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一起床。
寇季就帶人進入到了德靖鎮,在德靖鎮內西夏百姓眾目睽睽之下,強行接掌了德靖鎮,同時將德靖鎮內的西夏百姓,充作了俘虜,納入到了俘虜營。
寇季幾乎是兵不血刃,拿下了德靖鎮。
他不僅去信一封,找李德明要個說法,還順便派人給汴京城送了一封信,細數了西夏人的罪行。
言稱西夏人太囂張,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救走了遼人俘虜,著實可恨。
他要求朝廷派遣使節,前往西夏,找李德明討要一個說法。
就在寇季入駐德靖鎮沒幾日。
一支四千人的遼人俘虜兵馬,出現在了西夏的鐵冶務,突襲了西夏的鐵冶務,將里面的人殺了個干干凈凈,將里面的東西搶了個一干二凈。
遼人俘虜搶奪了西夏的鐵冶務以后,勢力越發壯大了。
他們在緊挨大宋的西夏疆土上,瘋狂的肆虐。
隨著時間的推移,整個西北所有人都知道了,從大宋的軍營里,逃出了兩支遼人俘虜,他們在西夏境內瘋狂的肆虐。
寇經略被氣的三尸神暴跳,率領著橫山軍,先后趕到七里平、西夏鐵冶務等地,追擊遼人俘虜。
寇經略追擊遼人俘虜未果,但是七里平、西夏鐵冶務等地,相繼被寇經略收入到了囊中。
“無恥!”
興慶府內。
平日里溫文爾雅的李德明,此刻怒不可執的在破口大罵。
李德明指著大宋所在的方向,憤怒的咆哮道:“寇季好歹也是一位名傳天下的人物,怎么可能如此無恥,做出如此下作的事情。
他自己放跑了遼人,借著追擊遼人為由,在我大夏不斷的攻城略地。
居然還好意思派人給我送信,問我要一個交代?”
宮殿內的西夏文武,一個個垂著腦袋,一臉的憤恨和屈辱。
“寇季不僅無恥,還欺人太甚!”
李元昊咬著牙,憤憤不平的罵了一句,他對李德明捶胸一禮,主動請纓道:“父王調遣一支兵馬給兒臣,兒臣這就殺到七里平去,砍下了寇季的腦袋,獻給父王。”
“萬萬不可……”
夏先生當即站出來,高聲喊道。
李元昊聞言,憤怒的盯著夏先生道:“有何不可?難道我們就要眼睜睜的看著寇季那個惡賊在我大夏南境攻城略地嗎?”
李元昊說到此處,又盯著夏先生憤憤不平的道:“早知道你們這些宋人不靠譜。若非你們這些宋人出的餿主意,我大夏豈會落到今日這個局面上。”
夏先生沉聲道:“太子殿下,大夏會有今日這個局面,并非臣的謀劃出了錯。錯在遼人無能,錯在太子自負。”
李元昊瞪起眼,眼中透著懾人的光芒,盯著夏先生咬牙切齒的道:“你說什么?!”
李元昊語言中充滿了怒意。
夏先生卻一點兒也不懼怕,夏先生沉聲道:“若非太子殿下在河西的時候一意孤行,選擇跟宋國血拼,我大夏數萬精兵,也不會折損到宋國手里。
若非我大夏折損了數萬精兵,我大夏又何需借著遼人之手,對付宋國。
若非遼人無能,我大夏早就借著宋遼兩國的戰事,安安穩穩的坐大。
所以大夏能有今日這個局面,全都是太子殿下和遼人的錯。
而并非臣的謀劃出了錯。”
李元昊怒不可執,“還敢說你無錯,我宰了你。”
“太子殿下!”
一直沉默不語的夏竦突然開口,高聲呼喊了一聲。
李元昊咬了咬牙,強壓著心頭的怒火,瞪向了夏竦,低聲喝道:“先生有何指教?”
