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龍在山中修煉了一個多月,卻也只摸到了一點“繩律天下”的皮毛。
這門功法果然是高深莫測,雖然介紹的文字其實并不長,總共也就千把字就基本說完了,但想要將這千把字轉化為自己的實踐,卻十分困難。
其中不少關竅,在他看來簡直是和人類的生理結構對著干,大有“我一錘子砸死自己,就不怕被人暗殺”的意味。
若非他曾經修煉“從心所欲”而有小成,又已經踏入返璞歸真境界,就算拿著秘籍修煉十年八年,可能都沒辦法練成。
潘龍不止一次感嘆:自己練武多年,總算真正接觸到了傳說中艱難無比的“上乘武學”。
在話本故事里面,常常出現某人得到秘籍,苦練數十年才有所成就的情況。但他自從習武以來,無論是九轉玄功也好,從心所欲也罷,都并沒有真正卡住他很久。
九轉玄功只練了幾天就基本入了門,從心所欲難一些,但從懵懂無知到抓住關竅,也只用了不到一年。
而繩律天下這門功法……如果不是有從心所欲作為基礎的話,真的可能要練幾十年才行。
這一個多月里面,他每天除了日常起居和例行修煉之外,至少抽出六個時辰的時間來鉆研這門功法,可一直到現在,也還沒有能夠找到要領。
現在,他能夠勉強施展出一點這門功法,但并不是他對這門功法已經掌握,而是依靠從心所欲來強行實現——就像是一個不懂漢語的人,拿著一份注明了敲擊鍵盤順序的文件,一個字母一個字母地敲文件。
至于文件里面說的是什么,打字有什么規律……他一點也不明白。
一個月修煉下來,潘龍覺得有些氣悶,心情也越發不愉快。
“不行!不能這么下去了!”他對自己說,“再怎么折騰下去,我怕是要走火入魔了!”
看看山海經的靈氣儲備,他決定找個新世界闖蕩一下,換一換心情。
來到宛若星海一般的“世界目錄”前面,他想都沒想,直接就跳了過去。
對于現在的他來說,無論什么游戲的世界,至少都活得下來。就算是那些背景很恐怖的世界,只要有智慧生物能夠生活,他就能活。
甚至于,就算是不能容許普通碳基生物生存的世界,他至少也不會一進去就死。大不了進去之后立刻離開就是。
眼前光影變幻,最后化為了一片稀疏的樹林。
天空昏沉沉的,看起來似乎是黃昏的樣子。因為滿天都是厚厚的烏云,所以也無從判斷準確的時間。
樹林里面有一條小路,小路上有明顯的車轍印,應該常常有馬車來往。
只是……潘龍注意到,這些車轍印顯得有些陳舊,似乎已經有一些時日了。
也不是太久,但……至少五六天了吧。
他還注意到,附近的樹林里面,影影綽綽有人影晃動。
空氣中,似乎能夠感覺到有惡意在浮現。
“看來……不是一個很友好的世界啊!”
他自言自語,左右看了看,隔著稀疏的樹林,看到遠處似乎有一個建立在山崖上的城堡。沿著山崖向下,有不少建筑物,想來其中應該有人居住。
“好吧,去那邊看看,或許就能知道這究竟是什么世界了。”
他說著,舉步朝著那邊走去。
大概因為林間小路就是朝著那邊去的,倒也順路。
可才走了一會兒,他就停了下來,皺起眉頭。
小路的前面,一棵倒下的大樹攔在路上,攔住了去路。
“這俗套的手法……莫非等一下會有人跳出來,大喊‘此山是我開’之類?”
果然,四五個人影從樹林里面竄了出來,為首一個彪形大漢怒吼:“把錢都交出來!”
潘龍搖搖頭,嘆道:“連標準臺詞都不會說,你們也太不敬業了!”
