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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23章 薛田,你怎么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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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里宋軍的人數遠比西夏兵馬多。

  雖然野利遇乞知道城里的宋軍在他們圍困下,處境十分糟糕。

  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城里的宋軍,依然有實力跟他們一拼。

  如今鐵鷂子折損良多,寇季手里的重甲騎兵卻保持著一定的戰斗力。

  一旦雙方聯手跟西夏兵馬死磕。

  西夏兵馬討不到便宜。

  很有可能還會付出極大的代價。

  所以野利遇乞在看到了寇季一行和城里的宋軍回合以后,果斷下令撤退。

  他雖然沒能攔下寇季,但是他重創了寇季一行,等到李元昊回營以后,給李元昊也有一個交代。

  寇季率領的人馬跟城里的宋軍回合以后,顧不得多說什么,急匆匆的沖進了沙州城。

  沙州城內,率領著一萬兵馬沖出來救援寇季一行的是楊文廣。

  短短數月不見。

  楊文廣一個身形魁梧的漢子,硬生生的被餓成了一個皮包骨頭。

  眼窩深陷,臉上的顴骨凸出,臉上的皮似乎能用手提起來。

  身上的盔甲像是套在一堆骨架上,松松垮垮的,似乎隨時有骨頭會從里面掉出來。

  若不是楊文廣見到寇季,熱淚盈眶的喊了一聲寇賢弟,寇季都不一定能認得出他。

  寇季一把握住了楊文廣伸過來的皮包骨頭的手,驚恐的道:“楊兄,何至于此?”

  楊文廣可是沙州城內除了薛田、朱能二人外,官職最高的。

  他還能領著兵將出去沖殺,說明軍中還有能吃的東西。

  既然有能吃的東西,楊文廣何至于餓到這種地步。

  楊文廣眼含著熱淚,緊緊的握著寇季的手,渾身顫抖著道:“一言難盡……”

  “那就閑下了以后再說……”

  寇季緊握著楊文廣的手,眼眶有些紅的說。

  楊文廣重重的點頭。

  寇季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你們受委屈了……”

  楊文廣聽到這話,放聲大哭。

  寇季也被惹的眼淚橫流。

  楊文廣一邊流淚,一邊哀嚎道:“你要是能早到兩日,軍中的兄弟就不用餓死了……一夜之間,死了三千兄弟……臨出門的時候,我告訴過他們家人,一定會將他們平平安安帶回去的……回了汴京城,他們的家人要是問起,我怎么跟他們交代……”

  寇季一把抱住了楊文廣,眼含熱淚道:“告訴兄弟們,糧到了……不會再有人餓死了……”

  楊文廣重重的點頭,松開了寇季,沖著那些已經撤回到了城內,站在城門口的將士大聲的喊著。

  “兄弟們……糧到了……朝廷沒忘了我們……”

  “嗚嗚嗚……”

  “哇……”

  一瞬間。

  將士們悲從心起,哭成了一團。

  他們哭不是因為他們軟弱。

  他們在沙州城里被困了許久,經歷了什么,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他們心中有恨,有委屈,有哀傷,有不甘。

  他們需要泄一番。

  以前一直憋著,不敢泄。

  害怕動搖軍心,引起營嘯,現在終于不用再忍下去。

  “糧……糧……”

  一群衣衫襤褸,餓的皮包骨頭,雙眼綠的人,不知道什么時候湊到了城門口。

  他們用生硬的宋話嘟囔著,瘋狂的沖向了糧車。

  守衛糧車的巡馬衛、捧日軍,手握著刀槍,多次喝斥,他們也沒有懼怕。

  寇季見此,眼珠子一下就紅了。

  “給我全殺了!”

  巡馬衛、捧日軍將士們,聽到了寇季的命令。

  幾乎沒有猶豫,抽出了刀槍就砍。

  一時間。

  城門口淪為了一處修羅場。

  那些個衣衫襤褸的人,根本就不是捧日軍、巡馬衛將士們的對手。

  在巡馬衛、捧日軍將士刀下,他們迅的變成了亡魂。

  楊文廣見此,急忙道:“不可……萬萬不可……”

  寇季眼珠子猩紅的瞪向楊文廣,“為何不可?”

  楊文廣急忙道:“薛公和歸義軍節度使曹賢順有協議……”

  “狗屁協議!問朝廷了嗎?問我了嗎?朝廷答應了嗎?我答應了嗎?”

