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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07章 殺氣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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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谷道的風十分凜冽。

  吹拂在人身上,猶如小刀子在人身上刮肉。

  趴在山崖巔上的將士們不適應,趴在將士們身后的民夫們也不適應。

  然而。

  他們沒有一個人出任何聲響。

  所有人都靜悄悄的趴在山崖上。

  一陣狂風從谷道里呼嘯而過,刮著一些沙土,涌出了谷道,落在了谷道東口,三里外,才緩緩落下。

  “呸……”

  巡馬衛領啐了一口唾沫,吐出了吹進了嘴里的沙塵,低聲道:“今天這風真邪性……”

  “我覺得還行……適合殺人……”

  魚游笑容燦爛的在巡馬衛領身邊道。

  巡馬衛領瞥了魚游一眼,不咸不淡的問道:“我們跟谷口拉開的距離是不是有點長?足足三里地呢,我們起了沖鋒,也得沖很久。”

  魚游遙遙的瞥了遠處的谷道一眼,淡然笑道:“谷道并不寬敞,敵人可沒辦法一口氣全從谷道里涌出來。”

  巡馬衛領微微瞇了瞇眼,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道:“敵人出了谷道,我們兄弟可不好殺。”

  魚游依舊笑著道:“不是還有我嗎?”

  巡馬衛領不屑的道:“你能殺多少?”

  魚游幽幽的道:“很多……”

  巡馬衛領不信的撇撇嘴。

  魚游也沒多做解釋。

  突然,在遠處的山崖上,升起了一支淡黃色的旗幟。

  只停留了幾個呼吸,就消失不見。

  一瞬間。

  巡馬衛將士們像是得到了什么信號一樣,呼吸開始變得急促了起來。

  一個個眼中閃爍著亮光,手下意識的放在了腰間的火槍上。

  “我們兄弟從成軍起,從沒有聚在過一起,也從沒有暢快的酣戰一場……”

  巡馬衛領握緊了火槍的手柄,激動的看著谷口。

  看得出。

  他心里十分渴望一戰。

  十分渴望巡馬衛的兄弟們能聚在一起跟強敵一戰。

  重甲騎兵,就是為了對付強敵而誕生的。

  若只是用來收拾一些小毛賊,明顯有些大材小用。

  可惜他們的身份決定了他們很少有接觸大戰的機會。

  如今好不容易碰到了一次機會,他們自然不愿意錯過。

  他們是為戰爭而生,就該在戰場上酣暢淋漓的廝殺。

  縱然馬革裹尸,也無怨無悔。

  魚游感受到了巡馬衛將士們身上濃濃的戰意,略微沉吟了一下,低聲道:“只是現了敵人的探子而已,又不是敵軍全軍出動,你們不需要激動。”

  巡馬衛領抽出了火槍,躍躍欲試的道:“只要是敵人,我都想砍。”

  魚游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他已經感受到,巡馬衛領殺心已起,不殺人是收不回去的。

  魚游輕咳了一聲,提醒道:“你可別在這個時候打草驚蛇,若是敵人的探子出了好歹,敵人一定會意識到此地有埋伏。

  到時候我們的布置可就白費了。

  若是因此讓我們所有人陷入到了險境。

  小少爺一定會讓你滾回寇府,一輩子也不放你出來的。”

  巡馬衛領嘿嘿笑道:“只要能讓我們兄弟酣暢淋漓的戰一場,就算小少爺以后用鏈子把我們鎖在寇府門口,我們也不在乎。”

  魚游再次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想怎么酣暢淋漓的作戰,我不管。總之山頂上沒有升起紅旗,你們就不許輕舉妄動。

  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知道……知道……”

  巡馬衛領是憨了一些,又不蠢。

  他雖然迫不及待的想酣戰一場,但卻沒有破壞谷道布局的心思。

  在一眾巡馬衛,以及魚游的注視下。

  一個身穿黃衣,頭包黃色頭巾的黃頭回紇的騎兵,從谷道內沖了出來,一路沖出了兩里地,仔細盤查了一番后,返回了谷道。

  山頂上。

  張元趴在高大的枯草從中,緊盯著谷道內兩個黃頭回紇的騎兵相遇而過。

  其中一騎是回去稟明谷道內詳情的。

  另一騎則是前去二次核查的。

  等到第二騎返回的時候,第三騎又出現在了谷道內。

  等到第三騎返回以后,就再也沒有出現黃頭回紇騎兵的蹤影。

  張元在枯草中盯了許久以后,也沒有看到第四騎的黃頭回紇的探子出現,嘴角不自覺的勾起了一絲淺笑。

  “我所料不差……黃頭回紇可汗那耶,根本沒有把我們當成他的對手,所以只派遣了三波探馬……”

