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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43章 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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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喏!”

  劉奇和郭易齊齊答應了一聲。

  高處恭下達完了命令以后,折家軍校尉、王凱二人,率領著五千折家軍,還有晉寧軍,披甲持刃,出現在了黃河岸邊。

  步卒代替著弓弩手和火槍兵接管了戰場。

  弓弩手和火槍兵且戰且退,推到了距離黃河岸邊不遠處的軍寨中。

  軍寨中有數量不多的重型軍械,以及一些盾牌,能暫時的幫弓弩手和火槍兵抵御遼兵沖殺。

  隨著弓弩手和火槍兵后退,河面上抵御遼兵的力量削弱了不少。

  遼兵借機,快速的渡河。

  折家軍校尉和王凱率領著步卒,在遼兵沖上岸以后,沖殺了過去。

  河岸邊上喊殺聲震天。

  將士們雖然實力不如遼兵,但是他們敢拼命,敢用命跟遼兵搏殺。

  在他們奮力的撕殺下,遼兵前軍硬生生的被擋在了河岸邊上。

  遼兵前軍,并不是遼兵精銳,而是河清、金肅兩支炮灰軍,他們比折家軍弱不少,跟晉寧軍那是旗鼓相當。

  正所謂狹路相逢勇者勝。

  晉寧軍將士們在面對實力等同的遼兵的時候,敢拼命,自然是壓著遼兵打。

  遼兵精銳跟隨在河清、金肅兩支炮灰軍后面渡河,如今河清、金肅兩支炮灰軍被抵擋在了河岸邊上,他們飄蕩在河上沒辦法前進,就只能在背后干著急。

  “有道是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可這也太勇猛了吧?”

  王云升跟隨著寇季、高處恭退到了戰場后,見到了晉寧軍和折家軍將士硬生生的將遼兵擋在了河岸邊上,不得存進,張了張嘴,略微有些驚愕的說。

  折家軍將士能夠擋得住遼兵,那實屬正常。

  他們抵御西夏人和遼人多年,早就習慣了跟遼國和西夏的精銳作戰。

  只要沒有折繼宣那種愣頭青率領著他們瞎沖,他們對上了遼國和西夏的精銳,也能正面酣戰一場。

  如今對上了河清、金肅兩支炮灰軍,自然壓著打。

  可晉寧軍能擋得住河清、金肅兩軍,甚至還有壓著他們打的趨勢,那就十分讓人意外。

  須知,晉寧軍以前只是一支名不經傳的廂軍,沒打過什么大仗。

  上了戰場,沒被遼人嚇跑,那就已經算是不錯的廂軍了,能頂著遼人沖鋒的勢頭沖殺,只有少數的幾支知名的廂軍能夠做到。

  “是寇經略的賞賜足夠豐厚,將士們才肯拼死效力……”

  明鎬目不轉睛的盯著戰場,隨口回應了王云升一句。

  王云升聽到這話,略微沉吟了一下,緩緩點頭,“確實豐厚……”

  殺一人血賺。

  殺兩個人立馬就能發家致富。

  若是有人能斬敵百級,那他在戰后圈地的時候,自稱一聲豪門大戶,也沒有人會反駁。

  對于晉寧軍這種窮到骨頭里的將士們而言,這種機會百年難遇,他們不拼命才怪。

  也就是條件不允許,條件若是允許的話,他們能傳信給家里,招呼家里所有的男丁過來一起砍遼人腦袋。

  王云升和明鎬二人,對于晉寧軍將士們奮勇殺敵的很欣賞。

  可寇季和高處恭二人卻有些臉黑。

  寇季瞥了高處恭一眼,低聲問道:“我是不是弄巧成拙了?”

  高處恭毫不猶豫的點頭道:“有點……”

  他們二人暗中設好了埋伏圈,靜等著晉寧軍和折家軍將敵人引進埋伏圈。

  可晉寧軍太能打,硬生生的將敵人擋在了河岸邊上,遲遲沒有進入到埋伏圈,他們二人有些尷尬。

  埋怨晉寧軍太賣命、太能打?

