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主任接著說:“除了隨處可見的紅褐色尸斑之外,尸體面部略略出現水腫的現象,口腔多處潰瘍,皮膚表面可見緋紅扁平的風團疹,更像是急性中毒或者是藥物性過敏而導致的死亡。”
陳懷博驚叫一聲,有些匪夷所思地說道:“老師,您是說,司機有可能死于中毒?”
李主任點點頭說道:“目前還不能確定,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死亡,要想得知其真正的死因,必須經過解剖化驗才可定論。”
閻大程看了一眼狼藉的事故現場,自言自語地說道:“如果能揭開司機的死因,或許就能給這次車禍的源頭找到一個滿意的答案。”
李主任看了一眼閻大程,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對著閻大程說道:“你說的沒錯,先將司機的尸首帶回法醫室吧。”
閻大程點點頭,從法醫勘查的面包車中抬出一具折疊擔架,和陳懷博一起將司機的尸體抬進了面包車里。
兩人剛把尸體放好,就聽到李主任大喊一聲:“懷博,快去取針線來。”
陳懷博聞聲趕忙應道:“好嘞,師父,我這就來。”
陳懷博從工具箱之中,取出一盒法醫專用縫合針線,遞給了李主任。
只見李主任,手捏止血鉗小心翼翼地夾緊尸體被撕裂的皮膚,一針一線地縫合著,整個過程十分小心。
李主任熱忱認真的表情,全都看在閻大程的眼中,這是李主任對工作的認真負責,也是李主任的職業操守的體現,閻大程不禁對李主任興起一股強烈的敬佩之心。
但是陳懷博卻覺得李主任這么做,簡直就是浪費時間,完全就是多此一舉,況且事故現場環境讓他很不適應,有些不耐煩地說道:“老師,這些尸體被認領之后,過不了多久肯定會送往火葬場,進行火化的,您這么費事,豈不是在做無用功嗎?”
李主任看了陳懷博一眼,嘆了一口氣說道:“懷博啊,人自從生下來,屬于自己的第一樣東西便是自己的身體,無論生前怎么樣,死后所能帶走的也只有這一具皮囊,完完整整地離開這個世界,是作為一個人死后最后的尊嚴了,我們應當心存敬畏,送他們走好這最后的路。”
陳懷博呆立在一旁,許久,只見他猛然點點頭,拿起另外一套止血鉗和法醫專用縫合針線,果斷地加入了李主任的行列,認認真真地縫合著尸體之上的傷口,漸漸地居然不再干嘔。
就連一直不說話的高晉鵬也加入了進來,縫合得很認真。
李主任和閻大程、陳懷博、高晉鵬四人,一口氣把所有尸體的創口縫合,足足花了兩個多小時的時間。
縫合的過程雖然很累,盡管再努力有些尸身仍是面目全非,差強人意。
但能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做一些幫助他人的事情,在閻大程看來是非常有意義的高尚行為。
沒想到閻大程四人在面對著一具具冰冷的尸體居然會是那么的暖心。
終于收拾完畢,閻大程看了一下手機,時間顯示下午七點四十分,連續四個多小時的高負荷工作,不禁使得其渾身酸麻難忍,軟綿綿的提不起一絲的力氣。
閻大程下午又把腹中食物被吐得一干二凈,此時干癟的腸胃瘋狂地蠕動著,但一想到事故現場血腥的場面,又是干嘔了一口酸水。
李主任看了閻大程和陳懷博兩人一眼,隨后說道:“大程和小閻你們把工具都收拾一下。”
陳懷博聞言點點頭,有氣無力地拖著沉重的步伐說道:“得嘞。”
閻大程則是點點頭,長舒了一口氣,看到李主任同交通警察同志作了交涉一番,像是說著什么,隨后沖著李主任點點頭。
李主任走了回來說道:“把半掛車司機的尸體抬回法醫室,收拾好工具就可以走了。”
閻大程和陳懷博、高晉鵬三人,吃力地將半掛車司機的尸體抬進面包車內。
一路之上顯得特別的安靜,此時都是筋疲力竭,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
回到法醫室,什么都收拾好之后,閻大程掏出手機,手機上的時間顯示已經是晚上八點半了。
“咕咕...”干癟的胃腸此時開始發作,一陣陣的脫力感襲遍全身。
閻大程忍受著饑腸轆轆卻又泛著惡心,一點胃口也沒有,但虛乏的感覺渾身上下都不是滋味,一臉的無奈表情,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確實說得很有道理,無論如何這飯還是得吃。
“吃點什么呢?”閻大程口中嘀咕著,心中卻怕吃過之后再吐出來。
陳懷博兩眼滴溜溜一轉,提議道:“不如晚上咱們干脆吃泡面得了,還要吃變態辣的那種,因為似乎只有這樣才能掩蓋住滿身的味道。”
閻大程頓時眼前一亮,猛然點頭欣然同意,但是之后卻又有些擔心。
閻大程自己本人就特別喜歡吃辣,自從學了法醫專業之后便時常克制,擔心的是味道太辣太沖,可能會影響自己的嗅覺,因為一個嗅覺靈敏的好鼻子對法醫而言是非常重要的。
嗅覺能幫助法醫分辨不同的味道,從而鑒別一些肉眼無法判斷的東西,對法醫勘驗的作用不可忽視。
陳懷博嘿嘿一笑,勸說道:“你就放心好了,只吃一次,又不是經常吃,不會有影響的。”
李主任和高晉鵬兩人則是一人叫了一份外賣,在法醫室門口蹲下胡亂地扒拉兩口,便回去法醫室,繼續工作了。
李主任看了一眼閻大程三人,口中說道:“今晚上是我值夜,你們累了一天了,都回去休息吧。”
陳懷博說道:“老師,您也累了一天了,晚上就不要忙活了,您年歲大了身體要緊啊。”
李主任嘆了一口氣說道:“是啊,身體固然要緊,我們能等也能休息,但是尸體可等不得,現在正值夏季,尸體自溶腐壞速度很快,即便是放在冷藏室內也不能完全阻止,如果到了明天再行解剖的話,便很可能無法提取新鮮的組織切片,這樣會給化驗增大難度,甚至無法得出有效的化驗結果。”
陳懷博點點頭說道:“老師您說的對,既然是這樣那您老就慢慢解剖吧,我們都先回去睡覺了,這一天可真是累死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