  “還真是張狂……尋常的馬賊要偷襲過往的客商,也知道派遣四五波的探馬……”

  “也許黃頭回紇可汗那耶覺得,他們人多勢眾,根本無需在乎我們的埋伏……”

  “又或者黃頭回紇可汗那耶覺得,我們沒那個膽子,也沒那個實力埋伏他們……”

  高義聽到了張元的嘀咕聲,忍不住開口回應了一句。

  張元側過頭,目光落在了趴在身邊的高義身上,一言不。

  高義被張元的目光盯的有些頭皮麻,下意識的又壓低了幾分聲音,道:“我說錯話了……”

  張元淡然道:“沒有……黃頭回紇可汗那耶輕視我們,必定要為此付出沉重的代價。”

  高義深以為然的點點頭。

  “他們人數雖多,可我們占著地利優勢,能狠狠的從他們身上撕下一塊肉……”

  張元冷冷的道:“我們的目的不是從他們身上撕下一塊肉,而是逼他們放棄剿滅我們的想法,回去對付青塘人。”

  高義驚愕的看向張元,驚聲道:“那可是十四萬兵馬!”

  張元不屑的道:“我元山部本部人馬五千,我招攬的兵馬四千,總計九千人,尚敢跟黃頭回紇十四萬兵馬殺一個血流成河,難道你們宋人不敢嗎?”

  高義感覺到自己受到了莫大的恥辱,咬牙切齒的道:“我們可是大宋禁軍上四軍中,戰斗力最強橫的捧日軍。”

  張元淡淡的瞥了高義一眼,嘲諷的道:“自己吹的吧?面對強敵,不敢死戰,還好意思說自己是什么大宋最強橫的禁軍。

  大宋的禁軍們要全是你們這種德行,那我就得重新考慮考慮,要不要依附你們大宋。”

  高義憤怒的道:“我們捧日軍將士,愿為大宋流干最后一滴血!”

  張元不咸不淡的道:“別沖我瞪眼,你們能不能為大宋流干最后一滴血,一會兒上了戰場,自然見分曉。”

  高義紅著眼,咬牙道:“一會兒,我一定會讓你見識到我捧日軍將士的厲害。”

  張元瞥了高義一眼,不再跟高義說話,而是對身邊趴著的斥候吩咐道:“你去劉亨那邊看看,看看他們準備好了沒有,順便觀察一下,敵人何時進谷。”

  斥候點了點頭,順著山崖的后破滑了下去,一路攀上山崖西側的一處十分隱蔽的淺溝。

  劉亨就躺在山腰上的一堆枯草里,在他身邊趴著一千巡馬衛將士,以及一些幫寇季趕車的寇府仆從。

  在將士們,以及寇府的仆從身邊,立著一個又一個的草垛,密密麻麻的。

  冷風吹過,卷走了一些枯草,露出了一根根閃爍著寒光的鋒利的箭頭。

  斥候沖著劉亨點了點頭,匍匐在地,一下一下的往前匍匐,一直匍匐到了山頂,遙遙的往外望去。

  入眼的是一片黃澄澄的人頭。

  猶如一張大幕,籠罩了一大片枯黃的草原。

  正中的金色狼騎十分顯眼。

  馬背上身著黃衣的騎兵,在號角聲中策馬而行,或橫著小曲兒,或縱情高歌,或肆意攀談,看著十分愜意。

  黃頭回紇人十分喜歡黃顏色。

  所以他們的頭巾、衣服,皆是黃的。

  即便是象征著身份的旗幟,也是黃的。

  黃頭回紇,之所以被稱之為黃頭回紇,也是因此而來。

  黃頭,指的就是他們頭頂的頭巾。

  斥候細細的觀察了一下黃頭回紇的陣型以后,悄無聲息的滑下了山巔。

  他到了劉亨面前的時候,急忙道:“敵人似乎起了疑心,調遣了一支百人的隊伍,率先脫離了隊伍,往谷道里趕來。”

  劉亨瞳孔一縮,猛然爬起身。

  他坐在原地思考了好一會兒,似乎想到了什么,急忙對斥候道:“回去告訴張元,讓他想辦法弄出一些狼或者黃羊在山頭活動的動靜。

  告訴張元,太安靜了不是好事。”

  斥候點點頭,立馬回去找張元。

  斥候找到了張元以后,快的將劉亨交代的話,告訴了張元一遍。

  張元聽完了以后,意識到了自己的布局有破綻,立馬招來了趴在他身后的一個馬賊頭子。

  “快把你手底下那個善口技的人帶上來!”

