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潤小區,地下停車場。
一輛面包車停在電梯口旁邊。
車門打開,一名戴著鴨舌帽的男子被塞了進去。
黃匡時、韓彬、包星三人都在這輛車里。
黃匡時仔細打量著鴨舌帽男子,順手將他的帽子摘了下來,“你叫什么名字?”
“孫友國。”
“知道我們為什么抓你嗎?”
“不知道。”
黃匡時又把帽子扣了回去,“照你的意思說,我們還冤枉你了?”
“冤枉談不上,我年輕時的確犯過錯,你們懷疑我也是情有可原,但我現在真改了,不想再吃牢飯了,也不敢再犯事。愿意配合警察同志調查,早日還我一個清白。”
黃匡時笑道,“你這個態度不錯,我喜歡。”
“警察同志,您怎么稱呼?”
“光問你了,還忘了自我介紹。我姓黃,是省廳重案支隊的,為了追查你的行蹤,特意從泉城趕了幾百公里的路,找到你還真不容易。”
“黃隊長,錯過了不是,我之前就在泉城,這幾天剛來的琴島。您要早幾天找我,也就不用跑這么遠了。”
“有緣千里來相會,過程雖然曲折,但結果說明咱們倆還是有緣分的。”
“是是,您說得對。您為什么找我,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別跟我打哈哈了,咱們明人不說暗話,如果沒有足夠的證據,我們省廳是不會隨便抓人的。同樣的,既然抓了你,不交代清楚,你也別想離開。”
“我冤枉呀,我最近真沒做過違法的事。”
“那你來琴島做什么?”
孫友國眨了眨眼睛,“我……我是來度假的。”
韓彬順勢問道,“你想去哪度假,我對琴島比較熟,可以幫你做個計劃。”
“我這個人喜歡海,我準備去海邊玩,看看大海,吃點海鮮,喝喝啤酒,挺好。”
“呵呵,睜眼說瞎話。”黃匡時冷笑了一聲,“從你到了琴島,我們就盯上你了,這段時間除了外出吃飯,你大部分時間都在家里,根本就沒有外出游玩,難不成你屋子里還藏著個叫大海的人?”
孫友國額頭見汗,微微低下頭。
黃匡時看了一眼手表,“我沒時間再聽你胡攪蠻纏了,那兩個孩子隨時有可能被撕票,如果那兩個孩子出事了,你的罪名會判的更重。跟我談,是你唯一立功減刑的機會。”
“黃隊長,我真不知道您說的是什么意思,什么孩子?什么撕票呀?”
“5月22號傍晚,你和同伙綁架了兩名想芬國際小學的學生,還向學生家屬勒索了四百萬元的贖金,你們的行蹤和作案經過警方查的一清二楚。”
“你們有什么證據嗎?”
“你想要什么證據?”
“你們憑什么說我跟這個案子有關?我沒去過什么想芬國際小學,更沒有綁架過小學生,我承認自己以前犯過罪,但我真的已經改了。”
“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向偉大的領袖保證。”
“哼,就你,有這個資格嘛。”包星不屑道。
“警察同志,您不能因為我年輕時犯過錯,就否定我的一生,誰敢說自己從來沒犯過錯。”
包星反問,“這么說,這個案子真和你沒關系。”
“沒關系。”
“你有沒有去過想芬國際小學?”
“沒有。”
包星等的就是他這句話,從兜里拿出手機,翻出了孫友國在想芬國際的監控視頻,“你自己看看這是什么?5月18在小學門口發現了你的身影,你怎么解釋?”
孫友國看了一眼照片,“我……”
“說呀,你不是說自己沒去過想芬國際小學嗎?”
“我那天是去附近辦事,路過。”
“監控中顯示,你在小學門口逗留了半個小時,這可不像是路過的人會做的事。”
“警察同志,就算我去過想芬國際小學門口,那也不代表我犯了罪,這兩者是沒有必然關系的。”
“你說的不錯,一次或許沒有必然關系,但你可不止去了一次,5月18號、5月20號、5月21號連續三天,你都去了想芬國際小學門口,這總不算是巧合吧。”
“你們……怎么……”孫友國欲言又止。
“是不是想問問,我們怎么盯上你的?”包星笑了,“實話告訴你,早在去年我們就盯上你了。”
“呵。”孫友國有些不屑,仿佛在說,騙鬼呢?
