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懷德、曹彬、潘美等人真的奈何不了遼人?
宋太宗太平興國五年,遼人趁著宋太宗皇帝趙光義第一次北伐失利,瞅準了時機,在雁門關外屯兵,準備南侵大宋。
十萬遼軍叩雁門。
潘美、楊業二人率領數千人,擊潰了遼人十萬大軍,殺其節度使、駙馬、侍中蕭咄李,生擒馬步軍都指揮使李重誨,獲鎧甲革馬甚眾。
史稱雁門關之戰,也是楊業的成名之戰。
潘美、楊業以數千人,擊潰了遼人十萬大軍。
高懷德、曹彬等人,比他二人只強不弱,又怎么可能打不過遼人?
歸根結底,還是身不由己。
夏安告訴李元昊這些,就是在告訴李元昊,大宋的兵馬遠沒有李元昊看到的那個好欺負。
大宋兵馬對外戰敗,不是因為他們不夠強,而是他們做不了主。
李元昊在聽到了夏安的話以后,皺著眉頭沒有開口。
夏安繼續道“趙禎跟他祖父趙光義不同,趙禎敢放權給手下的武將。無論是此前李昭亮和朱能等人在河西作戰,還是現在曹瑋等人在遼國的燕云之地作戰。
趙禎都沒有插手過軍中的兵事。
宋國并沒有我們看到的那么羸弱,不然他也不可能牢牢的占據在中原那一塊富庶的地方。
宋國兵馬之所以會吃敗仗,也不是因為他們不夠強,只是因為他們身上套著一層枷鎖。
如今枷鎖正在逐漸的被打開。
他們的力量也逐漸的被釋放了出來。
沒有了束縛的數十萬宋軍侵入到了大夏,大夏會有什么下場,不需要臣明言。
所以不要歧途去觸怒宋國,他們若是真的放開了手腳跟我們大夏殊死一搏,輸的一定是我們。”
李元昊心里已經信了夏安的話八成,嘴上卻不甘示弱的道“區區宋國,遲早會淪為我大夏之地,我豈會怕他們。”
“咳……”
一直沉默不語的李德明,突然開口道“夏安言之有理……”
李德明也有脾氣,從他剛才怒不可執的在殿內怒吼,就不難看出。
但他絕不會將自己的脾氣代入到政務中。
因為他知道,盛怒的情緒會影響他的決斷。
他也不是死鴨子嘴硬的人,有一說一,有二說二。
李元昊不滿的準備開口,李德明卻沒有給他開口的機會。
李德明看向了夏竦。
夏竦提出了除掉寇季,那么他一定會有辦法,在不惹麻煩的情況下,將寇季除掉。
夏竦感受到了李德明的目光,立馬明白了李德明的心思。
夏竦緩緩開口,“宋國俘虜的遼人叛逃,在我大夏為禍。他們一定是想積攢力量,報復寇季。他們若摘下了寇季的腦袋返回遼國,說不定還能將功補過。
我記得遼人中有不少神射手,素有百步穿楊之能。
他們若是埋伏在寇季一側,待到寇季露頭的時候,給寇季一箭,一定會要了寇季的小命。”
李德明聽到了夏竦的話,微微瞇了瞇眼。
李元昊皺眉道“這不是刺殺嗎?”
身處高位的人,都不喜歡刺殺之道。
喜歡刺殺之道的高位之人,大多也死于刺殺之下。
李元昊身為西夏太子,自然也不喜歡刺殺。
夏竦聽到了李元昊的話,瞥了李元昊一眼,淡淡的道“是不是刺殺,我也不敢斷言,畢竟,要寇季小命的是遼人,跟我們無關。”
李元昊剛要開口。
李德明果斷道“行了,不要討論此事了。眼下我大夏,沒有能力跟宋國開戰,就只能在宋遼兩國之間,委屈求取。
寇季需要交代,我就給他一個交代。
傳令下去,命令我大夏境內的所有兵馬,全力剿滅在我大夏境內作亂的遼人。
同時傳令給坐鎮在夏州的左廂神勇軍司,以及坐鎮在白池城的嘉寧軍司,務必將寇季率領的兵馬,擋在安慶澤以南,夏州以東。
我大夏在夏州附近的疆土,絕對不能再讓人侵占下去了。”
“喏……”
宮殿內的西夏文武,齊齊施禮。
李德明擺了擺手,道“都散了吧……夏先生留下……”
西夏文武出了宮殿。
宮殿內只剩下了李德明和夏竦二人。
二人在宮殿內秘議了一會兒。
夏竦離開了宮殿,出現在了西夏王宮外。
夏竦一出西夏王宮,就看到了夏安站在他的馬車旁邊等候他。
夏安見到了夏竦,咬牙道“爹,你真的要讓西夏人去刺殺寇季?”