  張元暗自慶幸,幸好來的時候,帶上了那個家伙。

  若是因為那個家伙太過柔弱,將他留在營地的話,此刻恐怕就沒辦法彌補破綻了。

  馬賊頭子重重的點頭。

  張元鄭重的叮囑道:“我需要他幫我弄出一些狼追黃羊的聲音。”

  馬賊頭子會意,立馬去喊了那個會模仿狼叫和黃羊叫聲的馬賊。

  將其帶到了張元身邊。

  張元緊緊的盯著出現在了谷道里的黃頭回紇騎兵的身影,眼見黃頭回紇的騎兵在谷道內四處張望,張元立馬吩咐那個馬賊。

  “快……”

  馬賊會意,拿起了幾塊石頭,丟了出去。

  張元驚恐的瞪大眼。

  卻見馬賊張嘴,一聲聲黃羊疾馳的聲音就從他嘴里冒了出來。

  張元急忙往谷道里望去。

  就看到了黃頭回紇的騎兵,在聽到了石頭滾落的聲音以后,齊齊勒馬駐足。

  等到黃羊疾馳的聲音響起以后,他們再次策馬前行。

  張元見此,松了一口氣。

  剛才馬賊扔石頭的舉動,差點沒嚇死他。

  他以為馬賊有亦心。

  如今看來,是馬賊聽到了他的吩咐以后,明白了他的用意,所以用自己的口技,將他所要描繪的場面,描繪的更逼真了一些。

  張元毫不猶豫的從懷里取出了一塊金餅,塞進了馬賊懷里。

  馬賊見到了金餅,眼中一亮。

  一場狼追黃羊。

  羊落荒狂奔,狼緊追不舍的聲音,從馬賊口中飄蕩了出來。

  忽遠忽近。

  狼嚎聲高亢。

  羊叫聲慌張。

  十分動聽。

  十分逼真。

  谷道里的黃頭回紇的騎兵,從谷道里穿過,豎著耳朵聽了一場狼追羊的聲音。

  當他們聽到了羊絕望的慘叫,就知道狼捕獲到了獵物。

  他們臉上流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狼是他們的信仰。

  狼是他們的圖騰。

  在他們心中,狼是最強的。

  狼追逐到了羊,羊淪為狼口中的糧食。

  十分符合他們對狼的認知,也十分符合他們的心意。

  所以一行黃頭回紇的騎兵,從谷道西口穿行到了谷道東口以后,只是稍微往東口外打量了幾眼,就策馬返回。

  探子描述的那種靜的出奇的場面,他們碰到,反而碰到了一場狼追羊的戲碼。

  黃頭回紇騎兵從西口穿行到東口的時候,跑的十分緩慢。

  回程的時候,則十分快。

  他們策馬狂奔而過。

  將一切的聲音壓在了馬蹄下。

  山崖上。

  張元眼看著黃頭回紇的騎兵心滿意足的策馬而過,長出了一口氣,對身旁的馬賊道:“你是一個人才啊。以后就跟在我身邊。”

  馬賊將張元獎賞的金餅揣進了懷里,有些為難的道:“以后我想去宋國……”

  張元微微一愣。

  馬賊急忙解釋道:“我阿爸是宋人,我能學狼叫聲,就是我阿爸教的。他讓我長大以后,一定要去宋國看看,還讓我將他的尸骨帶回去。”

  落葉歸根……

  張元、高義等人心中,同時浮起了這四個字。

  張元不再開口招攬馬賊。

  因為他是一個宋人,他知道落葉歸根四個字,對一個宋人而言,意味著什么。

  張元的目光再次看向了谷口的位置。

  百人的黃頭回紇騎兵離開了谷道以后,谷道里靜悄悄的。

  一個斥候急急忙忙爬到了張元身邊,激動的對張元道:“敵人準備進谷了……”

  張元眼中精光閃爍,振奮的道:“好……”

  “去搖旗,告訴巡馬衛將士們,準備動手。”

  一面紅旗,在巡馬衛領率領的巡馬衛將士們期盼下,緩緩的從山崖上立起。

  巡馬衛將士們的呼吸一下子變得急促了起來。

  火槍齊齊被他們抽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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