  這話要是說出去,西北的所有人能將你噴死。

  高處恭沉吟了一下,道:“我派人去傳令,讓他們且戰且退,不可跟遼人硬拼。”

  寇季思量了一下,搖搖頭,道:“不妥……跟遼人血拼一場也好。引遼人上套,總得下一點血本才行。若是輕易就敗了,遼人很容易看出其中有詐。

  反而跟遼人血拼一場,激起了遼人的血性,對我們更有利。

  一旦遼人被激起了血性,就不會再多想其他的。

  只要晉寧軍和折家軍露出了潰勢,遼人一定會毫不猶豫的選擇追擊。

  更關鍵的是,現在跟晉寧軍和折家軍血拼的是遼人的廂軍。

  遼人的廂軍實力不強,可以被我軍將士壓著打。

  我軍將士殺的遼人越多,遼人廂軍背后的遼兵精銳,就會越急躁。

  一旦給他們機會上岸,他們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撲向我們。”

  高處恭沉吟了一下,緩緩點頭。

  他覺得寇季說的有理。

  事實上,正在指揮著晉寧軍作戰的王凱,想法跟寇季差不多。

  寇季和高處恭暗中布置了后手,雖然瞞著眾人,可明眼人都猜得到。

  十萬遼兵精銳兵臨黃河畔,寇季和高處恭二人手上不過只有數萬廂軍而已。

  在這種情況下,二人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要是沒有后手,那才奇怪。

  猜得出寇季和高處恭二人有后手是一回事,在戰場上撕殺又是另一回事。

  王凱之所以率領著晉寧軍拼命的跟遼兵撕殺,有三個目的。

  其一跟寇季的心思差不多,為了激起遼人的血性,讓遼人失去理智的沖鋒,放邊落入寇季和高處恭二人準備的后手。

  其二是趁著遼兵精銳還沒有上岸,帶著晉寧軍跟旗鼓相當的河清、金肅二軍好好的打一場,借著戰事磨礪一下手里的晉寧軍,借著戰事讓晉寧軍中的將士們從穿戴著盔甲的民夫,蛻變成一個真正的將士。

  其三,擔心寇季和高處恭二人的后手并不能一舉擊潰遼兵,所以趁機多殺一個是一個。

  王凱、折家軍校尉,領著折家軍和晉寧軍撕殺了許久,登上了河岸的遼兵被殺的血流成河。

  河面上的遼兵精銳被激怒了,一些距離河岸并不遠的遼兵精銳跳下了皮筏子,趟著水,往河岸邊上沖了過來。

  隨著遼兵精銳不斷的加入。

  王凱和折家軍校尉二人感受到了壓力。

  折家軍校尉在折家軍出現了大的傷亡的時候,一邊跟遼人撕殺,一邊退到了王凱身邊。

  “退不退?”

  王凱能猜到高處恭和寇季二人有后手,折家軍校尉自然也能猜到。

  隨著遼兵精銳不斷的踏上岸,他們開始大規模出現傷亡,也到了該退的時候了。

  折家軍校尉之所以在明知寇季和高處恭有后手的情況下,還率領著折家軍將士跟遼人撕殺,是為了遼人的人頭。

  晉寧軍窮,折家軍將士也窮。

  朝廷很少給折家軍分派糧餉,折家軍的大部分收入來源,都源自于府州的稅收。

  每年府州的稅收收上來以后,朝廷拿一部分,折家拿一部分,一部分用來維護軍備,一部分分派給那些死去的同袍們的遺孀,分到他們手里,就沒有多少力。

  如今他們違背了折繼宣的心思,跟著楊家老太君到了屈野川。

  等他們回到了府州以后,依照折繼宣的性子,一定給他們穿小鞋,到時候他們肯定會更窮。

  折家軍校尉帶著折家軍將士砍遼人腦袋,也是為了幫他手底下的兄弟們再謀一條出路。

  若是他們回到了府州,折繼宣容不下他們,他們也只能委屈求全。

  因為他們不可能背叛折家,不可能退出折家軍。

  但是他們的家眷卻不用跟著他們一起遭罪,可以遷移到其他地方生活。

  他們實力夠強,比遼人的廂軍強了不止一個檔次。

  砍三兩個遼人的腦袋,還是手到擒來的。

  等寇季殺出了長城,跑馬圈地的時候,他們的家眷會因為他們的戰功,獲得圈地的機會,一躍晉升為大地主。

  王凱和折家軍校尉各有心思,但不代表他們會舍下麾下將士們的性命,跟遼人死磕到底。

  寇季和高處恭準備了后手,他們到了該退的時候,自然得退。

  再死磕下去,出現了大量的傷亡,到時候論功的時候,他們兩個的行為,就不是功勞,而是罪過。

  王凱深知這個道理,所以在折家軍校尉湊上前的時候,十分果斷的道:“我也正有此意……”

  二人對視了一眼,齊齊下令。

  “退!”