包星拿出手機,點開一張照片,一名四十歲左右的男子,穿著一身棕色的高領毛衣,椅子上搭著一件羽絨服,男子正在抽煙,可以明顯的看到煙的過濾嘴被掐掉了。
孫友國瞪大眼睛,露出驚訝的神色,“這照片你們什么時候拍的?”
“去年你參加婚宴的照片,看看照片的角度,這可不是事后的監控截圖,而是當時用手機拍攝的,我們一早就盯上你了。”包星義正言辭的說完,還對著韓彬擠了擠眼,這是韓彬去年發給他的照片,他一直留著,沒想到今天用上。
這一刻,孫友國是真有點慌了。
黃匡時趁熱打鐵,“孫友國別抗了,你應該很清楚,馬上就要到了交易贖金的時間,一旦我們成功解救了兩名人質,意味著你失去了立功減刑的機會。”
“呼……你們既然都知道了,還要我們說什么。”
“我們知道,跟你自己交代并不沖突。如果案件以我們的意志決定,我保證你第二次入獄就不會再出來了。”
“就憑這些證據,也不能證明我就是綁匪。”
黃匡時道,“那個女人把你認出來了!我們不光有證據,還有人證。”
“不可能,我當時……”孫友國話說到一半,又咽了回去。
“都什么年代了,你以為魔高一尺,道就不能高一丈?”
孫友國面露猶豫之色,依舊沒有開口。
韓彬道,“孫友國退一步講,就算你不承認,但你的手機和你居住的地方都在警方的掌控之中,你敢保證這些地方沒有留下證據,我不相信你和其他嫌犯沒有聯系。”
韓彬的話,打破了孫友國的最后一絲僥幸,警方的抓捕太突然了,沒有給他任何銷毀證據的時間。
“警察同志,你們是怎么盯上我的?”
黃匡時反問,“那兩名小學生是不是你綁架的?”
“我……我只是個從犯,我都是被他們忽悠的,我完全是上了賊船。”
“正面回答。”
“是,我是參與了綁架案,但我已經知道錯了,我也主動跟退出了。”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你主動退出了?”
“我和他們發生了分歧……就不想繼續干了。”
“什么分歧”
“其實,我本性并不壞的,我也是沒辦法,因為以前犯過錯,家里人不愿意和我來往,我也找不到像樣的工作,一直過的不如意,手頭特別緊,我就想搞點錢。“
包星哼道,“搞錢的方式多的是,可你們偏偏去綁架小學生,良心被狗吃了?”
“我知道自己這么做不對,但我真的只是求財,沒想過傷害他們。我想著這些孩子家里都有錢,也不缺這二百萬,就當是救急了,我們拿到錢就把他們放了,這樣對大家都好。”
“呵,對大家都好,你這個想法還挺奇葩。”包星露出嘲諷之色。
“我知道這樣做不對,但我真是窮怕了。我承認我是明搶,但那些有錢人也不是好東西,他們的來錢方式未必就比我干凈。”
“行呀,你還有一套自己的歪理。說吧,你和其他的嫌犯發生什么分歧了?”
“他們覺得……放那兩個小孩走有一定的風險,就想著拿到錢后,把小孩一起做掉。”
包星一把抓住孫友國的衣領,“媽的,簡直不干人事。”
“是呀,我也覺得他們這么做不對,所以才跟他們鬧掰了,自己一個跑到琴島躲著。”
“你說不干了,他們能同意,就不怕你報警?”
“報警?”孫友國露出一抹自嘲,“我敢嗎?人都綁了,我就沒了退路,我雖然不想害死兩個孩子,但也不會為了他們把自己送進監獄。”
“現在退出來,你舍得那一大筆贖金?”
