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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38章 諸事皆安,唯念妻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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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在宋人固有的思維中,官員們治下,夜不閉戶、路不拾遺,那就是大治之境。

  能將治下變成如此模樣的,那就是大賢。

  可寇季的話,幫范仲淹一行打開了一道門戶,讓他們看到了不一樣的為官之道。

  官員們治理地方,不僅要做到夜不閉戶、路不拾遺,還能帶領著百姓們發家致富,讓百姓們吃飽飯,讓百姓們有錢花。

  百姓們有了錢,朝廷會變得更有錢。

  朝廷有錢了,就能做很多很多事情。

  修建水利、大興教化、錘煉將士、征戰四夷。

  當四夷臣服,百姓們富足,將士們勇猛,人人識字的時候,誰敢說國不強?

  誰又敢站在大宋的垂拱殿上,囂張跋扈的放下豪言?

  寇季眼看著范仲淹帶著監軍們齊齊向自己施禮,苦著臉道:“諸位不必多禮……今日我所言之事,尚未證實。等到沙州真的變得富足的那一日,諸位再向我施禮,也不遲。”

  監軍們的熱情,寇季不愿意抹殺,所以沒有說出什么喪氣話,只是說了一句推脫之語。

  范仲淹率先開口道:“學生會帶著他們,一起證實先生的政令。”

  寇季哭笑不得的點點頭,道:“除了發展沙州以外,我還有一件事要交代給諸位。此事出我之口,入諸位之耳。只能做,不能說,更不能告訴旁人。”

  “請先生吩咐……”

  “此番覆滅了沙州回鶻,留下的女子頗多。縱然我給那些留下的民夫們,一人發三個妻子,也剩下許多女子。

  這些女子,我們總不能丟下不管,也不能看著她們孤苦終老。

  所以我希望,爾等可以背地里默許那些不愿意留在沙州的民夫、將士們,去找她們。

  但一定要暗中盯好民夫和將士們。

  一個民夫,一個將士,只準找一個女子。

  不許亂來。

  我希望,在民夫和將士們返回汴京城的時候,留在沙州城內的女子,可以成功的懷上身孕。”

  寇季話音落地,監軍們愕然的盯著寇季。

  寇季咳嗽了一聲,鄭重的道:“十年以后,此地皆是我大宋百姓。”

  監軍們聽到這話,瞬間明白了寇季的意思。

  十年以后,新生兒降臨以后,皆說漢話,皆流淌著漢家血脈,皆是漢兒。

  十年以后,再無沙州回鶻。

  只有漢家治下的沙州。

  縱然大宋以后不能長久的占領沙州,沙州的百姓,亦是漢兒。

  監軍們齊齊應允了一聲。

  寇季讓他們下去做準備。

  等到監軍們離去以后,寇季看向還留在殿中的范仲淹,哭笑不得的道:“范兄,你我兄弟相稱,你有何必……”

  寇季的話還沒說完,就聽范仲淹正色道:“賢弟,我最后一次叫你賢弟。我沒有跟你開玩笑,我是十分認真的認你做先生。

  你的為官之道,你的教誨,正是我為官多年以來,苦苦追尋的。

  若是能將你的為官之道發揚光大,引天下所有官員效仿,以后誰還敢小遜我宋人。

  區區遼國,又怎敢跟我大宋,大聲說話。”

  寇季見范仲淹執拗的將自己說的話當成了至理,只能報以苦笑。

  范仲淹是史書上有名的賢臣。

  但凡是能成為史書上有名的賢臣的人,脾氣多少有點執拗。

  他們認定的事情,輕易不會改變。

  不是誰三言兩語就能說服的。

  寇季勸了范仲淹一句,見勸不動,就知道范仲淹已經下定了決心,將他的話引為至理,難以動搖。

  寇季苦笑著長嘆了一聲。

  范仲淹感慨道:“我初入汴京城的時候,你曾經告訴過我,為官要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我一直將這句話記在心間,一直努力的在向這句話靠近。

  只是在朝中時間久了,見到的官員多了,心思微微有些動搖。

  總覺得天下間,沒人能做到。

  直到今日聽完了你的一席話,才明白。

  你做到了,而且做的很好。

  我不應該產生動搖,我應該照著這句話去做。”

  饒是寇季臉皮夠厚,聽到了范仲淹說出這番話,臉頰也羞紅了一點。

  他用范仲淹說過的話,去征服范仲淹。

  卻沒料到,范仲淹有一天,會用自己的名言,來稱贊自己。

  “范兄……”

  “先生以后稱學生一聲希文即可。”

  寇季拗不過范仲淹,只能哭笑不得的道:“希文……有一個地方,需要你親自去坐鎮……”

  范仲淹一愣,沉吟道:“先生所說的地方,可是千佛洞?”

