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彬確認,“真不是你砸的?”
“真不是。”范翔飛忙點頭,仿佛想要找到認同一般。
“所以說這一切都是巧合,你凌晨十二點鐘不睡覺,剛好跑到了那附近。車也剛好被砸了,你又剛好看到了車里的酒和煙。”韓彬還有一句話沒說,他又剛好是有前科的人員。
這句話可以想,但是不好說。
韓彬不是歧視有前科的人員,只是有前科的人員犯案的比例要遠高于普通人。
范翔飛答道,“對,都是巧合。”
郭天旭一瞪眼,“巧個屁,你以為我們警察是傻子,這個世界哪來那么多巧合,你要不去河邊走,還能掉進河里。”
“范翔飛,我告訴你,你是什么人我很清楚,我也不是第一次抓你了。別在我面前耍你的小聰明。”郭天旭指著范翔飛的鼻子,
“你要是不老老實實的交代,哼……”
郭天旭一個‘哼’字,把范翔飛嚇了一哆嗦,他對郭天旭是真怕。
范翔飛額頭上的汗水“唰唰”的往下流,他很清楚,自己惹惱了這位郭警長,下場會有多慘。
“郭……郭警長,我要是現在說,算不算是寬大處理,能立功嗎?”
郭天旭臉色和緩了一些,“那要看你的認罪態度了,你要是老老實實的交代,什么都好說。”
范翔飛松了一口氣,“我……其實吧,那我就實話跟您說。”
“節前,九月底的時候,有人找到我,說要雇用我砸車、偷東西,我當時……喝了酒,就稀里糊涂的答應了。后來,那不是要過節了嘛,我就回老家住了幾天,這兩天剛來琴島,就想起這茬事了。”
“那天晚上,我是打算去那一片偷東西的,不過,我到了那之后才發現汽車被砸了,車真不是我砸的,我看到有一輛奔馳車,就在里面翻了翻,找到了幾瓶酒和幾條煙。”說到這,范翔飛伸出了三根手指,“我可以對天發誓,車真不是我砸的,我是在車被砸之后,才從車里‘撿’的東西。”
韓彬沒有追究到底是撿,還是偷,現在摳字眼沒什么意思,上了法庭該怎么判,還得怎么判。
“有人雇傭你在附近的車里偷東西?”
“是。”
“什么人雇傭的?”
范翔飛露出猶豫的神色,沉默了一會后,又低下了頭。
“砰!”郭天旭一拍桌子,“你小子什么毛病,還想不想爭取寬大處理了,趕緊說。”
“他叫吳老二,也算道上一個前輩,有錢、有關系、兄弟也多,可比我牛多了。您應該也認識他。您可千萬別說是我說的,他要是知道我出賣他,一定會打斷我的腿。”
韓彬笑了,“你把心放肚子里,他要敢打斷你的腿,我把他從上到下查個干凈,讓他把牢底坐穿了。”
范翔飛瞅了韓彬一眼,暗道,這人看著年紀不大,咋比郭警長口氣還大,你干啥的呀,還能把人家以前的案子翻出來。
郭天旭露出思索之色。
韓彬問道,“師傅,您認識這吳老二嗎?”
郭天旭沒有立即回答,對著一旁的范翔飛問,“他是不是少根手指?”
范翔飛應道,“對,道上的兄弟稱呼他九指神丐吳老二。”
韓彬笑了,“這名頭還挺響,我好想也有點印象。”
“狗屁的名頭,就是個混子,什么東西。”郭天旭有些不屑,他記得這個吳老二,前段時間還想托人請他喝酒,郭天旭理都沒理。
“吳老二為什么雇你偷車?”
范翔飛又有些遲疑,看到郭天旭又瞪眼了,趕忙說道,“他不是包了一片停車場嘛,就在匯安小區邊上,他就是看中這一片是老小區車位不足才弄的,也是為了方便周圍的住戶,但開了一段時間了,沒什么人去。他就想辦法嘛。”
郭天旭追問,“想什么辦法?砸車,讓你偷了車里的東西?”
范翔飛道,“差不多吧,出了幾次事,人們就聰明了,到時候自覺的就會去停車場停車了。”
“你們倒是挺會打算盤的。”
“這跟我沒關系呀,都是老二說的。”范翔飛擺了擺手,繼續說,“這一片有不少老小區,這些老小區都沒有地下車位,現在人們都有錢了,很多人買了車沒地方,吳老二才想著承包了停車場,他的初衷還是好的,也是想給老百姓提供一些方便。”
郭天旭反問,“聽你的意思,你倒是覺得吳老二做對了。”
“嘿,我哪知道什么對錯呀,跟我關系也不大,我就是……抹不開面子,畢竟他是前輩,他張了嘴,我也不好拒絕。郭警長,您應該也懂。”
“也就是說,昨晚砸車的人,也是吳老二派來的?”