夏竦有才有能不假,夏竦是李元昊的先生也不假,但是李元昊對夏竦毫無敬意。
李元昊對宋人十分鄙夷,對夏竦這個聲音尖細的宋人,更加鄙夷。
夏竦似乎已經習慣了李元昊對他的不敬,在李元昊開口以后,他淡淡的道:“夏安的謀劃并沒有錯……”
李元昊聞言,怒氣一瞬間就沖上了腦門。
剛準備破口大罵,就聽夏竦繼續說道:“太子殿下在河西的所作所為,也沒有錯。”
李元昊聽到這話,沖上了腦門的怒火又被壓了下去。
河西戰敗,那是李元昊一生的恥辱。
河西戰敗,不僅葬送了西夏積攢了多年,打算用來橫掃四方的鐵鷂子,也葬送了數萬西夏精銳兵馬。
現如今,西夏境內的不少部族頭人,已經開始懷疑李元昊是不是有領兵的才能,已經開始懷疑李元昊是不是真的擁有繼承大統的資格。
李德明并非他一個兒子,他也并不是黨項之主唯一的繼承人。
在西夏境內的各部族頭人對他充滿懷疑的時候,他的那些兄弟也坐不住了,一個個紛紛開始窺視他的太子之位。
他牢不可破的太子之位,已經開始有了一絲動搖。
也正是因為如此,有人一旦在他面前提起河西的戰事,將責任怪到他頭上,他就怒不可執。
如今夏竦在幫夏安說話的同時,也在幫他說話,他自然不好發作。
夏竦在鎮住了李元昊以后,繼續開口道:“太子殿下和夏安都沒有錯。錯在宋國,錯在寇季。若無寇季,我大夏在河西的戰事,就不可能敗。
若無寇季,夏安針對宋國的謀劃也不可能出錯。
寇季橫空出世,手段層出不窮。
世人皆知,寇季不通兵事。
可寇季每次插手戰事,都能左右戰事的勝負。
就拿河西的戰事說,若非寇季帶著重甲騎,以及火槍和火炮出現在河西。
我大夏如今已經將整個河西,收入到了囊中。
得勝川,寇季以萬人,擊潰了黃頭回紇十五萬精兵,憑借的就是手里的火器之利。
陽關,寇季以火器擊潰了我大夏近千重甲騎,改變了河西戰事的結果。
屈野川,寇季又以火器,以寡敵眾,擊潰了遼人十萬精兵。
可以說,有寇季的地方,就有火器。
有火器出現在戰場上,就能左右戰事的結果。
火器又是寇季造出來的,所以所有的問題,都在寇季身上。”
李德明擰著眉頭,盯著夏竦,默不作聲,李元昊則開口喊道:“先生,你也別賣關子,你到底有什么謀劃,盡管說出來。”
夏竦冷冷的道:“既然問題在寇季身上,那我們就除掉寇季。”
李元昊聞言,嘲諷的笑道:“寇季躲在數萬兵馬之中,除非我們召集一切兵馬,將寇季連同他手下的兵馬團團圍住,不然不可能除掉寇季。”
“不妥不妥……”
夏先生,也就是夏安,再次開口。
夏安沉聲道:“我們不能大張旗鼓的除掉寇季。寇季更不能死在我們手里。寇季一旦死在了我們手里,寇準那個老倌八成得瘋。趙禎那個小皇帝,估計也不會輕易的放過我大夏。
宋國是在跟遼國開戰不假。
可宋國仍有余力,召集數十萬大軍,功討我大夏。
寇準和趙禎那個雄安皇帝若是發了狠,召集大宋境內一切可以調動的兵力,向我大夏壓過來,那我們大夏難以抵擋。”
大宋有多少兵馬?