說著,他打量起這些人。只見他們高矮胖瘦不定,都穿著簡陋的皮衣——將皮革縫制在麻布外衣上,再用繩子固定住,就算是鎧甲了。
至于他們手上的兵器,則顯得五花八門。為首那個大漢用的是一把砍柴斧,后面兩個瘦子拿著匕首,一個矮壯的家伙戴著皮帽提著長槍……最讓他驚訝的,是走在最后那個山賊。
這人的手上,赫然拿著一支看起來像是火槍的玩意兒。
“咦?這個世界有火槍?”
他正在自言自語,就聽到這些人怒吼著,竟然連更多的交涉都沒有,直接沖了上來。
在陰暗的樹林中,他們兇惡的臉顯得有些扭曲,看起來不怎么像是人類,倒是有些像妖魔鬼怪。
潘龍皺了皺眉,身影驟然消失,下一瞬間伴隨著“砰”的一聲,那個為首的大漢已經被他捏住脖子,狠狠按在旁邊一棵大樹上。
“老實點!”他冷冷地說,“出來混江湖之前,你爹沒教過你要擦亮眼睛嗎!”
但這大漢似乎完全不把被他捏住脖子這件事放在心上,對于他展現出的碾壓級別的武力好像也完全不在乎,依然吼叫著,揮動斧頭,想要砍他。
潘龍眼睛一瞪,手上用力,伴隨著喀喇一聲,大漢的脖子扭曲成了怪異的角度,想要舉起斧頭的手臂軟綿綿垂了下去,身體也失去了力量。
“真沒想到居然會遇上這種蠢貨!”
他冷冷地說著,將尸體扔到一邊,轉頭看向另外幾個正在低吼著緩緩逼近的強盜。
“看來,你們似乎也跟他差不多,都是那種不知道‘死’字怎么寫的類型。”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廢話了,送你們去跟他作伴吧!”
伴隨著幾聲短促的慘叫,樹林里面重新恢復了安靜。
潘龍看著地上幾具尸體,搖搖頭,一腳一個,把它們都踹進了樹林深處。
這些人一看就知道窮困潦倒,身上也臟不拉稀的,他一點都不想要搜刮他們。
還是把這些尸體送給樹林里面的野獸吧,相信豺狼老鼠之類,一定不會拒絕這頓意外的大餐。
再一腳把那棵攔路的大樹踢到旁邊,讓道路重新變得暢通,他便轉身朝著城堡的方向繼續走去。
走了一段時間,天色昏沉如舊,城堡卻已經近在咫尺。
這座城堡看起來已經比較老舊,里面并無燈光,門口也沒有守衛,看起來可能是被廢棄了。順著城堡向下的一排房屋同樣空蕩蕩的,看不到半個人影。
但是在山腳下,卻有不少高矮不一的建筑物,形成了一個小鎮。可以看到不少居民在其中忙碌,顯得生機勃勃。
順著山勢向上,在一個陡坡下面,有一座看起來可能是貴族別墅的大屋,屋子里面透出明亮的光芒,門口還豎著一個巨大的十字架。最讓潘龍在意的是,十字架上正在透出清晰可見的白光,照亮了周圍一大片的區域。
在這片區域里面,好幾個穿著皮衣甚至鎧甲的人正被綁在一根根木樁上,旁邊還有人似乎在照顧他們。看起來不像是嚴刑拷打,倒像是他們得了什么怪病,只能捆綁起來似的。
在小鎮里面,同樣也樹立著一些大大小小的十字架。這些十字架大多散發著白光,在小鎮里面照出了一片片明亮的區域。
看到這一幕,潘龍笑了。
“我知道這是哪里,這特么不就是那個‘夢里被虐,醒來虐怪’的《雙城》嘛。”
《雙城》這個游戲在游戲里面也算是挺有名的,它是游戲歷史上一部著名的以灰暗色調為主題的游戲。當初審批上市的時候,頗為費了一些時間。
早期游戲并不限制題材,恐怖、血腥、成人……都有。但當技術進步之后,隨著大聯邦建立,對于游戲的題材也多了不少的限制。
潘龍記得,當時政府的說法是:真實度太高,可能令玩家不適。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雙城》等游戲過審。當時游戲技術又有了一個進步,主要是能夠根據玩家的腦波變化,判定出玩家的精神狀態,在玩家受到的精神壓力過大之前切換到用以放松的輕松幽默場面,及時化解壓力,以避免對玩家造成精神傷害。
