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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81章 五千年華夏,最可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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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位宰輔,為了一個女人爭風吃醋,你信嗎?”

  寇準一臉唏噓的問道。

  寇季果斷搖頭。

  能坐上相位的人,那個是蠢人?

  像是張齊賢、向敏中兩個史書留名的人,就更不是。

  只要不是蠢人,是絕對不可能因為女人葬送前程的。

  所以,他們兩個不可能為了女人爭風吃醋。

  寇準長嘆了一聲,幽幽的道:“你不信,可百姓們信吶。”

  寇季沉吟了一下,道:“百姓們是被奸人蒙蔽了。”

  寇準緩緩點頭,道:“當年,薛居正亡故,留下了龐大的家業給他的兒子,薛居正的兒子薛惟吉,重病纏身,沒有子嗣,命不久矣。所以許多人都惦記上了薛府的家業。

  薛居正的妻室,只是一個柔柔弱弱的女流之輩,很難在群狼環伺之下,守住家業。

  所以她想了一個辦法,找上了向公,準備以家業相托,讓向公輻照他一二。

  向公答應了她。

  卻沒料到,那個女人太蠢,請托了向公以后,居然又找上了張齊賢。

  在薛惟吉死后,向公和張齊賢不可避免的撞上了。

  二人在朝中的地位不相上下,突然撞上了,自然不肯退縮。

  誰縮,誰以后就在朝堂上抬不起頭。

  于是乎,二人不可避免的斗了一場。

  然后就被人傳成了爭娶寡婦,傳的沸沸揚揚,鬧的舉國皆知。

  最終先帝不得不罷黜了二人的相位,才將此事平息了下去。

  事情雖然平息下去了,可向公自此也背上了一個貪財好色,獨好人妻的名聲。”

  寇季聽完了寇準的講述,微微皺眉道:“一事不勞二主,薛惟吉的遺孀,是真的蠢,還是故意的?”

  寇準搖了搖頭,“誰知道呢?百姓們只顧著看兩位宰輔相斗,誰又會去在乎一個已經失去了依靠的女人?百姓們期盼著看他們二人互相毆斗,又怎么會去深究,里面是不是有誤會?”

  寇季沉吟道:“朝廷就沒查查此事?”

  寇準苦笑道:“兩位宰輔都斗起來了,此事就算查清楚了又如何?”

  黃泥掉到了褲襠里,人們只會懷著惡意,嘲笑你拉在褲襠里了,即便他們知道那是黃泥,也會將其當成屎,嘲笑你。

  寇季盯著寇準道:“祖父是想借著我岳祖父的故事,提醒我防著點,免得有人對我出手?”

  寇準緩緩點頭,“你弱冠之齡,位列國公,風頭太盛了。盯著你的人很多,惦記你的人更多。所以為人處事,要處處小心,免得在別人設下的小陷阱里,栽一個大跟頭。”

  寇季拱手道:“祖父的教誨,我銘記于心。”

  寇準點了點頭,沉默了一會兒,突然開口,“你該犯一犯錯了。”

  寇季愕然的瞪起眼,“犯錯?”

  寇準點頭道:“你不犯錯,朝廷沒辦法治你。”

  寇季哭笑不得的道:“別人都恨不得自己的孫兒爵位不夠高、官位不夠高,您怎么凈想著讓我犯錯啊?”

  寇準瞪了寇季一眼,“你已經快要觸及人臣的頂點,眨眼間,便能觸及封無可封的地步。官家雖然對你親厚,可你真到了封無可封的地步,官家如何能容忍你繼續留在朝堂上?”

  寇季愣了一下,略微皺起了眉頭,“官家應該不會對付我。”

  寇準冷笑道:“就算官家能容忍你,百官能容忍你,民間的百姓能容忍你?位極人臣,封無可封,皇位觸不可及,真到了那個時候,你就是大宋朝最大的禍患。

  你的存在,就是懸在所有人頭上的一柄利劍。

  百官們害怕你造反,會影響他們的榮華富貴。

  百姓們害怕你造反,會影響他們好不容易得來的富足生活。

  你不死,朝野上下所有人都不會安心。

  你說你死不死?”

  寇季臉色有些不好看的道:“所以……我現在得韜光養晦,或者說不斷犯錯,將自己的地位降下來,然后在升上去,再降下來。升升降降的,一直維持在滿朝文武和百姓能接受的地步?”

  寇準鄭重的點頭。

  寇季苦笑道:“那未免有些太憋屈了吧?”