夏竦瞪起眼,惡狠狠的瞪了夏安一眼,左右瞧了一眼確認沒有人注意以后,訓斥道“我給你說過多少次了,在此地,我不是你爹,我只是你的先生。”
夏安咬了咬牙,悲憤的道“夏……先生,你真的要讓西夏人去刺殺寇季?”
夏竦冷冷的盯著夏安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莫非你舍不得寇季去死?你不要忘了,我們父子之所以落得今日這步田地,全是拜寇季所賜。
你的兄弟,你的娘親,還有我夏氏的族人,全部都因寇季而死。
若非我在你學有所成的時候派遣你到西北游學,恐怕你也難逃一死。
我們跟寇季有血海深仇,所以寇季必須死。”
夏安沉聲道“夏……先生,你知道寇季和趙禎的關系不一般。寇季若死,趙禎一定會遷怒到西夏身上,甭管你將西夏摘得如何干凈,趙禎都不會放過西夏。
西夏很有可能會因此滅亡。
西夏若是沒了,我們父子如何自處?”
夏竦拉著夏安上了馬車,坐定以后,命令仆人催動了馬車,馬車動起來,響起了聲音以后,夏竦才對夏安道“西夏亡不亡,跟我們父子有什么關系。我們父子的目的是報仇,不是幫西夏興國。”
夏安一臉難以置信的盯著夏竦。
夏竦冷哼道“你不會天真的以為,以西夏的力量,能夠打敗大宋吧?”
夏安盯著夏竦,質疑道“為何不能?”
夏竦冷聲道“因為西夏后繼無人。”
夏安有些不敢相信。
夏竦沉聲道“李德明絕對有雄主之資,西夏在他手里,不斷壯大,他也懂得左右逢源,從大宋和遼國不斷的謀好處,讓西夏壯大。
可李元昊卻并非雄主。
李元昊在領兵方面,卻有一些才能。
可是在理政方面,幼稚的讓人發笑。”
夏竦譏諷道“前些日子,我教導李元昊,借著宋夏兩國的邊市牟利,暗中壯大。你猜他是如何說的?”
夏安沉默不語。
夏竦譏笑道“他居然說,等他當了西夏之主,就切斷跟大宋的一切往來,關掉所有的邊市。”
夏安一臉驚愕。
西夏窮的都出現了長生馬,已經到了窮兇極惡的地步。
李元昊不想著開源,居然還想著自斷財路。
李元昊此舉那是幼稚,分明是愚蠢。
西夏地方不小,可大部分地方都是沙漠,有所產出的地方,也被大宋占去了一大半。
現如今西夏很大一部分的收入,就是借著跟大宋的雙邊貿易得來的。
西夏若是斷了跟大宋的雙邊貿易。
西夏的財政收入將會銳減五成之多。
到那個時候,別說是長生馬了,長生的盔甲和兵刃都有可能出現。
夏竦繼續說道“他看不起漢人,還十分推崇古老的黨項人那一套。你覺得他能成事,成大事?”
夏安陰沉著臉,沒有說話。
他通過夏竦的話,多多少少已經看到了一些西夏的以后。
李元昊的一些說法,一些作法,實在是愚蠢的讓人發笑。
恢復古老的黨項人舊制?
那李繼遷、李德明二人,多年引流,為西夏儲備的人才,將會快速的流失。
李德明為西夏積攢了多年的文化底蘊,也會快速的流失。
沒了人才,沒了文化底蘊。
西夏憑借著勇武,雄踞一地,那倒是容易。
可想要憑借著勇武奪得天下,那就是一個笑話。
征滅大宋,更是笑話上的笑話。
遼國能有今日的強盛,真的是憑借著勇武得來的?
遼國能有今日的強盛,多虧了蕭燕燕那個女流之輩,在遼國境內大興漢制,大力擢拔漢人,大力的引進漢人的人才,才為遼皇耶律隆緒打下了堅厚的基礎。
遼皇耶律隆緒年年興兵,至今也沒有將遼國錢財耗空,更沒有讓遼國分崩離析,就是因為遼國招攬的那些漢人官員的功勞。
是那些漢人官員,在不斷的為遼國治理地方,為遼皇耶律隆緒征得稅收,幫著遼皇耶律隆緒積攢戰爭所需的錢財。
若是沒有那一幫子漢人官員。
遼國能強勢百年?
開玩笑。
若是沒有那一幫子漢人官員,遼國恐怕連燕云十六州都治理不好。
遼人曾經一度打到了開封府,卻沒有選擇治理,反而扶持了一個兒皇帝幫他們治理,為何呢?
就是因為他們知道他們治理不好,所以才選擇扶持了一個兒皇帝。
可以說,沒有漢人幫忙,想要圖謀中原,治理中原,就是在妄想。
李元昊所思所想,所作所為,明顯就是在走下坡路,同時還在妄想。
夏竦見夏安依舊沒有開口,就淡淡的道“西夏的其他幾位王子,比起李元昊,還不堪。所以西夏不可能征滅大宋。
所以我們父子也不用殫精竭慮的幫西夏謀劃。
我們只需要借著西夏的力量復仇足以。”
夏安握著拳,咬著牙,“可大宋我們已經回不去了,西夏若是刺殺了寇季,引起了趙禎和寇準震怒,只怕會有滅亡之危。
西夏自然也不能待了,我們還能去什么地方?”