“這我就不清楚了,我這不是回去過節了嘛,可能吳老二等不及了,又找了一撥人。我本想著今天晚上跟他聯系,再把從車里拿的東西給他,也算是完成任務了,誰知道你們會來的這么快。就跟神兵天降一樣,我真是沒想到,你們太厲害了。”
郭天旭有些哭笑不得,“行了,別耍嘴皮了,你有什么證據說是吳老二指使你的?”
范翔飛舔了舔舌頭,“他給了我三千塊的定金,說是給我的定金,其實,這錢我原本是不想要的,也不想接他這活,但他勢力太大了,我不敢不聽他的,我也是被迫的呀。”
“還有其他證據嗎?”
范翔飛搖搖頭,“吳老二精明著呢,哪會留下什么證據。”
韓彬問道,“你們約在哪見面?”
“我原本是想去他停車場的,不過,他謹慎的很,說那邊談事不方便,讓我去豪哥臺球廳找他。”
“什么時候?”
“晚上十點左右。”
韓彬看了一下手表,還要將近四個小時。
豪哥臺球廳。
店里的人很多,烏央烏央的,摩肩擦踵,煙霧繚繞,吆喝聲、歡笑聲、招呼聲不絕于耳,猶如鬧事一般。
豪哥臺球廳的生意一向很好,在這里玩的人,很多都是跟道上有些關系的,普通人來玩的反倒不多,也算是一個小據點。
吳老二是這里的常客,只要沒事,就會帶著幾個朋友來玩,據說,他在這個臺球廳里也是有股份的。
晚上九點,豪哥帶著兩個小弟和一個黃頭發妹子大搖大擺的走進了臺球廳。
“吳哥。”
“二哥。”
“吳老大來了。”
“吳哥,來兩把。”
臺球廳里的人紛紛打招呼。
吳老二嘴里叼著煙,點頭示意,臉上掛著一抹笑意,他很喜歡被人尊重的感覺。
吳老二是這里的常客,有自己固定的臺桌,來了直接玩,根本就不用去前臺,要是被哪個不長眼的占了地方,前臺的小弟也會幫著驅趕。
總之,吳老二在這很有面。
“二哥,咱們玩一把。”一個身材胖壯、臉上有麻坑的男子走了過來。
吳老二瞅了他一眼,“郝胖子,你小子不是去外地了嘛,咋又回來了。”
被稱為郝胖子的男子訕笑了一聲,“這年頭哪都不好混,還是在自己家里呆著安逸,二哥,您說是不是。”
“那是。”吳老二拿起臺球桿,直接開球了。
一顆花球掉進了網子里。
“二哥好棒。”跟著吳老二一起來的小妹興奮的喊了起來。
吳老二嘿嘿一笑‘啪’在小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二哥,你壞死了。”黃頭發小妹嬌哼了一聲。
“哈哈……”周圍的眾人也跟著笑。
郝胖子一條大拇指,“二哥,果然還是當年的二哥,牛氣。”
吳老二又打了一桿,球沒進,哼了一聲,“少廢話,胖子,該你打了。”
郝胖子搓了搓手,“好長時間沒打了,手有點生,二哥,我要打得不好,您別笑。”
“打吧,打吧,哪來那么多廢話。”
郝胖子拿起一個臺球桿,對著白球一戳,“啪”的一聲,球直接進網了。
“郝胖子,你可以呀。”
“嘿嘿,見笑。”郝胖子又拿起臺球桿,“啪”的一聲,又是一桿進網。
“啪!”郝胖子打了第三桿,又是直接進網。
吳老二臉色有些不好看了,娘的,你丫的還上勁了。
郝胖子瞅了他一眼,麻臉擠出了一抹笑,又打了一桿,不過這一桿偏了。
“二哥,該您了。”
吳老二嗯了一聲,總算該老子了,他早等的有些不耐煩了,瞄了瞄白球,‘啪’的一聲打了出去。
這一球用的勁不小,花球直接進網了。
“好球!”兩個小弟喊道。
“二哥,你真棒。”黃頭發妹子也跟著喊。
吳老二嘿嘿一笑。
就在此時,白球也跟著進網了。
眾人都傻眼了。
吳老二的臉也耷拉了下來,有些掛不住。
就在郝胖子要拿白球的時候,吳老二先拿了起來,放到了臺球案上,擺放了一個好的位置,俯下身,開始瞄準。
“啪!”吳老二這次一桿進網了。
“好球。”眾人喊道。
郝胖子一臉尷尬,“二哥,該我打了。”
吳老二瞥了他一眼。
郝胖子以為他不知道規矩,解釋道,“二哥,您的白球進網了,就不該您打了。”
“誰說的?”
