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的醫護房內,路明非躺在病床上望著白色的天花板出神,天花板上除了幾支零落的白熾燈管外空無一物,就像此刻他的大腦,發懵得空落落。
路明非輕輕搖頭,開始思考自己現在的處境。到底發生了什么,我為什么會受傷,現在又是在哪里。
他很快回憶起自己昏迷是因為中了一顆狙擊子彈,狙擊子彈是沖著夏彌去的。對了,夏彌,當時她已經奄奄一息,現在怎么樣了,不會死了吧,還有凱撒,源稚生,矢吹櫻,烏鴉,夜叉。他們人呢,都去哪兒了?
想起當時夏彌躺在血泊里慘烈的場面,路明非感到一陣揪心,那個兇惡殘忍的敵人后面被打敗了嗎,不過既然他現在能躺在這里,說明情況不算最糟,可當時已經是陷入絕境,他是怎么活下來的,伙伴們又付出什么了怎樣的代價?
現在滿腦子都是疑問與擔心,但路明非還是沒有開口問房間里唯一的白衣護士。語言不通交流起來又困難又尷尬,況且這個護士大概率也不知道其中的情況吧。
墻上的掛鐘慢悠悠地走著,啪嗒,啪嗒,時間仿佛也變得悠長起來。不知怎的,路明非眼前突然浮現紅發小巫女的面容,她一臉壞笑地將自己頭發揉亂成雞窩,嘴里親切地喊著“小白兔”。
“真可憐啊,明明舍身替同伴擋下子彈,他們卻已經徹底遺忘你,把你一個人扔在這兒不管不問。”路明非聽到陰冷的嘲笑。
“是你,路鳴澤,你不是去有事去了嗎,怎么現在又出來了?危難關頭喊你半天你不出現,現在倒在這里冷嘲熱諷。”路明非有些惱怒地責問道。
“還想著你的諾諾學姐呢,她都已經跟凱撒訂婚了,你們之所以現在聯系不上她是因為她在為婚禮精心準備呢。”陰冷的聲音沒有理會他的責問,而是自顧自地繼續道。
是啊,她都已經訂婚了,我還在這里想什么不切實際的東西呢。路明非心灰意冷地想到,突然間,他連生氣的興趣也沒有了。
“哥哥,不要氣餒,不管怎樣,我始終會陪在你身邊。”之前陰冷的聲音突然變得堅定溫柔起來,像是關系親密無間形影不離的弟弟在向哥哥發出衷心的誓言。
“什么嘛,這次你就沒有出現。”路明非嘟囔道,盡管嘴里在抱怨著,但心中卻為有人愿意對自己說這樣的話感到一絲竊喜。
“哥哥,他們都拋棄你,這個世界都拋棄了你,不過,有我在。你掌握最強的力,我掌握最大的權,我們結合在一起,掀翻這個世界也不在話下。
什么凱撒,殺了他就是,諾諾是你的,一切都是你的。”前一句還溫暖的話突然變得凌冽起來,仿佛一柄出鞘的鋒刃,閃著冷冽的光。
如果只是驟然聽到這樣的話,路明非一定會意識到小惡魔又在誘導自己墮入黑暗的深淵。
但與這句話齊頭并進的,還有過去悲傷的一幕幕,它們像高清imax電影一樣清晰地在他眼前出現。比剛才與白衣護士交流障礙還尷尬不知多少倍的場面、受到的不計其數的嘲笑、蔑視,還有孤獨、羞憤…
各種各樣復雜的消極情緒瞬間把他的心房充塞成一個惡臭無比的情緒垃圾箱,路明非眼神也變得狠辣起來,像入魔一般,楠楠道:“殺…殺了他們。”
突然,吱嘎一聲,一對熟悉的身影走進病房,路明非瞬間散去開始發紅的眼睛,心里有些慌亂,像偷偷看成人影片被長輩撞見一樣。
進來的正是夏彌和辰星,辰星兩手分別提著一個水果籃和一袋零食。他走上前,將水果籃與零食放到床頭柜上,開口道:“給你帶來了水果和零食,這次還真是感謝你啊。”
“對呀,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你,我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夏彌感激地說道。
一貫以來喜歡捉弄自己,和自己互損互懟的好朋友突然間變得這么客氣,路明非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他笑了笑道:“都是好朋友嘛,應該的。”
辰星大義凜然道:“怎么能應該呢,不行,一定要好好地感謝你。你有什么要求,盡管提。
對了,探望我們的大恩人還沒帶鮮花呢,這怎么能行,現在就去買,明非啊,你想要什么花?”
不等路明非回答,辰星繼續說道:“看你這么白嫩的臉色,就買白菊吧,顏色相同相映成趣,在病床上擺成一圈。”
“一種顏色單調了,還要點黃菊,最好中間放張相片,更顯誠意。”夏彌清脆的聲音補充道。
“你倆干脆再加上個三鞠躬表示敬意更好。”路明非嘴角扯了扯說道。
“對對對。”辰夏二人連連點頭。
“對個屁啊,”路明非沒好氣道,“你們兩個沒良心的,咒我死呢在這。什么叫白嫩的臉色,我那是擋子彈失血過多臉色蒼白好不好。”
“救命恩人不要生氣,既然不喜歡鮮花,那就換個要求嘛。”夏彌微笑著道。
路明非看著兩人那捉弄自己后一貫的賤兮兮的表情,心想自己一定要扳回一局。他眼珠轉了轉,壞笑著開口道:“我也不要求別的,你親我一口就好。”
說完,路明非就閉上眼睛作出一副等著來親的模樣。其實他也知道這個沒節操的要求肯定不會實現,反正三人平時這么開玩笑也開習慣了。
就是不知道他倆會怎么反應,是笑罵一句自己在想屁吃呢,還是會…正想著,路明非臉上突然泛起溫暖濕潤的觸感。
不是吧,真來了。我只是開玩笑的呀,辰星你可別打我。路明非心跳猛地加速,他可沒想到第一次被女孩子親就這么發生了。路明非臉上一陣燒紅,帶著緊張復雜的心情,他緩緩睜開了眼。
哪有什么女孩子,進入他視線的是辰星的面孔,兩人的距離很近,平時遠看辰星清秀的臉頰此時近處卻可以看到他嘴上淺淺的絨毛。
路明非心情更復雜了,這還真是,令人窒息的操作…他清晰地知道自己的臉現在一定比熟透的柿子還紅。
“好了,滿足你的心愿了。都是大男人,還害什么羞,哈哈。”辰星把臉從路明非移開,拍拍手道。
“我又不是要你親我。”路明非無奈地說道。
“你又沒說清楚要誰親,再說了,你現在可是這個世界上我唯一親過的男人哦。”辰星拉了拉被子替路明非蓋住肩膀。
“所以我還要感到榮幸是么…”路明非氣得牙癢癢道。
“好啦,不鬧了,我們說正事,明非你現在一定有很多疑惑要問吧。”夏彌為三人的打鬧畫上句號。
路明非也不再計較,雖然類似這樣開玩笑總是他占下風,他心底卻很開心,因為他知道他們是在逗自己開心,在關心自己,他們讓自己感到了人情的溫暖。
想到這,路明非感激地朝辰星笑笑。辰星連忙向夏彌身邊挪了挪,擺手正色道:“你可不要因為我親你一口就愛上我啊,提前告訴你,我不搞基的。”
“辰星!”夏彌開始扮演幼兒園大班老師的角色。
“知道了,不開玩笑了,說正事,說正事。”辰星撓撓頭聽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