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夢嬌和薛立鵬的確是父女關系,但是他們身份證上登記的地址是不同的。”田麗說道。
“誰的身份證是剛換的?”
“薛立鵬的,是去年剛換的身份證。”
“那也就是說,他的地址很可能是現住址。”韓彬猜測。
人的住址不是一成不變的,搬家是常有的事,警方系統里或身份證上的住址,并不一定就是當事人的現在住址。
“組長,我覺得薛夢嬌很可能就是死者,要不要聯系一下她的父親?”田麗問道。
“我也認為,薛夢嬌是死者的可能性很大,甚至幾率超過了百分之九十,但沒有驗DNA之前,最好先不要下結論。”韓彬告誡道。
已經出現了一次張依依的烏龍事,韓彬不希望再出第二次。
按照韓彬的推測,死者的確很可能是薛夢嬌,她開著父親的車遇害了,這完全說得通。
但事有萬一,這個兇手的想法不能以常人推測。
大膽的假設一下,如果兇手是薛立鵬,他開著自家的車作案,他女兒的證件照只是偶然放在了車上,死者根本不是他的女兒,如果直接聯系薛立鵬,豈不是打草驚蛇。
這種可能性極小,但真要發生了,那就太尷尬了。
韓彬覺得,還是小心詳細一點的好。
欲速則不達。
“組長,那現在咱們怎么查?”
“薛夢嬌還有其他親人嗎?”
“還有她母親。”
韓彬思索了片刻:“你聯系一下技術隊,定位一下他們一家三口的手機,直接跟他們接觸,更保險一些。”
“明白了。”
韓彬掛斷了手機,就出了辦公室,準備跟田軍海交接一下。
之前,雙方是一起辦案,但是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雙方的職責不同,終究還是要分開調查的。
盜竊案還是交給派出所處理,跟兇手有關的證據移交給刑偵隊。
雖然兩人分開沒多久,但這一次見面,田軍海顯得更加熱情,拍著韓彬的肩膀:“韓老弟,你太厲害了,難怪年紀輕輕就當了刑偵隊的組長。憑著兩個腳印就把盜竊犯抓了,牛!”
“您過獎了,這倆小子大晚上不睡覺、在案發現場附近溜達,本來就有一定的嫌疑,沒有我,田警長一樣能破案。”韓彬笑道。
“那不一樣,那個點在附近溜達的可不止他們兩,等我都排查完了,這倆傻小子早跑了,我去哪抓人。”田軍海剛才審訊的時候,就聽出老卡有跑路的想法,如果不是韓彬及時鎖定嫌犯,能不能抓到人還真不好說。
“對了,嫌犯朱亭燁有沒有在奧迪車里看到行車記錄儀?”
“沒有,據這小子交代,他只進了奧迪車的后排,是曹山那小子進的副駕駛,不過,曹山只拿了五百塊錢,并沒有在奧迪車里拿其他東西,隨后,朱亭燁發現了汽車后排的血跡,兩個人就嚇跑了。”田軍海說道。
老卡的證詞和曹山的證詞是有些出入的,都說是對方偷了那五百塊錢。不過有一點兩人的口供一致,那就是除了五百塊錢外,沒有在奧迪車里偷其他物品。
韓彬在乎的,僅僅是兩人有沒有從奧迪車里拿走跟兇殺案有關的證據。
至于兩人誰是盜竊案的主犯,誰撒了謊,那就是田軍海的事了。這個案子不歸刑偵隊管。
人犯了錯,吃了虧,才能成長。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朋友,寧缺毋濫。
韓彬又和田軍海聊了幾句,如果有了新的關于奧迪車的線索,希望田軍海能及時通知他。
田軍海拍著胸脯,爽快的答應了下來,他是真佩服韓彬的本事。
干刑偵雖然辛苦,但只要有本事、有關系,晉升的機會很多。
別看兩人現在職務相當,用不了多久,韓彬就會把他甩在后面。
離開派出所,已經快中午了。
韓彬三人在附近吃了點東西。
正準備往分局趕的時候,田麗打來了電話。
“組長,技術隊那邊的定位已經有結果了。”田麗道。
“你說。”
“技術隊先定位了薛夢嬌的手機,顯示手機不在服務區,已經聯系不上了。隨后,又定位了薛立鵬的手機,定位顯示薛立鵬不在本市。最后,又定位了薛夢嬌母親的手機,顯示她在廣賢路的嬌嬌美容院。”
說到這,田麗又不充了一句:“我在網上查了一下薛夢嬌母親的手機號,這個手機號有不少和美容相關的信息和一些崗位招聘信息,我推測,薛夢嬌的母親很可能在這家美容院工作,可能是美容院的管理層或老板。”
“薛夢嬌的母親叫什么?”
“林月嬌。”
“我知道了,還有其他情況嗎?”
“剛才吳法醫來過,尸檢報告已經出來了,有一個線索很重要。”
“什么線索?”
