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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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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頭移到頭頂時,終于挪到了塌方處。黃土混著碎石堆成小山,最窄處只容一人側身。李墨涵抽出腰間鐫有“秦”字的斷刀,在地上畫了個圈:“列位英雄,得辛苦你們把車轱轆卸了!重的貨裹油布,輕的扛肩上!”話音未落,已有幾個年輕力壯的抄起斧頭開始卸車輪。汗水滴在土里,瞬間洇成個小坑,又被烈日烤得冒起白汽。

  不知誰喊了一句:“等過了這道梁,咱就去前方驛站里痛飲三壇冰爽的酸梅湯!”人群里響起零星的笑,旋即又被咳嗽聲蓋住,許是哪個伙計中暑了,正扶著車幫子喘氣。李墨涵回頭瞅了他一眼,卻毫不猶豫地獻上自己手中的半罐青椰,緩緩給其倒入口中,緩解了他的病情。

  日影西斜時,最后一輛車總算碾過塌方處。車簾“刷”地全部掀開,露出滿滿當當的木箱和銅皮箱子。李墨涵拍了拍最前面的車轅,木頭上還留著他掌心的溫度:“走,趕在天黑前到達前方驛站。”

  山風卷著熱浪撲來,吹得車簾獵獵作響。不知誰哼起了小調,跑調的調子混著蟬鳴,在塵土飛揚的路上飄得很遠。千人隊伍,踩著自己的影子徐徐向前,影子越拉越長,像一條望不到頭的鐵鏈,鎖著滿車的秘密,也鎖著各自心里的那團火。

  “姐姐,再行五里就是蝕骨涯了,那里可是必經之路,也常有強盜出沒,不宜夜行,前方驛站歇腳,不防借機住上一宿,待白日里再行趕路,以防萬一。”

  李墨涵回道:“這條路泥濘難行,讓人舉步維艱。加上這天氣炎熱,想來拉車的兄弟們也十分辛苦,就依你之言,去驛站住上一宿吧。”

  李汐染微微一笑:“翻過前面山頭,再行半里便可到達'松風驛站'了。”

  大伙焦頭爛額,眼見翻過山頭就可歇腳,卻見前方的小徑忽然變得濕滑,周圍的花草樹木,含露帶珠,像是才下過大雨。李墨涵高聲說道:“路面濕滑,大家定要小心,等到達驛站,山珍海味,陳年老酒,定讓你們吃好喝好。”眾人齊喝彩,都卯足了勁道,終于走完了那半里溜滑的泥沼路。

  暮云壓著山尖,夕陽低垂羞紅了臉,那十幾輛車終于碾過青石古道,停在“松風驛站“的朱漆門前。車轱轆碾過碎石的吱呀聲混著粗重的喘息,在暮色里蕩開。十幾輛木輪大車蒙著油布,車底還沾著紅土,車轅上的銅鈴被汗水浸得發暗。

  李墨涵翻身下馬,靴底在青石板上蹭出“刺啦”輕響。她揮袖抹了把臉上的汗,目光先掃過驛站院角那棵歪脖子老槐。見兩個壯漢正抱著樸刀守夜,刀鞘上纏的紅綢被風掀起,發出獵獵脆響,李墨涵心頭一緊:不簡單呀,一個驛站竟還有守夜之人。

  李墨涵站在門外,引領高呼:“伙計,今日這驛站我全包了!”

  伙計飛奔出門,看著千人陣勢,也不知是喜是憂,啼笑皆非,以一口流暢的蜀話說道:“我的個乖乖,我這小小驛站,哪容得下你們這么多人呀?”

  李汐染道:“今晚不管怎樣?也要在此借宿一宿,銀兩不是問題,沒有床鋪,地鋪也行,但我們包場之后可不能容留外人。”

  伙計正想再言,李汐染懷掏一錠金子塞進伙計掌心,伙計眼前一亮:“好說好說,我這便在門外掛上打烊牌。”李汐染繼續說道:“這只是定金,待明日走時,還有重賞。不過,你得給我備十幾匹上好的馬匹,以便明日拉車所用。”伙計繭裹的手指直顫,咧嘴笑出白牙,喉結滾了滾,到底只憋出句:“謝女俠,小的一定安排停當”。

  伙計竄進灶膛,不一會兒便煮翻了一鍋熱騰騰的酸梅湯,還有溫酒的飄香、熱饅頭的味道。月上柳梢時,院中央支起兩堆篝火,壯漢們輪流值夜,火光照得他們臉上的刀疤忽明忽暗。山風卷著松濤掠過,偶爾有夜鳥撲棱棱飛過,驚得巡夜的壯漢們握緊了腰間的雁翎刀。這一箱箱金銀珠寶,可容不得半分差池。

  過不多時,伙計們端來了竹篾蒸籠,掀開時白霧裹著麥香涌了出來,饅頭掰開還冒著熱氣,咬一口,堿香混著麥甜在齒間漫開。有人捧著粗瓷碗喝酸梅湯,深褐的湯里浮著半片檸檬,酸得人瞇眼,卻又止不住多喝兩口,喉結滾著涼絲絲的快意。

  酒是驛站自釀的,裝在陶甕里,倒進粗陶碗泛著渾濁的黃。李墨涵端起碗抿了一口,辣得咳嗽兩聲,卻笑:“比上個月在山坳里喝的野果酒強。”邊上拉車壯漢跟著碰碗,酒液晃出幾滴,落在沾著草屑的鞋面上。沒人講究,圖個痛快。

  夜幕降臨,木桌上只剩零星的饃渣,無數個酸梅湯壇見了底,酒甕也七零八落,歪在墻角。有人脫了鞋蜷在條凳上打盹,有人躺床上,也有人就地熟睡,有人靠著墻哼著小調,聲音輕得像被風揉碎的葉子。掌柜的蹲在門檻邊嚴謹地撥著算盤,燈影里映出幾個伙計擦桌子的背影,粗布抹布掠過木紋,沙沙響成一曲無聲的安歇。

  更漏停了。松風驛站的周遭靜得像被誰按下了消音鍵,檐角銅鈴不搖,階下蟲鳴絕跡,連灶膛里未燼的炭塊都沒了“噼啪”聲響。月光漫過青瓦,在青石板上淌成一片霜,連樹影都僵著,不敢晃動半分。

  東廂房的窗紙被風掀起一角,又“噗“地落回,這聲輕響撞在耳鼓上,倒像有人拿細針戳了神經。李墨涵攥著茶盞的手頓住,茶沫子在盞底洇開,他盯著跳動的燭芯,明明滅滅的光影里,連自己的呼吸都成了多余的響動。后院那口老井突然“吱呀“一聲,像是井蓋被夜露浸脹了,這聲響過后,寂靜反而更濃了,濃得讓人喉頭發緊,連眨眼睛都怕驚碎了這團死寂。

  李墨涵夜不能寐,總感覺驛站透著蹊蹺,看著榻上沉睡的妹妹,不忍驚醒。“吱呀”一聲緩緩起開房門,來到了驛站的后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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