  寇準瞪了寇季一眼,哼道:“你會委屈?文臣武將跟你交好的多不勝數,官家又將你引為心腹重臣,你就算無官無爵,也沒人敢在你面前放肆。

  你想對付誰,只需要放一句話出去,自然有人會幫你對付,根本不需要你赤膊上陣。”

  寇季嘆了一口氣道:“那我以后就在府上待著,韜光養晦,陪陪妻兒?”

  寇準點頭道:“你陪著向嫣就行,小天賜哪兒,不需要你陪。”

  寇季愕然的挑起眉頭。

  寇準十分蠻橫的道:“小天賜能說話以后,得在老夫身邊待著,老夫要帶著他,親自調教。”

  寇季心不甘情不愿的道:“我能拒絕嗎?”

  寇準瞥了寇季一眼,不咸不淡的道:“能……你先找一根繩,將老夫吊死。”

  寇季撇撇嘴,不想跟這個不講理的老頭子講話了。

  年齡大就可以不講理嗎?

  年齡大在大宋朝還真的可以不講理。

  寇季心里嘆了一口氣,對寇準道:“祖父既然要親自調教小天賜,我也不攔著。回頭我跟嫣兒再生一個就是。”

  寇準瞪起眼,不滿的道:“一個怎么夠?生他十個八個的,我寇府又不是養不起。”

  寇季哭笑不得的搖搖頭,沒有再開口。

  寇準嘟嘟囔囔的道:“回頭幫老夫在河西安插幾個人?”

  “嗯?”

  寇季愕然的瞪起眼,剛正不阿的寇公,居然學會走后門了?

  寇準似乎看破了寇季險惡的心思,橫了寇季一眼道:“文昌學館里有幾個小怪物,一年時間就學完了三年的課業。

  如今整日里在學館內混吃等死,老夫不愿意看到他們浪費韶華,所以準備派他們出去歷練一下。

  河西初定,剛好缺人。

  就讓他們去河西,好好的啃一啃硬骨頭。

  好好看一看底層百姓有多不易。”

  寇季聽到這話,恍然大悟,寇準走后門,原來不是為了私事,而是為了公事。

  對于寇準口中提到的小怪物,寇季大概有所猜測,但卻沒有深究。

  寇季思量了一下,對寇準道:“河西的百姓過的可不賴……”

  一個個名下皆有千畝良田,屋里皆有三個妻室,小日子過得滋潤著呢。

  比中原腹地的一些豪門大戶,過的還滋潤。

  文昌學館的學生們去了,恐怕體驗不到什么底層百姓的不易。

  寇準瞥了寇季一眼道:“你在河西的作為,老夫略有耳聞,河西的百姓過的如何,老夫也知曉。老夫指的百姓,不是遷移到河西的宋人,而是歸附我大宋的那些回鶻人。

  河西的惡人,該殺的已經被你殺完了。

  不該殺的,也被你殺完了。

  如今剩下的,大多都是純良的百姓。

  好好治理,好好引導,他們遲早會擺脫回鶻人的身份,成為一個宋人。”

  寇季聽到此話,略微有些明白了寇準安排那些學生去河西的用意。

  寇季略微有些疑惑的看著寇準道:“祖父,我可聽說,您是一個有地域歧視的人。怎么會對河西的百姓,如此要好?”

  寇準嘴角抽搐了一下,瞪了寇季一眼,喝道:“無稽之談……”

  寇季認真的道:“我可聽說,你初入仕途的時候,對南方人頗有成見?”

  寇準略微有些惱怒的道:“是老夫一個人對南方人有成見嗎?滿朝文武,包括官家,對南方人都有成見。老夫不過是順勢而為罷了。”

  寇季一臉疑惑。

  寇準冷哼了一聲道:“太祖立國于北方,所以朝堂上的大臣,多是北方人。太祖在位的時候,朝中的宰相,大部分是北方人,所以就傳出了一句太祖不喜南方人的話,不愿意用南方人為相。

  太宗那是真的討厭南方人。

  老夫在太宗手下為臣,難道要賭上自己的仕途,去替南方人說項嗎?”