  寇季緩緩點頭,“那些僧眾,對我們懷有敵意,又孔武有力,十分不凡,讓他們去開墾荒地,讓他們去務農,他們恐怕不會輕易妥協。

  所以需要你去引導一番。”

  范仲淹緩緩點頭,正色道:“交給學生就是……”

  頓了頓,范仲淹疑問道:“先生,剛才人多,有一些話,學生不方便說。如今剩下了您我二人,學生想要問問先生。”

  寇季示意道:“但說無妨……”

  范仲淹沉吟道:“十數萬人開荒種田,依照要求,足足要開墾出千萬畝良田,沙州可沒這么多良田。”

  寇季笑道:“這個你不必擔心,等我軍拿下了瓜州,就有了。”

  范仲淹緩緩點頭,繼續說道:“若是開墾的良田,超出了數目,又當如何分配?從我大宋遷移百姓過來,還是……”

  寇季繼續笑道:“此事你不必擔心,我自有計較。”

  范仲淹見寇季心中有數,也不再多問。

  他拱手道:“那學生就先行告退……”

  范仲淹拱手施禮過后,退出了殿中。

  寇季一個人站在殿中,幽幽的嘆息了一聲,“這算什么事啊……”

  嘆息過后,寇季派人去招來了劉亨。

  劉亨到了以后。

  寇季吩咐劉亨,將沙州城內的兩萬兵馬,分派成以百人為單位的隊伍,分辨派遣往沙州各地。

  清剿那些盤據在沙州各地的沙州回鶻的逃民,逃兵之流,順便驅趕那些狼蟲虎豹。

  避免他們成為民夫們開荒路上的絆腳石。

  劉亨答應了一聲以后,便下去依照寇季的吩咐安排。

  范仲淹、監軍、劉亨等人忙碌了足足兩日,才將民夫們、將士們分派妥當,然后帶著他們出城。

  城內留下的一萬多民夫,在監軍的指派下,開始清理城內的那些殘垣斷壁。

  一些都在依照寇季的命令,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寇季出汴京城的時候,是寒冬的時候。

  寇季安排妥當沙州城內的一切以后,初春已經瞧瞧降臨。

  沙州的嚴寒,遠比汴京城的嚴寒結束的要晚。

  所以大地復蘇的時候,沙州的冷風依然凜冽。

  寇季一邊監督著民夫們清理城內的殘垣斷壁、城外的民夫開墾荒田,一邊在等待汴京城的消息。

  算算日子,向嫣應該早就生了,可他到現在還沒得到一點兒消息。

  他心里有些焦急,隱隱為自己的孩子,還有向嫣擔心。

  至于楊文廣、朱能、李昭亮三方的軍情,寇季一點兒也不關心。

  楊文廣去黃頭回紇,那就是撿便宜。

  黃頭回紇的重兵,此刻已經跟青塘的積石軍打的難分難舍,留在黃頭回紇境內的,皆是一些裝備不怎么精良,戰斗力一般的部族私兵。

  楊文廣率領的龍神二衛,可是武裝到了牙齒。

  加上張元手里馬賊們配合,對付那些部族的私兵,還是輕而易舉的。

  西域人對城池并不怎么眷戀,西域人作戰,也不計較一成一地的得失。

  所以西域的諸多城池的防御,都不怎么全面,城墻都很低矮。

  些許城池的城墻,或許還沒有沙州城的內城高呢。

  楊文廣不需要制定太多的戰術謀略,只需要一路橫推過去足以。

  所以楊文廣打黃頭回紇,就在去撿城。

  至少在他打到黃頭回紇腹地之前,不會遇到太厲害的黃頭回紇兵馬。

  至于朱能、李昭亮二人,皆是戰場上廝殺了多年的宿將,手下率領著比李元昊多足足兩倍的禁軍精銳,軍中的監軍全部被寇季抽調了個干凈,他們可以隨意和李元昊周旋,他們若是敗了,那就該吞糞自殺了。