“二哥,這是臺球的規矩。”
吳老二輕笑了一聲,一瞪眼,“狗屁的規矩,老子的話就是規矩!老子想咋玩,就咋玩!”
“二哥牛X。”小弟起哄。
“二哥,你好威。”黃毛小妹一臉崇拜。
郝胖子臉色有些難看,不過終究是沒說啥。
弱肉強食,強者為尊,不管啥時代都一樣。
郝胖子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二哥,好球。”
就在此時,周圍突然安靜了起來。
吳老二一開始沒有注意到,俯身又打進了一個球,但卻沒有聽到喝彩的聲響,這時他才感覺到了不對。
吳老二扭頭望去,發現門口進來了一群穿著制服的警察,領頭的一個二十多歲的警員,戴著大沿帽。
吳老二也沒太當成一回事,低著頭拿著球桿在臺球桌上比劃。
領頭的警員正是韓彬,他走到吳老二身邊,“你叫什么名字?”
吳老二瞥了韓彬一眼,“呦,警察同志,您有什么事嗎?”
“我問你叫什么名字?”
吳老二打量了韓彬幾人一番,不緊不慢的說道,“我姓吳,排行老二,別人都叫我吳老二。”
“我問的是真實姓名?”
“吳江龍。”
“我們是派出所的,找你了解一些情況,跟我們走一趟吧。”
“警察同志,這年頭騙子多得很,我也吃過虧,冒昧的問一下,您哪個派出所的,有證件,有手續嗎?”
韓彬亮出了警官證和傳喚證,“這是證件,這是手續,你應該很熟悉吧。”
跟其他人不同,吳江龍還真拿著仔細瞅了瞅,“呦,市刑偵大隊副中隊長,這不對呀,你不是寶華派出所的嘛。”
韓彬懶得跟他解釋,敷衍道,“我們是聯合辦案,你要想去市局坐坐,我可以給你當向導。”
吳江龍打趣道,“別介,那地跟我八字不合。”
大憨呵斥道,“少在這嬉皮笑臉的,跟我們走一趟吧。”
吳江龍還沒說話,他身旁的小弟就擋在了前面,瞪著一雙牛眼,“我們這么多兄弟在這,你說走就走呀。”
聽到這話,不光幾個警員愣住了,吳江龍也愣住了。
這個小弟二十來歲,正是血氣方剛的時候,打架也猛的很,敢下手,這才被吳江龍帶到了身邊。
不過,吳江龍此時有些后悔了,這小子也太他媽虎了。
出來混的要有面,吳江龍也算是老江湖了,當著這么多道上兄弟的面,不可能一上來就慫,就算最后要跟警察走一遭,那也得有來有往的對幾句,不能掉了份。
但跟警察打對臺戲,那也是有技巧的,什么話能說,什么話不能說要拎的清,語氣也很重要。
你丫的直接跟警察頂牛,那不是找抽嘛。
韓彬笑了,看著那個愣頭愣腦的小弟,“你倆想干嘛?妨礙執法公務。”
一聽這話,吳江龍嚇了一哆嗦,這罪名可不小,而且聽這意思,把自己也給帶進去了。
那個小弟應該不了解這個罪名,依舊不服氣道,“你嚇唬誰呀,我怕……”
“啪!”的一聲脆響。
那個小弟還沒說完,就被吳江龍抽了一個腦瓜瓢,“你丫的少說兩句能死呀。”
小弟被抽傻了,一臉懵逼的看著吳二老,老大,我這可是在幫你。
吳老二擠出一抹笑容,“警察同志,這小子腦子不太好使,您別跟他一般見識。”
韓彬道,“我看你腦子挺好使的,是不是你指使他妨礙執法公務?”
“沒有,這我可不敢,我是好公民,奉公守法。”
“那就跟我走一趟,把事情說清楚,別給自己找麻煩。”
“得嘞,我聽您的。”吳老二見躲不過去,只能答應。
韓彬又指了指一旁的小弟,“把他也抓回去。”
大憨和小眼走過去,直接按住了那個小弟,給他戴上了銀色手鐲。
那小弟原本還想反抗,但想到被吳老二打的一巴掌,終究沒敢。他老大都慫了,他還能咋地。
屋子里一群人,不少人都是道上混的,都能跟吳老二稱兄道弟,但是沒一個敢阻攔的。
那個黃毛小妹也出于懵逼狀態,剛才還威風八面的二哥乖乖的跟著警察走了,讓她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那種崇拜感蕩然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