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完電話,韓彬再次返回審訊室。
“你是不是還向警方隱瞞了其他罪行?”
“你們查到紅酒里的毒藥了?”朱建輝問道。
韓彬試探道:“你想給呂欣雪下藥毒死她?”
“對。”
韓彬皺了皺眉:“不對,這不符合你的作案風格,為什么不像前兩個死者那樣殺死呂欣雪。”
“你以為我不想?我也希望,她可以向雪人一樣潔白無瑕,但我做不到。”
李輝追問:“做不到是什么意思?”
“我有無數個機會殺死她,我晚上睡不著,她就在旁邊躺著,我嘗試過……但,我下不了手,我可以殺死她的代替品,但我對她下不了手,我不想看到她痛苦的神色,我……真的很愛她。”
“你還真是……”話說到一般,李輝也不知該如何說了。
“所以,你就想用毒藥毒死她。”韓彬道。
“對,她喜歡和紅酒,每次我幫她倒酒,都會在里面加一些藥。”
“你已經給她下過毒了!”韓彬有些詫異,還以為朱建輝是剛剛下毒,呂欣雪恰好逃過了一劫。
朱建輝笑道:“是,我舍不得她,也不希望她太痛苦,就是讓她慢慢的死在我身邊,我的懷里。”
韓彬哼道:“你還真是愛她。”
朱建輝收斂笑容,正色道:“不錯,天底下沒有第二個人會像我這般愛她了。”
“你給她下的是什么毒?”
“混合的。”
“都有什么?”
“鼠藥和亞硝酸鹽。”
“你還真夠狠的。”
韓彬哼了一聲,指了指一旁的趙明:“給田麗發信息,讓呂欣雪去醫院做個檢查,她很可能已經慢性中毒了。”
韓彬想起給呂欣雪做筆錄時,才聊了沒幾句,對方就出虛汗、神色疲憊、甚至還差點暈倒,韓彬只以為她是被嚇得,現在想想很可能是身體出現了問題。
“朱建輝,你口口聲聲說愛你老婆,為什么不直接跟她離婚,這樣大家都解脫了,非要采用這種極端的方式相互傷害。”李輝實在是不能理解。
“因為我太愛她了,找不到比她更好的了,我不能沒有她。我寧愿她死了,也不想她跟別的男人在一起。”
李輝搖了搖頭:“你這不是愛,只是占有yu。”
“愛本就如此。”
朱建輝望著對面的李輝,他今天聊得很痛快,將兩年來憋在心里的話,一股腦的都說了出來:“給你個忠告,想不想聽。”
“你說。”李輝很好奇,對方能說出什么話。
朱建輝一字一句的說道:“老婆,一定要找自己喜歡的。但是,絕對不要找最喜歡的那個。累,非常累!”
“能跟自己最喜歡的人在一起,也是一種運氣。”李輝道。
“也許吧。”朱建輝神色復雜。
“你有沒有反思過呂欣雪為什么要背叛你?”李輝追問。
“想過,天天都在想,只能說是我沒用,給不了她想要的生活,她是我的全部,但顯然,我不是她的全部。”
“咳……”
韓彬輕咳了一聲,阻止了兩人繼續在感情的話題上越聊越深,免得李輝被帶歪了:
“你為什么要將死者的尸體放在雪人里,而且雙手背著、跪坐在地上?”
朱建輝露出鄭重的神色:“跪著,是希望她們可以懺悔、改過,雪代表著純潔,希望他們可以浴雪重生,潔白無瑕。”
“那你有沒有想過,真正做錯的是你的妻子,顧玉文和薛夢嬌是無辜的?”趙明問道。
“顧玉文是我妻子的代替品,她跟我妻子長得太像了。我妻子背叛了我,馬塞東和顧玉文卻相親相愛,我承認我妒忌他們,看到他們兩個在我面前秀恩愛,我的心就像是被針扎一樣的疼,要怪,就怪她有一個愛顯擺的丈夫。”
“那薛夢嬌的?她今年才十九歲?讓她遭受那樣的痛苦,你于心何忍?”趙明覺得很可惜。
“我跟蹤了薛夢嬌一段時間,說實話,我當時也有些心軟,想放過薛夢嬌,用其他的方法報復薛立鵬,但有一次跟蹤薛夢嬌的時候,我發現他帶著一個男人在奧迪震。”朱建輝露出一抹冷笑:
“看到了那么一幕,我就想起了她的父親,就想起薛立鵬和我老婆在車里……有其父必有其女,既然她也好這一口,我就成全她!”
韓彬喝了一口茶水,試探道:“說說夏斌海吧。”
“什么?”
“夏斌海。”
“誰是夏斌海?”朱建輝反問。
“他還有一個名字叫夏彥成。”
朱建輝聳了聳肩膀:“我不認識這個人。”
“真的?”
“我有必要騙你們嗎?”朱建輝道。
“還有其他要交代的嗎?”韓彬只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果然還是落空了。
“沒了,我想說的都說完了。”朱建輝應了一聲,反問:“警察同志,我這么積極的配合你們查案,能不能不判死刑。”
“你不是不怕死嗎?”李輝哼道。
“我是不怕死,只是希望我老婆能先死,把她送走了,我心里就踏實了。”朱建輝嘆了一口氣:“把她一個人留在這個復雜的社會,我真的不放心。”
“那你就死了心吧,我們已經把你抓了,沒人會再處心積慮的殺你老婆。”李輝道。
“這就不用你操心了,你們還沒回答我,會不會判死刑?”