  寇季破口大罵。

  胸膛里的怒火越燒越旺,沖著巡馬衛、捧日軍將士們怒吼。

  “給我全殺了……有一個活口,軍法從事……”

  寇季的咆哮聲在巡馬衛、捧日軍將士們耳中回蕩著,他們下手變得更加狠辣。

  楊文廣驚恐的道:“你這么做,會引起城內的沙州百姓反抗的,他們會沖擊我軍大營。歸義軍節度使曹賢順也會敵視我們,還會將我們趕出沙州城。”

  寇季怒目看向楊文廣,“那我就將城里的沙州回鶻人全殺了!”

  楊文廣驚愕的瞪大眼,“薛公不會同意的。”

  寇季冷哼道:“我手握天子劍,如官家親臨,需要他同意?”

  楊文廣張了張嘴,一句話也沒敢再說。

  寇季對正在殺伐的巡馬衛、捧日軍將士怒吼道:“今夜我入城,誰擋道殺誰!”

  寇季的話殺氣騰騰。

  配上那已經倒了一地的尸骸,讓人感覺到恐懼。

  但宋兵們心中,恐懼之余,又有些痛快。

  寇季冷眼盯著巡馬衛、捧日軍將士們殺人。

  “不可妄造殺孽……”

  薛田在老仆的攙扶下,驚呼著出現在了城門口。

  寇季看到了薛田,眼中閃過了一道冷光。

  薛田在老仆攙扶下,哆哆嗦嗦的走到了寇季面前,沉聲道:“寇季,沙州回鶻乃是我大宋番屬,我大宋此次出兵,是為了幫沙州回鶻解圍,不是為了滅了沙州回鶻。

  你多造殺孽,會影響我大宋在番屬中的名聲。

  也會讓許多番屬離我大宋而去。”

  寇季冷冷的打量了薛田一眼,見薛田臉色慘白,腳步有些虛浮,卻沒有餓瘦多少,冷笑道:“將士們都餓成了皮包骨頭,薛公倒是過的滋潤。”

  薛田聞言,臉色更白。

  薛田身邊的老仆急忙辯解道:“我家老爺此前大病了一場,在床榻上靜養了一個月有余……”

  言外之意。

  薛田沒有餓的皮包骨頭,全是靜養之功。

  寇季冰冷的目光落在了薛府老仆身上,冷哼道:“這里有你說話的份兒?”

  薛府老仆還要開口,卻見薛田攔下了他。

  薛田盯著寇季,沉聲道:“寇季,讓你手下的人收刀。如今糧食已經運到,可以救活更多的人,沒必要再多造殺孽。”

  寇季盯著薛田,“沙州的百姓們如此猖狂,膽敢在我面前搶奪糧車,想必跟你縱容,脫離不了關系。”

  薛田正色道:“我沒有縱容他們,我只是跟歸義軍節度使有約法三章,約定不傷及城內沙州百姓的性命。”

  寇季譏諷道:“所以他們就可以在城內胡作非為,而我大宋的將士卻要受委屈?”

  寇季盯著薛田,冷聲問道:“你是我大宋的官員,還是沙州回鶻的官員。”

  薛田臉色難看的道:“我只是為了維護我大宋的名聲。”

  “呵……為了一群根本沒有將我們的恩情放在心上的該死之人嗎?”

  “寇季!”

  “薛田!本官手握天子劍,如同官家親臨,見到本官,為何不施禮?”

  寇季將天子劍撐到了薛田面前,冷冷的質問。

  薛田見到了天子劍,果斷躬身施禮,他臉上沒有任何不悅的神色。

  他敬的是天子,而不是寇季。

  寇季拿著天子劍,冷哼道:“本官手持天子劍,要做什么,要殺什么人,還輪不到你薛田過問。”

  薛田聞言,咬了咬牙,沒有說話。

  寇季繼續開口道:“薛田……將士們戰死的戰死,餓死的餓死,你怎么還沒死?”

  薛田猛然抬起頭,驚恐的瞪大眼睛看著寇季。

  寇季盯著薛田,繼續說道:“薛田,我以前覺得你是一個人物,現在再看,也不過如此。因為你的愚蠢,讓數萬將士,數萬民夫陷入到了危難當中。

  你不想著如何領著將士們、民夫們度過困境。

  反而一味的去守護什么狗屁名聲。

  難道在你眼里,名聲比我大宋的將士們、百姓們更重要?

  難道在你眼里,沙州百姓的命,比我大宋將士們的命、百姓們的命,更值錢?”

