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懷博覺得自己的推理,有始有終應該是能站得住腳的,雖然很多都是出于自己的猜測,但是他認為這個案件,應該就是一起家庭糾紛激化而產生的悲劇。
陳懷博分析完案情,看了一眼床上男孩的尸體,長嘆一口氣說道:“只是可憐了那無辜的孩子,誰能想到為人父母的居然會這么狠心!”
李主任轉頭看向閻大程,說道:“小閻,你說說你的看法,是否跟懷博的觀點有出入?”
閻大程雙眼微瞇,腦海之中閃現出從一進門所看到的一個個畫面,好一會才說道:“李主任,對于這一家的死因我一直有些疑惑,也有一些自己的看法,只是不知道對不對。”
李主任眼前一亮,說道:“小閻啊,先不管結果對不對?我們現在需要的就是大膽猜測然后在仔細求證,這是了解案情、破獲案件所必不可少的一個非常重要的階段。”
聽李主任這么一說,閻大程才自信了不少,點點頭說道:“首先我們來到案發現場前,您曾詢問過其鄰居這兩口子感情怎樣,從鄰居的回答可以看出,兩人感情上應該沒有什么問題。”
陳懷博搖搖頭,突然插口說道:“小閻,鄰居的話也不一定準確吧,也都是她一個人的猜測,并沒有什么可靠的證據可以證明小兩口感情好啊。”
閻大程點點頭,說道:“是的,單從鄰居的只言片語,確實難以說明問題。”
“但是一進門之后,我在餐廳看到垃圾桶里有很多骨頭,顯然飯菜可口一家人都吃了不少,到廚房后看到高壓鍋內還有半鍋清燉的排骨。”
“排骨湯里面放有枸杞和切成塊的豬腰子,雖然豬腰子和排骨并不搭配,但關鍵在于其對男性有滋補作用。”
“如此精心準備的飯菜,雖然不能斷定兩口子的感情有多好,但卻看不出有什么不對的地方。”
陳懷博沖著閻大程豎起一個大拇指,咂咂嘴說道:“沒想到你對飯菜也有研究啊,改天可得給大伙露兩手啊。”
閻大程微微一笑,繼續說道:“當我們來到主臥的時候,第一眼就看到男尸躺倒在血泊之中,面部損傷嚴重,脖頸的傷口更是直接切斷了動脈血管,這樣的傷口已經足以致命!”
“但奇怪的是,理論上來說動脈血管被割裂之后,血壓會壓迫血液從創口處噴涌出來,這樣的話血液便會濺射出一段距離,但現場只有一片血泊并未發現濺射的痕跡,因此我懷疑男尸應該是死后被移尸!”
“還有,女尸脖頸處有掐扼的痕跡,手腕上切創明顯,但是地上并沒有流出多少血,很顯然她并非死于割脈自殺,從尸表征象來看,更可能是死于掐扼或者煤氣中毒。”
“至于男孩的死,我認為他死前多半受到了驚嚇,極度恐懼之下才會出現尸體高度痙攣的現象,男孩身上沒有明顯的傷痕,脖頸處也沒有被掐扼的痕跡,尸表征象也不祥是煤氣中毒死亡,目前死因還不能確定,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
李主任點點頭,對閻大程說道:“你的分析比較全面也很透徹,但是有些地方卻有不少漏洞。”
閻大程看著李主任,心中在想,自己的漏洞到底在哪里?
只見李主任頓了頓,繼續說道:“男尸并非被移尸,因為其真正致死傷口其實并不在脖頸上,也不在面部的那些刀創,而是在后腦的創傷。”
李主任將死者頭部側轉,露出滿是血跡的后腦,傷口處有明顯的凹陷,李主任輕輕一按,半凝固裝的粘稠的血液竟從中流淌而出。
閻大程也學著李主任的姿勢動作,在死者創口處輕輕按動了一下,有明顯的骨擦感,驚聲說道:“有骨擦感,難道死者是死于顱腦損傷?”
李主任沒有回答直面解答閻大程的疑惑,只是繼續說道:“你們仔細看,就如小閻方才所說,人在活著的時候動脈血管一旦被切斷,血液很難得到控制,血液自然會噴濺到四處。”
“但眼前死者傷口處卻只有幾道干涸的血痂,面部雖多出受創,卻并沒有多少血液流出,這說明什么呢?”
陳懷博兩眼在眼眶內滴溜溜亂轉,說道:“老師,您是說,死者脖頸和臉上的傷口,是男子死后才出現的?”
李主任點點頭說道:“你說的沒錯!”
下一刻,陳懷博皺了皺眉頭,說道:“按照小閻這么一說,這一家三口都不是死于煤氣中毒?那氣閥打開有什么用呢?”
陳懷博猛地晃了晃腦袋,說道:“我感覺腦子有些混亂...”
這時候,高晉鵬突然說道:“我同意小閻的觀點,只是有幾個問題我不太明白。”
李主任沖著高晉鵬點點頭,示意他說下去。
高晉鵬說道:“第一,這一家三口的死亡順序,到底是誰先誰后我還搞不清楚?第二,從現場來看,出現這樣惡劣的事件,卻為何沒有明顯的打斗痕跡?第三,你們有沒有覺得小孩死得十分蹊蹺?”
李主任點點頭,說道:“這只是我們從尸表上所能推斷出的東西,至于真正的死因還需要我們隊尸體進行解剖后才可得出結論。”
“我之所以讓你們各抒己見,便是想讓你們認真思考,發現問題,然后帶著問題去尋找答案,這樣更有助于對案情的分析。”
閻大程看向沉著冷靜的李主任,不禁想道:“一些隱晦的細節,或許自己、懷博和晉鵬看不出來,但李主任肯定心中已經將案情分析得七七八八了!”
“他把問題都拋出來,卻不去解決,為的就是讓自己去尋找答案,這是有心在培養自己、懷博和晉鵬三人的各項能力。”
閻大程默默點頭,李主任真是用心良苦,不禁感慨陳懷博有這樣的老師,手把手的教,真是一件幸事啊!
閻大程默默點頭,相處這么長時間,閻大程也知道李主任為人極為嚴謹,從不輕易下結論,一旦下結論便會有充足的證據來證明,或許這才是一個真正法醫該有的特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