  寇季焦急的等了幾日,也沒等到汴京城的消息。

  幾日間,城里的民夫們,將內城已經清理干凈了,城外的民夫們,已經開墾播種了十萬畝良田(其中五萬畝種樹的良田,不需要開墾,但計算在以內)。

  良種皆是從沙州回鶻貴族們庫房里繳獲的。

  朱能、李昭亮二人,派遣了傳令兵回來匯報了兩次軍情。

  二人已經抵達了瓜州,正在商量如何破城。

  楊文廣、張元二人,派遣傳令兵傳回來一次軍情。

  他們已經進入到了黃頭回紇境內,并且在一日之內,連克了黃頭回紇和沙州交界處的三座城池。

  寇季不太在意的消息,一個又一個涌來,可他在意的消息,一個也沒有。

  時間一晃。

  到了二月初一。

  一大清早。

  一騎快馬,劃破了寂靜的沙州城,沖到了王宮里。

  馬背上的將士,在沖進王宮的時候,高聲吶喊。

  “瓜州城已破……瓜州城已破……李元昊率軍退守玉門關……”

  寇季得到了消息的時候,也是一愣。

  他沒想到,他等了許久,沒等到妻兒的消息,倒是先等到了瓜州被攻破的消息。

  寇季讓人將將士迎進了王宮的偏殿,等將士氣喘勻了,才開口問道:“瓜州的戰事,具體是怎么打的?”

  將士急忙稟報道:“五日前,李將軍和我們朱將軍,合兵一處,強攻瓜州城。李元昊率眾在瓜州城城墻上,抵御了足足一天一夜。

  我軍數次攻破瓜州城的城墻,最后一次,更是攻破了瓜州城整個西面的城墻。

  李元昊自知不敵,率鐵鷂子沖出了我軍重圍,帶領著其他的仆從軍,撤退到了玉門關。

  瓜州城被我軍占領。”

  寇季聞言緩緩點頭,能這么快的拿下瓜州,在寇季的意料之中。

  在兵力上,大宋兵馬占據著絕對的優勢。

  在軍備上,大宋兵馬同樣占據著絕對的優勢。

  李元昊手下的鐵鷂子已經被打了個半殘,沒有一段時間,是恢復不過來的。

  李元昊手底下的那些仆從軍,戰斗力倒是不弱。

  但是很難跟數量龐大的大宋兵馬正面抗衡。

  瓜州境內又沒有多少有利的地形可以埋伏,他算計不到大宋兵馬,也沒辦法跟大宋兵馬正面抗衡,打一場以后,戰略撤退,那是必然的。

  除了大宋以后,周遭的邦國當中,作戰的時候,都不會計較一城得失。

  往往為了贏得一場大勝,在作戰的時候,他們可以放棄很多。

  比如太宗皇帝趙光義征討遼國的時候。

  遼國南院大王耶律休哥,為了請君入甕,曾經放棄過大半個燕云十六州。

  成攻的將宋軍引入到了埋伏圈,將其擊潰。

  所以戰略撤退,在西夏、遼國當中,絕對不是什么丟人的事情,反而是一種智慧的體現。

  寇季在了解了瓜州的戰事以后,詢問道:“我軍傷亡如何,損失重不重?”

  將士喝了一口水,繼續道:“我軍傷亡不中,有步人甲護著,鐵鷂子不出的話,鮮有西夏兵馬能傷到我軍將士。

  不過隨軍的民夫傷到了不少,糧食也被燒毀了不少。”

  寇季眉頭微微一挑,一臉疑問。

  將士見此,趕忙道:“西夏兵馬仗著騎兵的優勢,不斷的騷擾我軍押送輜重的隊伍。我軍兵馬多是步足,新編的兩支騎兵,也不是西夏兵馬的對手。

  所以糧草被燒毀了許多,民夫傷亡了不少。”

  寇季沉吟了一會兒道:“糧草方面,我會盡快派人給你們補足。戰事方面,我能說的不多。你回去告訴朱能、李昭亮二人,讓他們穩扎穩打,不必冒進。

  沒有六成把握的情況下,謹慎出擊。

  告訴他們,如今拿下了瓜州,局面已經打開了。

  朝廷縱然不讓我們拿下河西,也不可能了。

  所以他們沒必要去冒險。

  告訴他們,我們有的是時間,跟李元昊耗下去。

  沒有必要跟李元昊硬碰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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