有了這個技術,被禁了差不多十年的黑色題材游戲,才算是重新回到平臺。
《雙城》就是當時的一個代表。
這個游戲的故事發生在一個偏僻的小鎮上,小鎮被邪惡的力量籠罩,就算白天也昏沉沉的看不到多少光明,夜晚更是魑魅魍魎橫行,讓人不敢外出。
在這個小鎮的附近,分布著許多大大小小的迷宮,迷宮里面危機四伏,除了各種危險的敵人之外,更彌漫著令人恐懼的壓力。就算不參加戰斗,只要在這恐怖的環境里面待得太久,也一樣可能被嚇到理智崩潰,變成瘋子。
對于來小鎮尋寶的冒險家們而言,被嚇成瘋子,其實比死亡更加常見。
而這個小鎮里面,還存在著另外一種危險——如果不能在被神圣力量籠罩的環境里面入睡,那么睡著之后就會進入另外一個世界。
那個世界大概是一百多年前,還繁華熱鬧的小鎮。但鎮上的居民卻已經都變成了怪物,迷宮里面反而能找到一些相對安全的地點,可以供人休息。
和醒來的世界相比,夢世界最大的特點在于“真實”——在夢世界里面,玩家們將不再有“升級”的概念。開始是多強,最后也是多強,除了裝備變化和技術提升之外,不會有任何別的變化。
結果這游戲反而是“夢世界”的部分得到了玩家們的一致好評,很多人對于醒來世界的那些迷宮不屑一顧,反而熱衷于在夢世界里面跟化為魔物的居民以及妖魔鬼怪們廝殺。
用玩家們的說法就是:這樣的戰斗,特別有真實感。
潘龍不是那種硬核玩家,他還是喜歡自己武力強大怪物相對弱小的情況。“無雙割草”可能夸張了一些,但刻意挑戰難度,在他看來也是純屬自虐。
他也玩過這個游戲,但沒怎么玩。主要是這游戲的整體風格太陰沉,讓他頗為不喜歡。
但不可否認,這游戲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以至于幾十年后,當他看到那座小鎮的時候,立刻就能將其辨認出來。
“既然是這個世界的話……我應該先去找到伯爵的繼承人,跟他談談?”他自言自語,“那位繼承人倒是個正派人,一心想要將祖先留下的爛攤子給收拾好了,結果……記得攻略上說,這游戲有三個結局,除了最難的那個‘神圣重臨’之外,另外兩個結局都挺凄慘的。”
“嗯,時間來得及的話,我幫他一把也好。”
說著,他走向了小鎮。
大概半個小時之后,他在小鎮護民官的陪同下,來到了那間別墅門口。
走到近前看,那些被綁在木樁上的人們扭曲猙獰的表情越發讓人害怕。聽著他們發出的渾濁而不像人的低吼,全副武裝的護民官盡管有兩個士兵保護,也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潘龍倒是完全不在乎——自從確定了這是什么世界之后,他的角色面板上就多了一個“理智”數值。只是相對于普通人上限一百理智的情況,他的理智值上限高達五百不說,還閃爍著明亮的白光。
而在他的個人特性里面,則多了一條“神圣”。
神圣:你已經初步踏入超凡入圣的境界,你當然還不是神,可你也不是凡人。或許稱你為“神圣”比較合適——效果:不受“精神污染”影響,理智值上限很高,并能夠自我恢復。
潘龍記得,在這個游戲里面,玩家們最大的麻煩就是理智值常常降低,降低到一定程度,角色就會陷入瘋狂。完全不受控制也就罷了,就算回到迷宮之外,接受了治療,理智值也沒辦法完全恢復,上限會永久降低。
自己這種情況,在游戲里面大概就算是開了外掛,基本無視理智值的損耗了吧?
“開外掛玩游戲,雖然有點沒品,但也不失為一種放松心情的體驗啊。”
想到這里,他忍不住微微一笑,心情有些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