魁梧的身軀靜靜躺在血泊中,坦克的眼睛失去了生命的色澤。夜,靜悄悄的,風,冷凄凄的。辰捭風瞇著眼面色凝重地望向滿不在乎的零號。
零號跨過躺在地上冰冷的尸體,臉上平靜的表情仿佛他剛剛只是踩死了一只螞蟻。零號笑了笑,道:“這次可沒有欠你人情哦,即使你不出現我也能保護好雷娜塔。”
零號的聲音清脆稚嫩,和十二三歲還沒變聲的小男孩沒兩樣,如果不是親眼目睹,辰捭風很難想象這個聲音的主人其實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說完,零號轉過身,一邊走著,聲音一邊從他的頭頂飄過來:“雷娜塔,我們走。”
雷娜塔已經認出身旁站著的辰捭風,她輕輕道了聲“謝謝”,然后便跟上零號的腳步,乖巧而聽話。
“什么人?停下你的動作,接受檢查!”零號和雷娜塔沒走多久,十字路口拐角處突然出現一名干練的年輕軍官,他看到躺在血泊中的坦克與站在坦克身邊的辰捭風,放開喉嚨大喊道 年輕軍官的身旁還有一位面色威嚴的上了年紀的將領,看上去年輕軍官應該是這名將領的護衛。
辰捭風不想與這些人糾纏,盡管年輕軍官已經舉起手槍對準自己,但他毫不畏懼,邁出步子,準備縱身離開這兒。
“辰先生?”上年紀將領的聲音打消了辰捭風開溜的計劃。
“你認識我?”辰捭風轉過身,借著路燈看清喊住自己的將領的臉。他有著方方正正的額頭,高懸的鼻梁骨像一道威武的山脈,兩條濃密的眉毛遒勁有力,雙目炯炯有神。雖然頭發和胡須都摻雜了許多白絲,但絲毫不影響他身為軍人的昂揚斗志。
“您還記得1941年的莫斯科保衛戰嗎?”將領語氣高揚,仿佛回想起過往的崢嶸歲月。
“有印象,當時我還在莫斯科,親眼看到郊外成群的坦克部隊。”辰捭風的語氣相比起將領而言平靜許多,他已經見過太多紛飛的戰火。
“您還記得維亞濟馬地域發起過兩次大規模圍殲戰嗎?”將領認真地直視著辰捭風,他已經確認眼前的老人就是當年他在戰場上遇到的救命恩人。想不到50年過去了,救命恩人看上去還是那樣,仿佛時間在他身上已經失去作用。
“維亞濟馬地域?”辰捭風遲疑一陣,長久歲月的堆疊在他腦海中留下浩如煙海的回憶,好在混血種的記憶力遠遠優于常人。思考一陣后,辰捭風終究是回想起來:“你是當年那個差點被地雷炸死的莽撞的新兵。”
“是啊,要不是您的話,我可沒機會站在這里。”過去的糗事驟然被人道破,將領禮貌地笑了笑。
辰捭風看了眼面前將領的肩章,心情愉悅道:“當時我正好路過那,所以順便救了你。想不到曾經那個瘦瘦矮矮的新兵,現在都已經是上將了啊。對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叫葉夫根尼,您叫我小葉就好。”葉夫根尼恭敬地回答道,他對辰捭風的反應沒有感到意外。根據自己的推測,辰捭風至少活了110歲,卻還和50歲的人一樣精神,上將的軍銜絕對嚇不倒眼前這個神秘的老者。
“我叫辰捭風,很高興見到你。”當年辰捭風并沒有留下自己的全名。
說完,場上陷入一片沉默。葉夫根尼掃了眼地上躺在血泊里的尸體,想說什么,又把話咽了回去。身為一名軍官,碰上這樣的兇殺案,質問嫌疑人是理所當然的,但眼前的人卻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身處這樣的兩難境地,葉夫根尼給身旁年輕助理一個眼神示意。
辰捭風看到葉夫根尼的動作,心下了然。不等葉夫根尼的年輕助理開口試探,他主動解釋道:“死者是前克格勃軍官,名叫坦克。他想要綁架一名女孩,我出手阻攔,本來已經將他擊退,女孩的朋友卻突然闖出來趁坦克不備把他殺掉,事情的經過可以看監控錄像。”
年輕軍官向葉夫根尼投以詢問的眼神,葉夫根尼微微點頭,開口道:“嗯,我相信您。既然如此,那就把這樁案子交給警方辦理。”
辰捭風看著葉夫根尼有條不紊地處理著事務,雖然自己是他的救命恩人,但他并沒有因此就包庇,而是將事情轉交給警方。雖然沒有直接開口質問,卻知道示意手下作為試探。好一個公私分明,果然能當上大國上將的人都不簡單。辰捭風心里默默想到。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眼前的葉夫根尼沒有被權利腐蝕。他沒有說自己權力手眼通天就濫用職權為自己謀私。辰捭風仍能從他的眼中看到正義的光亮,一如幾十年前他為戰友的安危挺身而出,自愿作為探路先鋒,勇敢地踏向地雷高危區域。
將伊琳娜交付給這樣的人應該沒有問題吧,辰捭風先前還在愁著沒有認識的權貴,想不到上天這么快就為他送來這樣一位大佬。
辰捭風一邊為自己的運氣感到高興,一邊露出神秘的表情朝葉夫根尼說道:“我們單獨聊聊?”
“嗯,你去路對面等我吧,順便通知警局來辦案。”葉夫根尼毫不猶豫地吩咐身邊的年輕助理。
“將軍,可是……”年輕助理不放心地猶豫道。
“放心,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沒有他我早死了。”葉夫根尼說道,除了相信辰捭風外,其實他還有自保的底牌,所以才會這么自信。不然,站在一具尸體旁,疑似兇手的人支開他的助手說要與他單獨談話,即便這個人曾是他的救命恩人,那也十分可疑。
葉夫根尼支開年輕助理,其實有故意試探的意思在里面。而年輕助理離開前,則深深地望了辰捭風一眼。危險的眼神毫不掩飾地表示出自己的警告:如果敢對將軍動手,后果你一定承受不起。
辰捭風和藹地笑笑,一副長輩關愛晚輩的眼神。待助理走遠,辰捭風開口道:“你這助理挺敬職敬責的。”
“替他謝過您的表揚,確實是個不錯的年輕人啊。”葉夫根尼吁了口氣,同意道。
“其實,我之所以支開你的助理,是想請你幫我個忙。”辰捭風語氣緩和地說道。
“您盡管開口,能幫上忙的話我一定幫。”葉夫根尼大方地回答道。
于是辰捭風將伊琳娜、埃米爾還有列夫捷特事情的來龍去脈仔細說了一遍,當然,這些事不包括他去克格勃偷查資料,殺死藍夾克的行動。他并沒有完全相信葉夫根尼,這種身居高位的政治家不知見過多少骯臟的手段,忘恩負義的事在他們眼里再尋常不過。
“行,那我這周末就公開宣布收伊琳娜為義女,您覺得可以嗎?”葉夫根尼微笑著望向辰捭風,對他來說,從一個上尉手里保下一個平民女孩不過小事一樁。
“這樣再好不過。多謝多謝。”辰捭風喜上眉梢,本以為葉夫根尼只會答應給下屬打個招呼,讓他們警告列夫捷特,沒想到他打算直接收伊琳娜為義女,這下連后顧之憂也沒了。
“應該的。”說完正事,葉夫根尼就和辰捭風閑聊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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