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起飛了。
唐明耀坐在窗邊，透過狹窄的窗戶，看著城市在眼底拉開距離，建筑物漸漸變成了沙盤上的火柴盒，心里感慨萬千。
來時，他空手而來。
去時，他滿載而歸。
嗯，字面意義上的滿載而歸。
來了一趟東方明珠，回家馬上就過年了，不帶點禮物回去說不過去，于是專門在大街小巷轉了半天，買了一大包東西。
想起昨天在雜志社，自己跟萌芽的主編聊了兩個多小時，最后主編大人開口承諾，這期專訪，他會親自捉筆，讓唐明耀到現在還有點飄飄然。
待遇太高了，好不真實！
專訪的成稿文章現在還看不到，不過主編說，二月的雜志還沒付梓，就是為了等新概念作文大賽復賽結果出來，等這篇專訪寫完，編輯部和印刷廠就要加班加點趕工了。
不過也不能完全趕上，會比正常的上市時間晚幾天。
唐明耀心想等這期雜志到了縣城，自己早回鄉下了，要讀到專訪，得年后從鄉下回來才行。
下飛機。
沒人接機，唐明耀自己拖著行李，轉到汽車站，等了半天才買到汽車票，坐汽車回縣城。
因為這時候火車票基本買不到了，省城的火車站候車大廳里，人山人海，沙丁魚罐頭似的裝了幾千人在里面，唐明耀覺得自己去了也買不到票，還是直接坐汽車省事。
汽車隨到隨走，雖然班次少，票價貴，但比春運的火車容易上車多了。
回到縣城已經夜里九點了，家里的店已經打烊，樓下黑燈瞎火的，只有樓上還亮著燈。
唐明耀從側門進屋，動靜驚動了父母，出來一看，發現是兒子回來了，不由都是驚喜交加。
“這么晚，走之前怎么不打個電話？好讓你爸去車站接你。”母親埋怨著說。
唐明耀道：“這幾天坐車哪有準時的，讓爸去車站，說不定等一天一夜都等不到我。再說我又不是沒單獨出門過，沒那么嬌氣，自己回來就行。你們去睡覺吧，我收拾收拾也睡了。”
父母這時卻根本沒有困意，追在他后面問：“怎么樣？那個比賽怎么樣？”
唐明耀道：“挺不錯的，我得了一等獎，全國一等獎！”
“啊！”
父母驚喜的喊出聲。
互相看了兩眼，都看到彼此眼里的激動。
全國一等獎，他們雖然不明白其中的分量，但聽著就特別高大上，比省級一等獎有牌面多了。
唐明耀也沒打斷兩人在那高興，打開行李，從里面翻出水晶獎杯和證書，遞給二人：“喏，證書和獎杯，給你們看看。”
父親連忙小心的雙手接過，生怕摔了。
捧到手里，兩人小心翼翼的翻看，像是捧了個圣杯。
足足過了好幾分鐘，父親才把東西還給唐明耀，說：“收好，收好，別弄壞了。你這屋里都沒地方放獎杯，明天我去買個玻璃柜，專門用來存在它們。”
唐明耀看看自己房間，說：“爸你買個小點的就行了，太大了占地方，挪不開腳。嗯，順便還能當個書柜。”
“好，我明天就去看。”
激動了一陣，父親又想起唐明耀走前說的，什么高考降分政策，還有特招什么的，問：“那個……你得了一等獎，見到大學老師了嗎？”
唐明耀說：“見到了，七所大學的招生負責人都見到了，京華大學、華東師范大學、山#東大學……都是國內一流名校。你們兒子可厲害了，那些大學見了我，都搶著讓我去他們學校讀書，連高考都不用考了。現在吶，我就是老老實實把高中讀完，然后直接去大學報到就行了。”
“真……真有這種事？”
唐明耀道：“這不挺平常的嘛，我們這次比賽，一等獎得主一共才三十來個，除了我，還有十五人被這些大學特招，都是不用參加高考，將來直接去大學報到的。不過這也是趕上了好時候，過一兩年政策可能要變，到時候就算得了一等獎，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直接免試錄取了，最多降分錄取。”
“好好好！”
父母兩個激動得在房間里亂轉。
不容易啊，老家那山旮旯里，這么多年，出了幾個大學生？
之前他們對兒子的期盼，就是讀完高中，老老實實考大學，如果能考個好大學，那就萬歲，考個一般的也行；如果考不上，有個高中文憑，將來出去打工也算有點文化，混幾年在工廠當個基層管理什么的，不至于做一輩子底層打工者。
這就是他們對兒子最樸實的期望了。
誰知這高中才讀了半年，兩人還沒從兒子跳級的沖擊中完全回過神，突然又蹦出個好消息，竟然可以直接讀大學了！！！
實在是喜出望外。
母親高興得都在抹眼淚了，嘴里嘀咕對得起唐家的列祖列宗，家里要出個大學生了。
過了好一陣，他們才回過神，問：“最后定了沒有，是哪個大學？”
唐明耀：“京華大學。”
兩人又是一陣激動，激動得都語無倫次了。
唐明耀趕人道：“你倆趕緊回屋去，我坐了一天飛機和汽車，還得睡覺呢。對了不用給我做晚飯了，我在外面吃了才回來的。”
把父母趕走，洗漱之后躺在床上，放空腦子，沒多大一會就睡著了。
第二天起床，見父母兩個都是打著哈欠，一副倦怠的樣子，偏偏眼睛還放著光，就知道這兩人興奮了一晚上沒睡好。
他搖搖頭，叮囑他們說，讀大學的事在這里不要到處傳，這里的街坊鄰居不太熟，自己家的店本來就足夠惹人眼紅了，再把這事捅出去，說不定有人半夜要來燒他們家房子。
不過回老家之后，愛怎么說都隨他們。
收拾收拾，看會書，帶著給羅文溪的禮物出門。
今天已經2月2號了，4號就是除夕，而3號，是他的生日。
之前在QQ上和羅文溪聯系過，小女友馬上要跟父母回家過年，拖到今天已經是她想了很多辦法才做到的，今天不見面，只怕要年后才能見了。
到了約定的月湖公園門口，遠遠的，唐明耀就看見羅文溪穿了一身紅色的長款羽絨服，在原地轉圈徘徊，跟周圍的蕭瑟冬景形成鮮明的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