“他們答應,只要我不搗亂,事成之后還會分給我一百萬。不過,我覺得他們在扯謊,敷衍我,能分給我五十萬就不錯了。”
“你倒是想得通透。”
“我能做的,也就是這些了。”
“你那兩個同伙叫什么名字?”
“老程,彪子。”
“真名。”
“一個叫程偉奎,彪子的真名我也不知道,他是程偉奎找來的。程偉奎是案子的主謀,綁架案都是他一手策劃,我和彪子都是他找的,也都聽他的吩咐。”
“你們怎么聯系?”
“打電話?”
“他們的電話號碼是多少?”
“我只有程偉奎的手機號,在手機通訊錄上有記錄,我沒跟彪子直接聯系過,不熟。”
“程偉奎和彪子現在在哪?”
“泉城。”
“具體地點?”
“泉城,思明區,五方路村。我走的時候他們就在那,現在在不在就不清楚了。”
“人質呢?”
“也在那。”
“贖金的交易地點在哪?什么時候交易?”
“我也不清楚,我真的和他們鬧掰了。我也是個人,做不出來S孩子的事,請你們一定要相信我。”
“那你們之前的計劃呢?這你總知道吧。”
“之前,我們約定的贖金交易地點是體育廣場,具體時間還沒說準,不過,我退出之后就沒再聯系,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已經改變了交易地點。”
吻合。
黃匡時松了一口氣,只要孫友國愿意協助警方,抓捕嫌犯的幾率將大大提高。
既然交易地點沒問題,那藏身地點很可能也是真的,黃匡時是個果斷的人,對著一旁的韓彬道,“韓隊長,您跟我出來一下。”
“砰!”孫友國跪了下來,“黃隊長,我剛才說的都是真話,我已經老實交代了,請您一定要相信我。”
“起來,是真是假警方自然會驗證,你要做的就是老老實實的交代,你要你真心悔過,愿意協助警方,我一定會幫你爭取減刑的機會。”
黃匡時說完,就和韓彬一起下了車。
黃匡時遞給韓彬一支煙,“韓隊長,對于孫友國交代的情況,你怎么看?”
韓彬接過煙,略一沉吟道,“如果他說的是實話,那么其他綁匪和兩名人質,很可能就藏在思明區,五方路村。反之,如果他撒謊,警方貿然行動,很可能會打草驚蛇,導致贖金交易失敗,導致兩名人質被害。我建議慎重對待。”
黃匡時抽了兩口煙,“你說的有道理,我會跟省廳領導匯報,認真對待你的意見。同時,我準備帶著嫌犯立刻趕回泉城,讓他協助警方抓捕其他同伙。”
韓彬愣了一下,“直接走?不回琴島市公安局了。”
“不了,時間緊急,多拖一分鐘,人質就多一分危險。”
韓彬道,“黃隊長,我跟領導匯報一下。”
“可以。”
韓彬走到一旁,撥通了丁錫峰的電話,將情況告訴了對方。
手機另一頭沉默了好一會,只說了四個字,“我知道了。”
“大隊長,我怎么做?”
“他要帶走,就讓他帶走吧。這件事,我會跟馮局匯報。”
“明白了。”掛斷了手機,韓彬走到黃匡時身邊,“黃隊,路上需不需要我們協助押運?”
“不用了,我們四個人還收拾不了他。”黃匡時笑了笑,“案件緊急,關系到人質的安危,我就先帶人走了。”
“您請便。”
“韓隊長,謝謝你們琴島警方的協助,以后到了泉城告訴我一聲,咱們好好聚聚。”
“一定。”
黃匡時招呼了一聲,省廳的其余三人也上了車。
匆忙之下,包星只是打了聲招呼,都沒有來得及告別,就開車走了。
目送汽車離開,王霄走了過來,臉色有些難看,“韓隊,他們就這么走了。”
趙明抱怨道,“就是,這從頭到尾都是咱們在忙,剛抓到人就被拉走了,這不就是過河拆橋嘛。”
“你可以攔住他們。”
趙明慫了,“那我也攔不住呀。”
韓彬輕嘆道,“我也是。”
“叮鈴鈴……”一陣手機鈴聲響了起來,韓彬一看是陳德福的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