“在薛夢嬌的體內發現了遺傳物質。”
“我知道了。”
“組長,我要不要也趕到嬌嬌美容院跟你們會合?”田麗提議。
“不用了,剛才我讓趙明往二組的群郵箱發了幾個視頻,是奧迪車被盜現場附近的監控,你查一下有沒有疑似兇手的可疑人員。”
“明白了。”
韓彬掛斷手機后,對著一旁的趙明說道:“定位一下廣賢路的嬌嬌美容院,薛夢嬌的母親在那里。”
“收到。”趙明應了一聲,在手機地圖里輸入了地址。
“還有一個重要信息,吳法醫在死者的體內發現了遺傳物質。”韓彬道。
“我靠,這個證據給力呀,找到嫌疑人只要比對一下,就是實打實的證據。”李輝說道。
“彬哥,我之前聽你說,不是在奧迪車里發現了避運套嗎?你說嫌疑人為什么不用這東西,這樣就不會留下證據了。”趙明道。
這個案子的種種跡象表明,嫌疑人有一定的反偵察能力,而且不是沖動型的犯案,按理說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還不待韓彬回答,一旁的李輝答非所問:“幾百塊錢就能解決的事,你說他干嘛非要強健殺人,把人家一個花季少女害了。”
趙明思索了片刻,很認真的答道:“可能這樣更刺ji,能滿足他的某種心理吧。”
“這不就得了嘛,不戴雨衣肯定更刺ji,這不是一個道理嘛。”李輝道。
“我還是不能理解這種人的想法。”趙明嘆道。
“理解不了就對了,我也理解不了。”李輝笑了笑。
韓彬沒有打斷兩人的對話,這是對于嫌疑人心理的一種探討,對于案件的調查是有利的。
李輝的比喻雖然算不上很貼切,但一定程度上也解釋了嫌疑人不用避運套的原因。
這種推測,韓彬一定程度上是認同的,能犯下這種罪的人,有幾個是心理正常的。
半小時后,韓彬等人趕到了廣賢路,嬌嬌美容院。
這家美容院的規模不小,有上下兩層,位置也比較沖要。
韓彬等人下了車,剛一走進美容院門口,一個穿著旗袍的女子就迎了過來:“您好,歡迎光臨,三位有預約嗎?”
趙明露出好奇的神色:“你們這家店也能給男人美容嗎?”
“當然了,我們店有很多專門為男士量身定做的美容方案,比如說修眉、美白、美黑、去皺、保養膚質等等。”旗袍女子說完,反問:“三位先生,想要作什么項目?”
韓彬對做美容沒興趣,直接亮出了警官證:“我們是警察,林月嬌在這嗎?”
“您找我們林總有什么事嗎?”旗袍女子反問道。
“不方便透露,她在哪?”
“在辦公室。”
“帶我們去。”
“要不,三位稍等一下,我去把林總叫來。”旗袍女子說道。
“直接帶我們去。”
“這……恐怕不太方便。”旗袍女子有些為難。
“怎么回事?”就在此時,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女子走了過來。
旗袍女子松了一口氣:“林總,這三位警察先生要找您。”
“你是林月嬌?”
“我是。”女人身材豐腴、風韻猶存,打量了韓彬三人一番,反問:“能看一下你們的證件嗎?”
韓彬將自己的警官證遞了過去。
“您是刑警?”
“對。”
林月嬌皺了皺眉,疑惑道:“韓警官,您找我有什么事嗎?”
韓彬打量了林月嬌一番,又掃視了一眼周圍:“能換個安靜一點的地方談話嘛。”
“是我失禮了,三位警官請來我辦公室吧。”林月嬌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引著韓彬等人去了大廳東側的總經理辦公室。
“這家店是您開的?”
“是。”
“嬌嬌美容院,也是根據您的名字起的?”
林月嬌笑了笑:“一半一半吧。”
進了辦公室后,林月嬌請三人坐在沙發上。
韓彬卻是沒有立刻坐下,而是走到了林月嬌的辦公桌旁,看到桌子上放著一個照片擺件,是林月嬌和一名年輕女孩合影。
韓彬一眼就認出來了,這個女孩正是薛夢嬌。
“這是我和女兒的合照。”林月嬌的語氣中,帶著一絲驕傲。
韓彬沒有說話,將照片擺件拿了起來,照片拍了薛夢嬌大半個身子,要比只有上半身的證件照更加清晰。
韓彬感覺薛夢嬌和死者的身型有幾分相似,但照片上畢竟隔了一層衣服,韓彬也有些拿不準。
看到韓彬一直盯著照片,林月嬌有些心緒不寧:“韓警官,您認得我女兒嗎?來我的美容店到底有什么事?”
她沒跟警察打過交道,更別說是刑警了。
“你女兒叫什么名字?”
“薛夢嬌?怎么了?”
“你最近見過她嗎?”韓彬反問。
“見過呀,我前天才跟她見過面。”
“前天什么時候?”
林月嬌感到愈發不安,露出焦急的神色:“前天上午呀?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我女兒出事了!”
“之后,你們還聯系過嗎?”
“有,她給我發過消息。”
“我指的是更直接的溝通,至少要能聽到她的聲音。”
林月嬌臉色變的有些難看:“沒有,警察同志到底怎么了,您別嚇唬我呀。”
韓彬猶豫了一下,還是如實說道:“昨天,我們在雁西路附近發現了一具尸體,尸體的臉部被毀了,暫時無法確定死者的身份。”
“不可能,我女兒不會死的,你們憑什么認為是我的女兒?”林月嬌身體往后退了幾步。
“案發現場附近,有一輛白色奧迪車形跡可疑,我們追蹤到了白色奧迪車,從車里發現了薛夢嬌的身份證和駕駛證,還有一些衣物。”
林月嬌搖晃著頭:“不會的,不會的,你們一定是搞錯了,我不相信……”
“我們也希望自己搞錯了,所以才來找您核實一下。”
“照片,讓我看看照片。”
“尸體的臉部已經被毀了。”韓彬提醒。
“我女兒,我能認得。”林月嬌哽咽道。
韓彬拿出了幾張照片,除了第一案發現場的尸體照片外,還有奧迪車里發現的衣物照片。
林月嬌看了幾張照片,身子一軟,險些摔倒在地,還好韓彬眼疾手快扶助了她,把她放到了沙發上。
“嗚嗚……”林月嬌雙手捂著臉,放聲大哭了起來。
作為一個母親,即便看不到臉,依舊能認出自己的女兒。
她很希望自己認錯了。
但,這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