南宮將軍聽到旁人嘲笑她的臉,便改了主意,說:“本將軍的武功就是火,只教跟火有緣的人。”
南宮將軍只在靖國留了一個月,也只教了她一個月,走的時候連聲再見都沒說,而她,也終究再也沒見到她了。
金鳳夫人說到這里,隔著面巾摸了摸自己的臉,道:“其實,那時候我是怕火的。”
燕無意抬眼看她,問道:“所以,你算是南宮將軍的弟子?”
金鳳夫人道:“我原本想拜師的,但南宮將軍說,她不收弟子。”
她說著笑了下,神情略失落,“或許是我資質太差吧。南宮將軍曾說過,火鳳掌練到極致,一掌能打出一只鳳凰來。我練了三十年,別說火鳳了,連火星都打不出來,至今還需用磷粉輔助戰斗。”
燕無意她倒了杯就,又給自己倒了杯酒,問道:“后來呢?”
金鳳夫人端著酒杯,道:“靖國沒了,父王也死了,我帶著剩下的族人離開了,找了個山谷,定居下來,偶爾下山,也能聽到一些關于她的消息……直到那年,聽說她戰死了……我一直都不敢相信。再后來,天下太平了,我們的日子也好過了。我總想著,什么時候能去找她,看看她,做點兒什么報答她的救命之恩。”
她抬眼,眼中露出笑意,“如今,見到你,也算是了了心愿了。”
燕無意轉著酒杯,笑了下,道:“今日,你約我見面,是想告訴我什么?”
金鳳夫人道:“小心黑珍珠。”
也不知是不是當年燒傷了嗓子,她的聲音比常人暗啞,但之前說起往事的時候,眼神是悠遠平靜的,語氣是輕柔的,給人很溫和的感覺。可此刻,眼神卻有些冷,語氣也冷,聽著有些不舒服,倒是有了一宮之主的氣場了。
燕無意不解,“黑珍珠不是失蹤了嗎?”
金鳳夫人冷哼一聲,“什么失蹤?只是她的計策而已。”
她頓了下,道:“棋老鬼是黑珍珠殺的,當時我在場。后來,扶風縣死的那幾個殺手,是鐵扇書生那三人殺的。殺人現場都留下了一支白色羽毛,分明就是針對你的。我開始想拿走那根羽毛,被發現了,還跟黑珍珠打了一架。”
說到這里,終于轉移視線,往陳囂和戰歌這邊看了一眼,道:“那晚,我便是追著鐵扇書生他們過去的。”
戰歌和陳囂是坐在窗口,看似在看樓下的歌舞,其實注意力都在金鳳夫人這邊。
見她看過來,戰歌笑了,道:“太好了。其實我們一早就推測是黑珍珠在搗鬼,不過一直都沒證據。金鳳夫人,等抓到黑珍珠,您能跟我們去一趟洛陽,在公堂上指認她嗎?”
金鳳夫人微微蹙眉,看了燕無意一眼,點頭,“可以。”
戰歌抱拳行禮,“金鳳夫人大義,在下先謝過了。”
就在這時候,外面突然傳來一陣騷亂,有客人在驚叫,還有桌椅翻到的聲音,不過,有個聲音格外清晰 “戰大人!戰大人!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