  二人率領著麾下的親兵,果斷后退,其他的將士們見此,心不甘情不愿的跟著往后退。

  有些將士甚至流出了眼淚。

  “我還沒拿到腦袋!我還沒拿到腦袋!”

  好不容易碰上一個千載難逢的發家致富的機會,卻一個人頭也沒有搶到,能不哭嗎?

  然而,沒有人打理他。

  甚至有人在退走的時候,拽著他一起往后退。

  王凱和折家軍校尉退了,遼人自然不肯放過他們。

  遼兵精銳不斷的涌上了岸,在岸邊集結成一個又一個的軍陣,向正在退走的晉寧軍和折家軍將士們追殺了過來。

  在他們眼里,晉寧軍和折家軍,就是打不過他們,狼狽逃竄的潰兵。

  他們的目的是為了渡河,為了南侵大宋。

  所以不需要有人刻意的去下令,他們也會選擇乘勝追擊。

  “殺!”

  “王爺有令,活捉寇季者,賞千戶!”

  “活捉寇季,封公!封侯!”

  遼兵精銳打著活捉寇季的口號,前赴后繼的沖殺了過來。

  退守在軍寨里的弓弩手、火槍兵,果斷出手,制約遼兵精銳沖鋒的勢頭,為晉寧軍和折家軍爭取撤退的時間。

  事實上,不需要他們多爭取,晉寧軍和折家軍也會玩命的逃跑。

  他們選擇了撤退,將背后留給了敵人,數萬敵人在背后追趕,不跑等什么?

  等死嗎?

  “五千……”

  “一萬……”

  “一萬三……”

  寇季和高處恭在王凱等人撤退的時候,目光就直直的落在了追擊他們的遼兵身上,不算的計算著遼兵的兵力。

  隨著遼兵不斷的增多,他們眼神就不斷的在變亮。

  “三萬五……”

  一晃眼的時間。

  三萬五的遼兵精銳追趕著王凱等人氣勢洶洶的沖了過來。

  寇季和高處恭二人緊張的舔了舔嘴角。

  “該拉線了吧?”

  高處恭緊張的抹了抹手心里的汗跡,激動的顫聲發問。

  寇季沒有回話,也沒有顧及額頭上冒出的細汗,他盯著遼兵,一直盯著遼兵。

  直到三萬八千多遼兵精銳沖進了埋伏圈以后。

  寇季大聲的咆哮了一聲。

  “拉!”

  一根根淺埋在土里的長繩被牽出。

  正在沖鋒的遼兵精銳見此,還以為是絆馬索一類的東西。

  他們略微愣了一下。

  然后……

  然后他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嘭嘭嘭嘭……”

  “嘭!”

  “嘭!”

  以密集的炸響開頭,以兩聲驚天的炸響結尾。

  泥土、石子、草木、殘肢斷臂沖天而起。

  大地跟著在顫動。

  河邊跟著在洶涌的翻滾。

  馬驚的在嘶鳴。

  人被震的心肝俱顫。

  以爆炸中心為原點,一股龐大的氣浪,吹著泥土、石子、草木向四周蕩開。

  一些在爆炸中心邊緣的人,硬生生被沖上了天。

  遠一些的則被吹倒在地。

  寇季、高處恭二人被掀下了馬背,在地上滾了兩圈,才穩住身形。

  “噗!”

  寇季從地上爬起身,灰頭土臉的吐了一口唾沫,沖著落在不遠處的高處恭大聲喊道:“你腦子有坑啊?!把那么多地雷埋在一處?”

  “你說啥?!”

  高處恭頂著一張布滿了泥土的臉,愣愣的問寇季。

  他被震的失聰了。

  戰場內外,被震失聰了的,不止高處恭一個人。

  寇季顧不得去搭理高處恭,趕忙向埋伏圈望去,就看到了幾個巨大的深坑出現在了平坦的地面上。

  深坑表面是土,地下卻是泥,還有水不斷的滲出。

  地下滲出的水混合著血液,在逐漸的向血湖蛻變。

  深坑內外,到處都是殘肢斷臂。

  一些被炸了個半死,或者沒有炸死的遼兵,驚恐的瞪著眼,拼命的在四處亂爬。

  往哪里爬,他們不知道。

  他們只想快點離開這個鬼地方。

  還活著的人,一個個在回過神以后,立馬看向了戰場,看到了戰場上的慘劇以后,一個個心臟像是被人捏住了,難以呼吸。

  “三萬多遼兵……”

  “沒了?!”

  “沒……沒了……”

  他們一個個難以置信的低聲嘟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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