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琦他們連忙推辭,都說自己不渴,好家伙,書生拿杯子的時候,直接吹一口氣,再用手抹一下就算干凈了,這種杯子誰敢喝?
書生坐下來,看了看趙琦他們,又把臉轉向馬三兒:“說吧,今天來我這,又看上我什么東西了?”
馬三兒翹著二郞腿:“牛老師,我覺得咱們相互之間應該多些信任,別說的我好像小偷似的。”
這句話,讓書生想起自己被“賤賣”的藏品,突然火冒三丈:“說你們是小偷算輕的,分明就是一伙吃人不吐骨頭的強盜!”
馬三兒了解書生的性格,沒有過份刺激他,硬生生的轉移的話題:“牛老師,消消氣,并不是生活的全部,或者說,你要搞沒可題,總得把生活安排好吧。像你這樣的情況,都是以藏養藏,哪有只進不出的道理?你看看你,生計都沒著落了,還有錢搞嗎?”
這番話,讓書生吶吶不言,現實的情況讓他找不出反駁的話來。
馬三兒又說道:“我這兩位朋友,都是心誠的買家,你快把你的精品給他們瞧瞧,保不齊能給你一個好價錢。”
“你們來的時候,都是這么說的!”書生撇了撇了嘴,很是不屑,揮揮手:“你們先瞧瞧客廳里的東西吧,這些也都是可遇不可求的精品!”
“行吧,那先瞧瞧!”說著,馬三兒還給了兩人一個眼色,讓他們聽他指揮。
趙琦剛才就打量了一些書生客廳里的這些瓷器,給他的感覺并不好,不過古玩鑒定千萬不能光靠感覺,否則就跟馬三兒一樣,好好的真品當成贗品賣。
不過,書生客廳的東西,真沒什么好貨色,趙琦轉了一圈,得出的結論,全都是些歪瓜裂棗。
書生的這些東西,只要有些經驗,一上手就能斷出八九不離十,東西壓手,一些器物的表面,沒有一點老舊感,用行話說,光能看到賊光了。就算有些看起來有些年頭的,也能看出表面的刮痕也是人工做出來的,一點都不自然。
再說一些瓷器的青花發色,有一件明宣德的青花輪花綬帶扁壺,既不是國產料,也不是蘇麻離青的發色,而是很明顯的化學料,更有甚者,明朝的發色居然跟清朝的一模一樣,也虧得書生下得去手。
更讓趙琦有些哭笑不得的是,書生居然還大言不慚地說,這些都是可遇不可求的精品。
這樣的東西,趙琦他們能要才怪,書生可能也接受了現實,嘴里嘀嘀咕咕,把他們帶進一個房間,這個房間到不那么亂了,房間里除了立著兩個老式大衣柜,還有幾個箱子之外,沒有別的東西了。
書生先開箱子,又接著打開了衣柜,里面放著的不是斗彩就是五彩,拿起一看,落款不是成化,就是嘉靖,連成化斗彩雞缸杯都有兩對。
不得不說,民間的成化斗彩雞缸杯并不神秘,絕非某些文章所述,存世只有區區22件,且大多為國內外館藏或極少私人云云。但光是這里就有兩對,那也太夸張了,書生購買之前,難道沒用腦子想想嗎?
看著書生一副得意洋洋的神色,三人都不想刺激他,也懶得多說。
馬三兒直截了當地說:“牛老師,您剩下的那些五大官窯的物件,也給我這兩位朋友瞧瞧吧。”
書生一臉的樂意:“上回不是跟你說了嘛,那些都是不可示人寶貝,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萬一要是你們傳出去,我被歹人瞧上,那還得了!”
“就你這些東西,小偷都嫌重!”
馬三兒心里嘀咕了一句,說道:“那你還有別的東西嗎?”
書生搖了搖頭:“除了陽臺上那些破爛,能看的都看了。”
“我們就要看破爛啊!”馬三兒心里大叫了一句,馬上說道:“破爛啊,你們怎么說?”
