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景祺進來的時候見著朱怡成和蔣瑾都看著自己,臉上還掛著意味深長的笑意,這讓汪景祺有些摸不著頭腦,搞不明白這是什么情況。
不過汪景祺表面并沒有絲毫變化,依舊按著禮節先向朱怡成行禮,等朱怡成讓他入座后,坐在上首的蔣瑾在朱怡成的授意下笑著把岳鐘琪的密奏遞給了他。
看完密奏,汪景祺這才恍然大悟,當即就略有興奮道:“皇爺,此乃好事啊!足以做一篇大大的文章!”
話音剛落,朱怡成就大笑起來,包括蔣瑾也忍不住撫掌笑出了聲。
“無已兄,皇爺讓你來正是為此。”見汪景祺有些發愣,蔣瑾笑著說了這么一句。
汪景祺頓時就明白過來,起身對朱怡成行禮道:“皇爺英明,此事的確當是如此,清廷如此倒行逆施,乃自取滅亡之道,皇爺高瞻遠目,臣佩服萬分。”
“好啦,這些馬屁話就不用說了,汪卿你覺得如何做這文章。”朱怡成早就對一般馬屁話免疫了,不過汪景祺說話好聽,他心里還是很高興的,當即開口詢問道。
汪景祺也不尷尬,繼續捧了捧朱怡成這才侃侃而談,對于宣傳一事朝中如果說是汪景祺第二,那么沒人能夠排得了第一,當年汪景祺就是靠著抹黑清廷入了朱怡成的法眼,一步步走到今天。
何況現在宣傳部就歸汪景祺主管,這更是他份內之事,略微思索了下心里就有了主意,等汪景祺大概說完,朱怡成把目光投向蔣瑾,蔣瑾想了想后微微點頭,表示基本贊同汪景祺的做法。
既然如此,朱怡成就把宣傳一事交給了汪景祺處置,不過對于汪景祺所提出的希望把清廷投大明的那些漢臣全部接來京師,要求這些人進行配合的要求朱怡成卻有些遲疑。
倒不是這件事不好辦,這事說好辦其實也好辦,讓西安那邊直接把人送過來就行。只不過田文鏡這些人雖然棄清而走,卻并非是要真正投靠大明,按照岳鐘琪密奏中所寫的,田文鏡這些人只是對清廷失望,卻沒有轉換門庭的想法,入大明僅僅是打算告老還鄉,從此不聞世事當一個普通老百姓罷了。
“此事皇爺不必擔心,既然這些人已走出了這么一步,那么接下來就榮不得他們自己決斷了。況且入我大明,就是我大明的臣民,這天下無二日,大明才是天下之主,哪里能讓其如此的道理?”汪景祺很有把握地說道,在他看來田文鏡既想立牌坊又要做婊子,這天下哪來這么容易的事?既然來了,就由不得他們了,在自己手里這些人還不是任其搓扁弄圓么?
朱怡成思索了下覺得汪景祺的建議有他的道理,再說這些人用好了對于大明是件好事,至于個人的想法么,正如汪景祺說的那樣,如果他們真對清廷忠心不二,那么又如何會做出棄清的事來?
“此事軍機處全力配合,另外遼東、西北、西南三地后續如何,軍機處盡快拿個章程。”朱怡成不是扭扭捏捏的人,既然下定了決心他也不再考慮其他,這件事必須利益最大化,直接開口對蔣瑾吩咐。
半月后,留在西安的田文鏡、張溪等百人被送往京師,這些人中除田文鏡、張溪帶頭的兩人外,還有其余十一個清廷漢官,他們的品級都不高不低,此外還有他們各自的家眷。
大明這邊對于田文鏡等人的待遇還是不錯的,在西安時就給他們妥善安置,等出發去京師的時候,軍方還特意安排了十幾輛馬車,此外還有一隊軍士護送。
坐在馬車上,田文鏡看著道路兩旁的景色,說起來他自西安去西域前后也不過短短兩三年而已,可就這兩年的時光,雖然關中大地依舊,可從細處看卻面貌于之前大為不同。
大明拿下關中后就著手恢復地方生產,同時從江南和中原向關中輸送了大量物資,以改變關中之前貧乏落后的面貌。此外,由于大明這些年向海外擴張迅猛,同時也減少了地方土地的壓力,使得土地矛盾銳減。再加上工商的快速發展,大明的產業解構已經和以前完全不同,朝廷也不僅僅只靠土地來獲得賦稅,尤其是朱怡成大幅度消減賦稅,鼓勵生產的政策,大明地方的日子遠比滿清時期要好得許多。
田文鏡是當過地方官的人,在旁人眼里或許是不在意的東西,但在田文鏡眼里卻是看得明白。雖然剛入大明不久,可無論是在西安或是現在一路東行,田文鏡都感受到了大明地界中和他之前在清廷為官時的大不相同。
城市繁華,物資充裕。田野鄉民淳樸,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除此之外,官府各司其職,律法執行嚴厲,隱隱已是盛世之相。
雖然康熙年間,清廷吹噓著康熙盛世,可作為地方官的田文鏡卻知道這所謂的盛世只不過是表面而已,在地方上哪里來什么盛世,如果不是氣候的改善和高產農作物的耕作,康熙盛世只不過是一個笑話。再加上旗人的特權存在,漢人的壓迫比前明更甚,要不然后來也不會再江南鬧出遍地反叛的事件,從而導致清廷敗走西域了。
而現在,一切都改變了,而且改變的時間居然這么短。要知道關中是清廷敗走西域后才被大明占領的,就連占領不久的關中都是如此,那么東南一帶究竟會是如何景象,田文鏡根本不敢想象。
一路行來,田文鏡不由得有些迷茫,但他卻暗暗告誡自己,這只不過是大明朝廷對天下人的籠絡之舉罷了。雖然他現在不再是清臣了,可在清廷那么多年,從內心深處田文鏡依舊還是對清廷有些感情的,他之所以離開清廷并非是要投靠大明,而是對清廷現在的樣子心中失望,無力改變之下告老還鄉,從此不問世事罷了。
田文鏡一行人走的不慢,畢竟給他們準備了馬車,一日間行出上百里地輕而易舉。不出幾日就出了關中,向北入了山西境地,等到了山西再往東就能進入直隸了。
這一日,臨近傍晚他們在一處小縣停下,停下后不久田文鏡剛在驛站歇下準備喝杯茶,還沒等他一口茶喝下口,張溪就急急找了過來,手里還拿著一份邸報。
“抑光!你看看這個。”張溪神色有些緊張,快步進門后就把手里的邸報塞給了田文鏡,田文鏡起初也不在意,接過后低頭仔細一看,當他看清楚邸報正面的一篇文章時整個人頓時一愣,隨后一張老臉猛然漲得通紅,拍案而起就破口大罵道:“簡直是胡言亂語!胡言亂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