“這句話,你還是留著問法官吧。”韓彬撂下一句話,起身離開了審訊室。
琴島市人民醫院。
薛立鵬躺在病床上,依舊是目光呆滯。
他一閉上眼,就會想起女兒被殺的一幕。
這比殺了他還痛苦。
他寧愿死,也不希望女兒遭受那種折磨。
為什么?
老天爺,你為什么要這樣?
薛立鵬是無神論。
但是他這兩天還是忍不住,一遍又一遍的質問上天。
他多么希望這是一場夢,希望自己趕緊醒來。
“砰!”
的一聲,門被推開了,薛立鵬被嚇了一大跳,打了一個哆嗦。
他現在身體和心里都很弱,經不起一點風浪。
林月嬌冷著一張臉走進了病房,讓原本溫暖的病房,瞬間多了幾分寒意。
“月嬌,你這是干嘛?”
“我來是要通知你一聲,我要舉報你。”林月嬌冷聲道。
“你發什么瘋,我都這樣了,舉報我還有什么意思?”薛立鵬很清楚,自己的身體就算恢復了,心里的創傷也無法恢復,無法在勝任之前的工作。
“我不光要舉報你,我還要舉報那幾個壞女人,我要讓她們都免職。”林月嬌咬牙切齒道。
薛立鵬有氣無力道:“女兒都已經死了,你爭這些還有意思嗎?”
“你知道女兒是怎么死的嗎?是被朱建輝殺死的!”
“朱建輝是誰?”薛立鵬一臉茫然。
林月嬌喊道:“太可笑了,你居然不認識呂欣雪的老公!”
“不,不可能,這么可能!”薛立鵬露出痛苦的神色。
他不愿意相信這個結果,并不是說對呂欣雪的感情有多深,而是他無法接受女兒是被自己害死的。
“你還不明白嗎?朱建輝要報復的人是你,這就是他給你發視頻的原因!”林月嬌也是一臉的癲狂:“是你害死了女兒,是你!”
“視頻,視頻……不是我,視頻里都是假的,夢嬌沒有死,我是在做夢,這是一場夢……老天爺求求你,快讓我醒了吧!”薛立鵬雙手抱著頭,聲音中透發出一種絕望。
“薛立鵬,我真后悔,后悔這輩子遇到你。”林月嬌說完,轉身離開了病房。
“啊!”薛立鵬痛苦的大叫了一聲,抱著頭從床上滾落,直挺挺的摔在了地上。
聽到動靜的護士,急忙跑進了病房,查看了一下薛立鵬的情況,用焦急的語氣喊道:“快叫醫生,14號床的病人腦淤血復發了!”
翌日上午。
玉華分局,刑偵三隊,二組辦公室。
韓彬站在窗戶旁,享受著難得的安靜,警局將近一半的人都下基層輪崗鍛煉了。
再過兩日,等爆詐案的影響消除了,估計他們就能返回了。
此時,天空中飄落下零星的雨滴。
這兩日,琴島的氣溫已經恢復到了零上,今年應該不會再下雪了。
“噠噠……”一陣腳步聲響起,田麗和趙明從外面走了進來。
李輝放下手頭的工作,好奇道:
“呂欣雪的情況怎么樣了?”
田麗摘下了圍巾,脫掉外面的大衣:“不樂觀,她的中毒癥狀已經很嚴重了,身體多個器官出現了不同程度的衰竭,具體情況還需要專家會診。”
李輝感慨道:“這個朱建輝真是個狠人。”
孫曉鵬有些不解:“朱建輝以前也沒有犯罪記錄呀,否則,咱們早就抓到他了。”
“朱建輝這個人小富即安,只想過自己幸福的小日子,這種幸福是一種羈絆,一旦他的幸福被人破壞,沒有了羈絆的束縛,就會變成一只咬人的餓狼。”韓彬分析道。
“他的犯罪目的和手法,跟咱們以前遇到的嫌疑人有些不同。”李輝若有所思道。
“那當然不一樣了,以前咱們查的是普通兇殺案;這一次卻是查的連環殺人案,而連環殺手大多都是有心理疾病的,本身就不能以常人去看待。”田麗說道。
韓彬接著說道:“嚴格意義上來說,朱建輝算不上連環殺手,他應該是介于普通兇手和連環殺手之間,他有一套自己的殺人方法,但主要還是以復仇為主。”
“那如果咱們沒抓到他,朱建輝以后會不會變成連環殺手?”趙明追問道。
韓彬思索了片刻:“咱們抓他的時機很關鍵,他殺薛夢嬌和給呂欣雪下毒都是為了報仇,他報復了呂欣雪和薛立鵬之后。如果他能放下,應該就不會再殺人。”
“但如果他再殺人,他就會變成一個真正的連環殺手,以后很難再停手。”
“咚咚……”
“咣咣……”
就在此時,外面響起一陣喧鬧聲。
趙明打了個哆嗦:“我日,我還以為又爆詐了呢。”
“你神經過敏吧,明明是敲鑼打鼓聲。”田麗翻了個白眼。
“田姐,你要是近距離感受過爆詐,沒準比我還min感。”趙明露出一抹苦笑。
杜奇站在窗戶旁喊道:“過來看,有一群人進了分局大院。”
韓彬走到窗戶旁,往樓下大院望去,果然看到一群人拿著橫幅,敲鑼打鼓的走了進來。
韓彬從人群中發現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一旁的李輝喊道:“誒,那不是雪人案的第一個受害者的丈夫馬塞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