“來都來了,一快瞧瞧吧,破爛里面說不準也有好東西呢?”關哲安假裝開玩笑似的呵呵一笑。
“你們要看就看吧!”只要不動書生心目中的寶貝,他一點都不在意。
趙琦走到陽臺,發現確實就像書生說的,都是些破爛,要么缺胳膊殘腿,要么干脆就是瓷片,很少能見到完整器。
馬三兒開玩笑似的說道:“牛老師的都是精品,說不定這堆東西里,也能找出寶貝呢!”
趙琦和關哲安知道,這是馬三兒提醒他們,他的那只青花杯就是從這里面挑出來的。
書生反而還有些不好意思了:“別這么說,這些玩意都是我早些年,剛入行的時候打眼買回來的,不是什么正經玩意兒!不過嘛,行里誰沒有打過眼,你們說是吧!”
知道真相的三個人都暗自搖頭,還是讓他自娛自樂吧。
趙琦蹲下身在這堆東西里面翻找起來,要說書生的話也不算全錯,至少入眼的器物中,沒有一件能入眼的。
他耐心慢慢翻找,片刻后,一只看起來全新的青花杯進入了他的眼簾,當他拿起杯子時,心里頓時“咯噔”了一下。
這是一只青花人物杯,胎體輕薄,施釉清透滋潤,通體施青花紋飾,底書“大清康熙年制”官窯款識。
杯外壁一面繪一男子高舉酒杯,用白眼仰望青天,睥睨一切,旁若無人。宛如玉樹迎風搖曳,不能自持。這幅畫面描繪的正是唐代吏部尚書崔日用之子崔宗之,生動再現了一位貴胄子弟憤世嫉俗的風骨,令人們感受到唐代的精神與風貌。
杯子另一面書楷:“宗之瀟灑美少年,舉觴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樹臨風前。”
這只青花人物杯,正是趙琦尋覓良久的飲中八仙杯中的崔宗之杯,有了它,他手中的飲中八仙杯就成套了。
這讓趙琦興奮的有些不能自已,那種感覺,就好像小時候,好不容易集齊了一套卡牌,別提多激動了。
好在現在趙琦已經能夠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他慢慢調整呼吸,壓住了心中的躁動,忍住不適感,正要把青花杯放回去,突然心頭一動,對著書生說:“牛老師,我對這只杯子很感興趣,不知您能不能割愛?”
書生走上前看了一眼趙琦手中的杯子,很干脆地說道:“什么割愛不割愛的,你喜歡就拿去。”
趙琦嘴角抽動了一下,心中都有一種拉著書生衣領,讓他再仔細看看,這樣得寶貝,怎么能當垃圾一樣對待呢!
這人沒救了!
趙琦暗自搖了搖頭,說道:“這可不行,無功不受祿,我也沒有白要的習慣。”
書生揮了揮手:“那你給我五十塊錢吧。”
趙琦拿出一百塊錢,遞給書生,書生接過錢辨了真偽,摸了摸口袋,有些尷尬:“我手里沒零錢了。”
“算了,這杯子我很喜歡,就一百吧。”
“這怎么行,我這人雖窮,但該怎樣就怎樣。”只是一文錢難倒英雄漢,書生想了半天,訕訕說道:“要不你再挑一件吧。”
于是,趙琦從中又挑選了一件,看起來同樣成色比較新的青花瓷盤。
書生確認了之后,語重心長地對趙琦說:“作為入行幾年的老人,給你一個忠告,新入行搞千萬不要盯著太新的東西,否則早晚要吃大虧!”
趙琦連連點頭稱是,但心里卻非常違和,要知道,那些被書生認為是精品的藏品之中,有許多都是成色很新的物件,敢情他自己知道太新的物件容易有可題啊,怎么就沒往自己身上想想,還是說,自覺眼力已經比專家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