夏安看向了夏竦,質問道“難道要去遼國嗎?”
夏竦微微搖頭,“遼皇老邁,遼國太子年幼。遼國在此后一段時間內,恐怕要落在契丹八部的掌控中。遼國雖然大興漢化,可契丹八部的那些遼國貴族,依然看不起漢人。
一旦遼國的大權落到了契丹八部人的手里,遼國朝堂上的那些漢人,恐怕也不好混。
所以我們不去遼國。”
夏安沉聲道“不去遼國,那我們還有什么地方可去?”
夏竦看向夏安,低聲笑道“有……有一個十分適合我們父子去的地方。”
夏安略微一愣,沉思了一會兒,看向夏竦道“青塘?!”
夏竦緩緩點頭,“不錯,青塘……青塘贊普角廝羅,是一位不輸給李德明的雄主。他還年輕,他還沒有兒子。只要我們父子去了青塘,潛心輔佐他,等他兒子出世以后,再潛心教導他的兒子。
青塘一定會不斷壯大。
也一定會惦記上大宋那塊肥肉。”
夏竦絮絮叨叨的繼續道“更關鍵的是,青塘如今一力交好大宋,從大宋獲得了不少好處。只要青塘付出的代價再大一點,一定會從大宋拿到火器。
擁有了火器,青塘就擁有了稱霸的資格。
擁有了火器,青塘就擁有了跟大宋叫板的資格。”
夏安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臉色十分陰沉。
夏竦的想法,讓他覺得十分的不舒服。
夏竦見夏安沒有再言語,便也沒有再多說什么。
馬車一路緩緩前行,到了一個街道口。
夏安下了夏竦的馬車,匆匆離開了。
西夏王宮內。
夏竦走后,李德明就召見了李元昊。
李元昊一到,就迫不及待的詢問李德明。
“父王,您真的打算刺殺寇季?”
李德明緩緩點頭。
李元昊皺眉道“夏元的謀劃,真的能讓我大夏跟這件事撇清關系?”
李德明緩緩搖頭,道“我雖未去過汴京城,可我也知道寇季跟汴京城內的那些權貴的交情,也知道寇季跟趙禎的交情。
一旦寇季遇刺身亡,縱然我大夏想盡辦法撇清關系,趙禎也會遷怒于我們。
寇準那個老匹夫,對自己這個便宜孫子是寵愛有加。
他一定會拼死逼迫宋國朝廷出兵。
大宋朝廷也一定會找我們算賬。”
李元昊聞言一愣,沉聲道“父王有辦法打敗宋國?”
李德明依舊搖頭,“沒有……”
“那……”
“但我有辦法平息宋人的怒火。夏竦、夏安期父子,就是我平息宋人怒火的工具。他們父子二人在宋國是欽犯,又跟寇季有血海深仇。他們父子在我大夏境內潛藏,冒充遼人伏殺寇季,我又阻止不了。
只要我交出了罪魁禍首,宋國就算要對我大夏興兵,也不會全力以赴。
宋國朝堂上的那些文武大臣,更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趙禎、寇準二人,為了幫一個人報仇,讓數十萬人卷入到戰事當中。”
李元昊愣愣的盯著李德明,“夏竦孩兒知道,就是夏元,可夏安期是誰?”
李德明盯著李元昊,淡淡的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夏元就是宋國的欽犯夏竦,而夏安就是夏竦的兒子,夏安期。”
李元昊驚愕的張大嘴,“他們是父子?”
李德明緩緩點頭,“雖然夏竦極力隱瞞,可他如此重要的人物,我怎么可能不派人調查一番呢?早在夏竦坐鎮在我大夏邊陲的時候,我就派人查過他,知道他有幾個兒子,也有他每個兒子的畫像。
雖然夏竦到了我大夏以后,極力的隱藏自己的兒子,可還是瞞不過我的眼睛。”
李元昊抿了抿嘴,疑問道“父王,您不是說夏竦素有才干,十分看重他嗎?為何還要將他推出去幫我大夏擋在?”
李德明淡淡的道“我看重他不假,想要重用他也不假。可他們父子二人到了我大夏以后,不僅沒有幫我大夏謀取什么好處,反而害的我大夏連連失地。
如此一來,我也就不想再留下他們。
昊兒,你要記住。
只要你身居高位,有的是人才讓你用。
沒必要因為看重一個人,就將所有的一切壓在他身上。
我們可以重用人才,可人才不能切實的幫我大夏謀取好處,他也就失去了他應有的價值。
我們沒有那么多時間去甄別人才,所以就只能通過他們做事的結果,來決定是否留下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