  寇季皺眉道:“太宗為何會討厭南方人。”

  寇準嘆了一口氣,“此事跟南唐有關。昔年太宗皇帝跟隨大軍一起去征討南唐,攻破了金陵。太宗皇帝興沖沖的帶著手下的人,沖進了南唐皇宮,準備大肆搜刮一番,卻發現南唐國庫內,空的能跑老鼠。

  太宗皇帝氣憤至極,帶人在金陵城內大肆屠殺了一番,從南唐文臣、富商大賈府上,搜刮出了海量的錢財。

  太宗皇帝斷言,南唐敗亡,皆是因為南唐文臣和商賈。

  南唐文臣搬空了國庫。

  南唐商賈賺光了天下的錢財。

  卻不肯在南唐窮困潦倒之際,出手幫忙。

  迫施南唐后主李煜,在南唐搜刮民財,用于抵御外敵。

  也因此種下了亡國的禍端。

  太宗皇帝覺得,南唐的文臣和南唐的商賈良心都壞透了。

  坐看南唐亡國。

  所以對南唐的文臣和南唐的商賈厭惡至極。”

  寇季沉聲道:“所以,太宗皇帝因此厭惡了整個南方的人?”

  寇準皺眉道:“準確的說,是南方的讀書人和商人。”

  寇季苦笑道:“所以,祖父歧視南人,并不是祖父您真的有地域歧視。而是當時朝堂上的風氣?”

  寇準鄭重的點頭。

  寇季沉吟道:“如今朝堂上沒有這種風氣了吧?”

  寇準幽幽的道:“先帝在朝的時候,仍舊有這種風氣。官家登基以后,倒是消散了許多。”

  寇季認真的道:“南人北人,皆是宋人,不該有這種風氣的。人心有好有壞,不應該遷怒于所有人。”

  寇準嘆氣道:“錢財最能腐蝕人心,可若因為貪財,而坐視亡國,那就十分可恨。”

  寇準盯著寇季道:“你沒有經歷過覆滅南唐的戰事,你根本想象不到,朝廷窮的只能靠著搜刮民脂民膏維系。官員富得流油、富商大賈們也富得流油,卻不肯拿出一文錢,幫助朝廷度過難關。

  坐視江山敗亡,坐視狼煙四起。

  面對他們,你怎能不生出恨意?

  但凡胸中有家國天下的人,都會恨不得生吞他們的血肉。”

  寇季雖然沒有經歷過覆滅南唐的戰事,但卻能想象出那種場面。

  因為史書上有一個遠比南唐還有出名的例子,那就是大明。

  大明風雨飄搖之際,國庫內空的能跑耗子,崇禎帝拆東墻補西墻,努力的維持著大明朝。

  可最終也沒能將大明朝維持下去。

  大明朝真的沒錢嗎?

  李自成攻破了北京城以后,從北京城內的達官貴人府邸,搜刮出了千萬兩的白銀。

北京城內的達官貴人們,富得流油  卻不肯拿出來,共度國難。

  眼看著江山敗亡。

  可笑的是。

  崇禎帝為了維系大明朝,下令讓大臣們捐助助餉,發放軍餉。

  崇禎帝的岳父嘉定伯周奎,只捐助了三千兩銀子。

  更可笑的是,周奎的三千兩銀子,居然是女兒周皇后給的。

  周皇后為了讓周奎起一個帶頭作用,私底下給了周奎五千兩銀子,讓周奎捐助。

  周奎居然還從中間抽取了兩千兩銀子的中介傭金。

  闖王李自成攻破了北京城以后,手下的將領從周奎的府邸,搜出了大量的金銀珠寶、古玩字畫。

  其他的朝臣,也大同小異。

  在崇禎帝募捐期間,一個個哭窮,不愿意出錢。

  可當闖王李自成攻破了北京城,搜刮了一番后,從他們家宅中,搜出了海量的金銀。

  如此大臣,為了一己貪欲,坐看江山敗亡。

  怎能讓人不恨?

  將其一個個稱之為國賊,也不為過。

  南唐后主李煜的遭遇,跟崇禎帝大同小異。

  南唐的大臣,一個個也是如此。

  太宗皇帝趙光義,見是到如此大臣以后,怎能不恨上他們,厭惡他們?

  寇季若是碰上了這些東西,估計能提著刀從城西砍到城東,將他們所有人的尸骸,剁成肉泥,用烈火焚燒。

  為何不喂狗呢?

  因為寇季怕狗惡心的吐出來。

  寇季沉默了許久,心情有些沉重的道:“我大宋問鼎天下,已經數十年了。那些惡心人的東西,也差不多死光了。

  此類不是東西的東西,不僅南方有,北方也有。

  不能一概而論。

  有我在朝堂上,就絕對不會允許此類不是東西的東西存在。

  所以,不能因為此類不是東西的東西,就委屈了南方人。”

  寇準瞥了寇季一眼,道:“你還想刻意捧一位南方出身的宰相出來不成?”

  寇季十分果決的道:“不分南北,皆為宋人,適才而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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