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林里安靜下來,陳囂一放松下來,頓時感覺身體很是沉重,后背涼涼的,早不知出了幾層冷汗……他抬眼看向另一邊,卻是不由吃了一驚——
在離他不遠的地方,不戒幾乎是倒了下去。
陳囂連忙跑過去,“不戒!”
不戒狀況很糟糕。其實,除了一開始那根銀針,后來他跟那女子戰斗的時候并未落多少下風,不過最后關頭判斷失誤,中了一掌。
陳囂掀開他的衣襟看了下,卻見他的胸口有一個黑點,略著急,“怎么辦?”
燕無意也下來了,看了一眼,抬手點了他身上幾處大穴,道:“幸好不是見血封喉的毒,回城找青離看看。”
陳囂恍然,連忙點頭,“對對對。不戒,你中了毒不好動,我背你過去。青姑娘是神醫,定然有辦法。”
不戒臉色略蒼白,抬起眼皮瞧了他一眼,心道,到底是誰比較著急啊,中毒的是我又不是你……不過,那什么青姑娘,之前他聽陳囂提過,就是那日在衙門口阻攔顧罔的那位青衣姑娘,據說陳囂的劍也是她保管的……官門啊,怎么能進?
不戒見陳囂要來拉他,推開他的手,“不用了。”
陳囂略生氣,“別逞強了,你站都站不穩。”
燕無意也點頭,“別擔心,青離雖是玄衣門的仵作,但畢竟也是醫者,不會見死不救。”
不戒道:“我有解藥。”
陳囂還沒反應過來,燕無意已經點了頭,“哦,有解藥啊,在哪里我幫你拿。”說著,不等對方回話就已經上手了……呃,神偷么,三兩下,捧了四個白瓷瓶出來,瓶子一模一樣,就是塞嘴的顏色不同,黑白紅藍。
燕無意問道:“哪一個?”
不戒咬了咬牙,也不知是氣的還是疼的,猛地咳嗽兩聲,道:“白的。”
燕無意給了倒了一顆出來,兩指一彈,那藥丸直接飛進他嘴里……不戒兩眼一瞪,又是一陣猛烈的咳嗽,期間不忘散發怨念的目光……
陳囂伸手拍他后背,也瞪了燕無意一眼,道:“哪有這樣喂藥的?”
燕無意卻是沒理會,將另外三個瓶子也打開聞了聞,最后,把那只藍瓶子扔給陳囂,道:“金瘡藥。”
——真是,自己的傷口還在流血沒發現嗎?不夠操心的。
陳囂的傷只是皮外傷,不算很重,也不是很輕就是了。
燕無意吹了一聲口哨,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先離開再說。”
不戒瞧了他一眼,“要走吹什么口哨?還指望誰來接你不成?”
燕無意一點頭,“啊,對。還不算太笨。”
不戒:“……”還真有啊。
燕無意往樹林外走,道:“這里地方太窄,我們先出去。”
不戒還沒明白他這話是何意,就見燕無意回頭看了看,“要幫忙嗎?”
相互攙扶著的兩位難兄難弟十分默契的翻了個白眼,這家伙,還能問得再誠懇一點嗎?
燕無意并沒有看到,繼續往前,“不要逞強啊。”
剛走出樹林,迎面就吹來一陣風,頭頂的月光被遮住,一片云落了下來。
不戒睜大了眼睛,說話都結巴了,“這、這……這是……鳳、鳳凰?”
燕無意沒理他,上前摸了摸火靈鳥的腦袋,給他順了順毛,“小紅乖。”
陳囂好心給不戒介紹,道:“它叫小紅,不是鳳凰,是火靈鳥,據說有鳳凰的血統。”
不戒有些恍惚,半晌,伸了手,顫顫巍巍的指了過去,“他……真是飛羽大盜?”
因為當今圣上是女帝的緣故,如今的大周,鳳凰是比神龍更受歡迎的祥瑞。之前西域出現鳳凰的事,早就傳開了,尤其是在浪子山莊的推動下,江湖中人不管相不相信真有鳳凰這事,但都知道這只神鳥已經落入了飛羽大盜手中。
如果說,剛剛樹林里的那兩枚飛羽,不戒還能自己找借口幫燕無意圓過去,死不承認這人就是飛羽大盜,這會兒卻是怎么都無法否認了。
燕無意不知怎么想的,在火靈鳥的脖子上掛了小包裹,此刻正從里面摸出個小紅瓶,倒了一顆藥丸,喂給火靈鳥,哄孩子般道:“小紅,等會兒帶兩個人走一趟,等回來了,我們就去找小青離,好不好?”
火靈鳥吃了藥,歪著腦袋,蹭了蹭他的手心,看上去頗為可愛……如果忽略那巨大的體型的話。
燕無意偏頭,朝兩人點頭,“小紅同意了,上吧。”
他這么說著,但陳囂和不戒剛受了傷,不合適動真氣,還是燕無意將兩人拎上去的。
火靈鳥起飛,不戒看著腳下越來越小的森林,越來越模糊的地面,也終于明白為什么這人之前堅持要晚上出發了……這坐騎,真是夠招搖的。
不戒習慣性的腹誹了一句,又想起這人好像是飛羽大盜……略糾結,抬起眼皮偷偷瞧了一眼……這一眼瞧過去,不得了了,原本“含羞帶怯”的一眼,頓時瞪圓了——
燕無意盤腿坐著,手中正拿著個白瓷瓶研究著,腿上還放著三個……正是之前從不戒這兒摸走的幾個藥瓶。
不戒就感覺一肚子的火氣啊,呼呼的往上冒,剛剛才升起的那么一丟丟的仰慕之情頓時隨風而去,一個箭步就要沖過去,“喂!那是我……啊——”
呃,忘了是在鳥背上,他體內的毒剛解,真氣還不能運轉自如,差點直接摔下去,幸而一旁的陳囂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卻也是把自己弄得夠嗆,提醒道:“不戒,掉下去就沒命了。”
說著,往他身邊挪了挪,真心覺得,這家伙見了自家偶像之后,腦袋都不管用了,跟個小孩兒似的。
不戒也被嚇了一跳,卻并不覺得是自己的錯,瞪眼,“你是故意的。”
——這鳥是燕無意的,剛剛絕對是故意想甩他下去!
燕無意伸手,晃了晃手中的白瓷瓶,問道:“這藥哪來的?”
他問這話的時候,臉上沒了一貫的笑容,眼睛微微瞇起來,很是認真,也令人感覺到一絲絲的可怕。
不戒撇了撇嘴,移開了視線,道:“偷來的,怎么了?”
陳囂感覺氣氛有些不對勁,卻不明白怎么回事,抓了抓腦袋,幫著解釋了一句,“不戒也是神偷來著,所以才會那么仰慕你,之前為了幫你正名,還冒充了飛羽大盜,被抓進縣衙大牢了。”
燕無意笑笑,“能夠偷來易水樓的丹藥,的確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