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折并不太長,但內容令人觸目驚心,福建地方糜爛程度叫人不寒而栗,其手段令人發指。
當廖煥之全部念完后,他并沒有察覺自己的汗水已經打濕了后背,心中如同翻江倒海一般不安。
殿中靜悄悄地一片,所有人都沒說話,而那幾位癱倒在地上的官員已面無人色,滿頭全是汗珠,身子更是抖得如同鵪鶉似的。
“來人!”朱怡成打破了寧靜,隨著他冷冰冰的聲音,錦衣衛指揮使張冉的身影出現在殿門外,帶著十幾個錦衣衛先向朱怡成行禮。
朱怡成也不說話,抬手直接向下一指,張冉應了一聲,帶著錦衣衛直接就在朝堂上捕人,剛才那癱倒的幾人此時此刻見到如狼似虎的錦衣衛大步朝他們走來,頓時嚇得魂飛魄散,其中有束手就擒者,有當場被嚇暈過去的,還有試圖向朱怡成求饒認罪以求換得開恩者,更有大聲喊冤意圖掙扎的。
不管那一種,張冉根本就不理會,抓人的名單朱怡成早就給他了,他只聽皇帝的命令,皇帝讓他抓誰他就抓誰,至于冤枉還是罪有應得,那不管他的事。
帶來的錦衣衛全是好手中的好手,抓人這種小事對他們來講更是小菜一碟。兩人一組,一個上前伸手拿住,另一個直接用先麻核往對方嘴里一塞,隨后掏出刑具一戴,再接著如同拎小雞一般直接就拖了出去。
眾人目瞪口呆看著這一幕,大腦是一片空白,就連平日里朝中最愛出風頭的那些御史們個個也不敢說話。因為大家都清楚,今天這事鬧得太大了,從朱怡成的表現來看這件事恐怕要成為大明復國后的一場巨大風暴,在這種情況下跳出來指責朱怡成以此方式對待朝廷大臣不妥簡直就是腦子進水了,先不說這些人罪有應得,而且被抓走的人中不僅有刑部的左侍郎、吏部的右侍郎、戶部兩個郎中,甚至還有禮部、工部的官員,甚至包括大理寺和都察院的御史。
幾乎,這些人朝廷各部全部涉及,在這種情況誰還敢說話?如果被朱怡成或者其他大臣認為是同黨的話,不得冤枉死?不過還好的是,各部的主官都未涉及其中,這至少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很快,這些人全被帶了下去,張冉也不多丟,做完這些后向朱怡成行禮后快步離開,轉眼間除了殿中少了些人外,似乎剛才發生的一幕如同就在夢中一般。
“著都察院、大理寺、刑部,三法司合審此案,由錦衣衛協助辦理。”朱怡成這時候開口說道,他看了一眼依舊伏在地上的廖煥之等人,想了想補充了一句:“軍機處廖煥之領各軍機跟進此案,案情進展每日報于朕知曉。”
這句話一出口,廖煥之壓在心頭的石頭終于落地了,他感激萬分地抬頭看了眼朱怡成,隨后大聲領命,緊接三法司各主官同樣應聲,并保證一定會把此案查得水落石出。
交代完這些,朱怡成也不多說什么,一揮袖子轉身就走,邊上的小黃門連忙喊了一聲退朝,眾人頓時繼續伏身恭送朱怡成離開,直到朱怡成走了快一分鐘后,膽子大些的人這才緩緩站起。
今日的朝會可謂驚天動地,把所有人都嚇得不輕,而且福建之事如同一個炸雷,把朝廷上下炸得暈頭轉向。
等站起身來,廖煥之只覺得雙腿軟綿綿的,就連邁步都覺得吃力,見他如此董大山連忙上前攙扶了他一把,同時低聲詢問接下來如何。
“先回軍機處吧。”廖煥之輕聲道,隨后把目光投向了還未離開的眾人,只見許多人都把目光向投來,其中自然也有工部尚書蔣瑾。
廖煥之知道這些人打算向自己詢問接下來的安排,或者說打聽一些消息什么,可這時候他所知的其實并不比別人多,而且朱怡成雖然放了他一碼,但作為首席軍機大臣,地方出了這么大的事卻依舊不知,已經身有罪責,眼下如此大案,以廖煥之的小心更不會輕易同其他人接觸。
半個時辰后,五位軍機大臣回到了軍機處,屏蔽左右,五人坐在平日辦公的廂房內,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氣氛凝重之極。
“中堂,您先喝口水。”史貽直親自給廖煥之倒了一杯水,隨后開口道:“諸位,今日之事我也是知道不久,昨夜接皇爺命令連夜進宮,這才得知福建出了大事,由于情況特殊,未能及時同諸位通氣,我在這里給諸位中堂賠不是了。”
廖煥之擺擺手道:“此事就不用提了,皇爺臨時召見這是誰都想不到的,何況如此大事也并非你我可以把握,史中堂,有心了。”
廖煥之最后一句話自然是指上朝的時候史貽直輕聲提醒自己,虧得史貽直提醒了他一句,要不然今天廖煥之就被動了,或許結果就不會是現在這樣。
“慚愧。”
“不過老夫有些不明白,為何皇爺偏偏召你入宮呢?”廖煥之突然間問道,同時目光朝著史貽直望去。
史貽直苦笑一聲,他知道終究還是瞞不過廖煥之,當即坦然把當初朱怡成接到錦衣衛報告后決定查一查福建的情況,然后特意讓陳五顯跑一趟福建,同時讓他都察院派干員隨同,以核查福建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因為這個安排朱怡成交代過史貽直暫時保密,所以史貽直自然誰都沒說,而且從一開始無論是朱怡成還是史貽直只是覺得福建之事只是一些官員貪污受賄而已,但沒想到這一查居然捅破了天,查到了一件震動天下的大案。
當史貽直說了緣由后,眾人這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廖煥之微微點頭,也算是搞明白了這前因后果。
“這些王八蛋膽子太大了!千刀萬剮都不為過!”王東忍不住當場就罵了起來,作為海軍最高指揮官,他在這場案子中并沒有什么牽扯,可以說是軍機處的幾人中最為沒關系的一人。
不過王東同樣有些后怕,要知道這案子的起因還是因為海貿,而廈門那邊的海軍就是他的部下,虧得他平日對部下要求嚴格,再加上海軍和地方根本就是兩條線,平常沒什么交集,市舶司那邊也是協助而已,所以并沒陷進去。
假如海軍方面陷入此案,這就不是小事了,王東邊罵邊想,是不是應該著手在海軍內部也整肅一番,以防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