  薛田心神俱震,顫抖著盯著寇季。

  “事管我大宋國威、我大宋名聲……”

  “狗屁國威!狗屁名聲!為了你口中所謂的國威,所謂的名聲,就可以拿我大宋將士們的性命去填?曹賢順要是真把我們當回事,就不會至今守在內城不出來。

  曹賢順要真把我們當回事,就不會將你們隔絕在內城之外。

  曹賢順要是真把我們當回事,就不會提出什么約法三章。

  他只在乎我們大宋能不能幫他守住沙州,奪回沙州的其他疆土。

  守得住,他就當我們大宋好。

  守不住,他就當我們大宋是個屁。

  明明是一頭養不熟的白眼狼,你卻拿我大宋將士們的性命去養。

  薛田,你真的該死!”

  寇季一番誅心之語,聽到薛田渾身哆嗦,踉蹌著差點沒跌坐在地上。

  寇季沒有再搭理薛田,高聲對所有人道:“官家命我為西域諸州安撫使,自今日起,西域諸多事宜,由我一人定奪。

  誰也不要跟我說三道四。

  我也不喜歡聽人跟我說教。

  我吩咐什么,你們去做什么即可。”

  巡馬衛、捧日軍將士們,率先齊聲應答。

  楊文廣神色復雜的答應了一聲。

  聚在城門口的其他人跟著齊聲應答。

  寇季朗聲吩咐道:“元山部所屬,捧日軍所屬,率領隨我而來的民夫,今夜負責守城,替換下守城的將士。命火頭軍埋鍋造飯,讓沙州城內的將士們先填飽肚子。”

  “一個時辰后,七品以上的文武官員,到我帳內聚集。”

  “無故缺席,無故不到者,斬立決……”

  寇季一番命令下達完,城門口的人齊齊答應了一聲。

  沙州城內的宋軍將士們,歡呼雀躍的從民夫們手里接過了糧車,急切的往軍營里送去。

  寇季丟下了失魂落魄的薛田站在原地,同楊文廣一起乘馬,趕往了營地。

  寇季從寇府仆從手里討要了肉干、馕餅、水袋,一并塞給了楊文廣。

  楊文廣拿著肉干、馕餅、水袋,立馬遞給了身后的部曲,然后眼巴巴的看向了寇季。

  寇季立馬吩咐寇府的仆從,拿了一些足夠楊文廣和楊府部曲吃的肉干、馕餅、水袋。

  楊文廣拿到了肉干、馕餅、水袋,開始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楊府的部曲也是如此。

  吃著吃著,有人哽咽出了聲音。

  淚水混合著肉干、馕餅,一起吞進了肚子。

  寇季聽到了哽咽聲,哀嘆了一聲,沒有說話。

  行了半程。

  楊文廣吃飽喝足以后,略顯尷尬的對寇季道:“讓寇賢弟看笑話了……”

  寇季淡然道:“人之常情,可以理解……說一說如今沙州城里的局勢。”

  楊文廣聞言,急忙道:“從西夏兵馬和黃頭回紇兵馬圍困了沙州城以后,歸義軍節度使曹賢順就龜縮在內城不出,期間派遣一隊兵馬,從西城門出突圍而出,去了西州回鶻。

  疑似派人去西州回鶻求援。

  但似乎并沒有得到回應。

  隨后他又派人突圍了一次,攜帶著一批金銀,疑似將兩個嫡子送出了沙州城。

  在此期間,曹賢順先后將外城,以及外城城墻上的兵馬,撤回了內城。

  如今外城城墻上,皆是我大宋兵馬。

  西夏兵馬和黃頭回紇兵馬圍困了沙州城以后。

  曹賢順不許我軍入內城,薛公多次入內城交涉,曹賢順也沒有給任何回應。

  在城內糧草耗盡的時候,薛公施舍了一部分糧食出去,引動了城內的沙州百姓沖擊我軍大營。

  我軍為守營地,斬殺了許多沙州城的暴民。

  曹賢順因此向我軍施壓。

  不允許我軍傷害沙州的百姓。

  薛公入內城和曹賢順交涉,達成了協議,約法三章。

  曹賢順張榜告訴百姓們,讓百姓們不得沖擊我大宋軍營。

  我大宋兵馬不得擅自殺害沙州百姓。”

  “但……沒什么用……對嗎?”

  寇季盯著楊文廣問。

  楊文廣神色一黯,咬了咬牙,沒有說話。

  寇季微微瞇起眼,“那些百姓經過了警告,自然不會再沖擊我軍大營,那他們又是怎么給我軍造成麻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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