數十萬禁軍,數十萬廂軍。
團練、鄉兵、藩兵,并不在大宋軍籍之列。
大多有地方衙門統領,屬于民籍。
但是有需要的時候,他們也能被臨時抽調,充入軍中。
單單是跟西夏接壤的大宋兵馬,就多達數十萬。
河西有五萬滿編的鎮西軍。
永寧軍路,有五萬滿編的永寧軍。
清澗城有人數一直控制在三萬上下的種家軍。
清澗城背后,分別還有滿編的三支禁軍,鎮戈、興國、鎮國,三軍。
此外,還有寇季新編排的滿編的橫山軍、鎮北軍、寧邊軍,三支兵馬。
這還不算各城的守軍,以及鎮守在長城上的守軍。
可以說,大宋在西北抵御西夏人的兵馬看起來沒多少,可是細細挖掘的話,你會發現,多的嚇死人。
寇準和趙禎二人若是發了彪,上疏的這些兵馬,一定會出現在征討西夏的戰場上。
寇準和趙禎二人中間任何一個人若是親臨戰場,現在坐守在汴京城內的上下虎翼軍、龍神二衛、天武軍,五支兵馬中,一定會有三支,被調遣到征討西夏的戰場上。
汴京城南北兩側的數支廂軍,也會毫不猶豫的調動到征討西夏的戰場上。
別覺得大宋調遣了三十萬兵馬去了燕云之地,就覺得大宋無兵可用。
大宋兵馬多的嚇人。
若不是寇準主政期間,精簡了其中一大批,大宋朝廷能調動的兵馬更多。
大宋每逢戰事,就調動捧日軍、天武軍出動,不是因為大宋各地沒有兵馬調動。
而是因為中軍需要一支強有力的精銳禁軍坐鎮。
大宋之所以不經常興重兵征討四方,不是因為沒有兵馬,而是因為調動重兵,需要的糧草太多,需要的軍餉也太多。
漫長的輜重線,會拖垮大宋的財政。
所以大宋才不經常興重兵。
但西夏真要是明目張膽的將寇季給宰了,天知道發了瘋的寇準和趙禎會不會不惜一切代價跟西夏死磕。
大宋領兵的名將是不多。
但是真要死磕到底,無論是人力、物力、財力,西夏都磕不下去。
死磕到最后,西夏會被戰爭耗死。
大宋雖然也不太好受。
但西夏絕對會死在大宋前面。
當然了,西夏可能會死,大宋不一定會死。
因為今時今日的大宋,已經不比以前。
今時今日的大宋,有一個一字交子鋪。
在百姓們眼里,在商人們眼里,那就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存錢的地方。
可在夏竦等政客眼里,那就是朝廷的另一個國庫。
它存在的目的,就是為了在必要的時候,向大宋朝廷提供一大筆錢作為資助,資助大宋干一切想干的事情。
所以,明目張膽的弄死寇季,那就是在取死。
趙禎瘋了會做什么,夏安不知道。
但是寇準瘋了,會做什么,夏安卻清清楚楚。
寇準敢拽著趙恒上戰場,他就敢拿刀架在趙禎的脖子上,逼著趙禎一起上戰場。
李元昊陰沉著臉,“宋國若敢來犯,我們就跟他們戰一場。昔年宋國的趙光義,三次征討遼國,每次動用的都是重兵,還不是被遼人打的丟盔棄甲。”
夏竦皺著眉頭沒有說話。
夏安則開口道:“趙光義三次在遼國損兵折將,不是因為宋軍不夠厲害。而是因為趙光義自己無能。趙光義忌憚手下的武將,怕他們擁兵自重,所以從不將兵權交給手下的武將。他選擇令從中御,坐在汴京城內,通過監軍,親自指揮作戰。
太子殿下年齡不大,可從小經歷過的戰事卻不少。
太子殿下應該明白,坐在興慶府,指揮河西邊陲的西夏兵馬作戰,有多愚蠢。”
李元昊聽到這話,咬牙道:“那就是在找死……”
他雖然不愿意漲別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可是他不得不實話實說。
戰場上的局勢,瞬息萬變。
坐在興慶府內,指揮在河西邊陲的西夏兵馬作戰,那就是在找死。
從興慶府到河西邊陲,有千里之遙。
一道命令下發下去,再傳回來反饋,八百里加急的話,也需要數日之功。
數日時間,已經足以讓敵人抓住破綻,打你一個措手不及。
夏安繼續說道:“高懷德、曹彬、潘美等人,那一個不是蓋世名將。他們皆有滅國之功,他們每一個人,領一支重兵,都能對一個國朝形成威脅。他們皆出現在過燕云十六州的戰場上。
難道太子殿下以為,他們滅掉的那些國朝的文臣、謀士、武將,加起來,也比不上耶律休哥和蕭太后嗎?
難道太子殿下以為,他們幾個人加起來,真的比不上耶律休哥和蕭太后嗎?”
高懷德、曹彬、潘美等人,皆是開國大將,皆有滅國之功在身。
他們的才能,已經得到了驗證。
他們有領兵的手段,也有領兵的頭腦。
他們并非打不過遼人,也并非比不上耶律休哥和蕭太后。
他們之所以吃了敗仗,那是因為到了燕云戰場上,他們做不了主。
他們擁有通天的本領,卻沒辦法施展,怎么可能不吃敗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