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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48章 人走茶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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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琳抱著趙禎回了寢宮,劉亨、薛田出了皇宮各自去做事,垂拱殿內剩下了寇季一人。

  那些負責在垂拱殿內伺候著的宮娥、宦官們,見趙禎不在殿內后,也沒有進來,各自回到自己所在的寢院。

  寇季在垂拱殿內等了許久,沒等到寇準,卻等到了一場豪雨。

  豪雨下的很不講道理。

  揮灑威風前,沒有一絲征兆。

  豆大的雨珠憑空而生,急速落下。

  砸在地上,響起了劈里啪啦的聲音。

  用雨打芭蕉,已經不足以形容。

  似是有人從空中摔下東西,在地上砸的啪啪作響。

  急雨下了一幕。

  雨水侵濕了汴京城內外。

  似乎是想借著天地之威,沖刷干凈汴京城里存在的一切罪惡。

  急雨之后,便是狂風。

  狂風在驚雷的號令下,瘋狂的在汴京城內外肆虐。

  第二慕的急雨伴著狂風落下。

  一隊宦官,頂著狂風急雨,抬著一頂包裹的嚴嚴實實的轎子,在宮內艱難前行。

  轎子到了垂拱殿門口。

  宦官們早已累的精疲力竭。

  身上的衣服,已經被雨水侵濕,滴滴水珠,從衣角滴落。

  宦官們卻不敢歇息。

  小心翼翼的掀開了包裹在轎子上的皮帳,掀開了轎簾,露出了寇準那張蒼老的臉。

  寇準抖了抖身上的衣服,憐憫的看了那些正在偷偷擦拭額頭雨水的宦官。

  “下去休息……”

  宦官們聞言,如蒙大赦,告罪了一聲后,離開了垂拱殿。

  寇季在看到了寇準的轎子到了以后,趕忙迎上前。

  寇準在寇季攙扶下,進入到了垂拱殿內,見到垂拱殿內空無一人,就皺起了眉頭。

  “官家呢?”

  寇季扶著寇準到垂拱殿內一角的座椅上坐下,疑惑的問道:“薛知府沒有把宮里發生的事情告訴您嗎?”

  寇準不悅的道:“薛田那廝,半夜趕到了老夫的臥房外,硬生生的吵醒了老夫,只丟下了一句‘宮里發生了驚天動地的大事’,就不見了蹤影。”

  寇季略微一愣,干笑了一聲。

  他大概猜到,薛田急著離開的原因。

  必然是去處理交子鋪的事宜了。

  在薛田眼里,交子鋪的事情,遠比宮里的事情重要。

  不是說薛田分不清楚輕重,而是他一直奉行著‘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的為官理念。

  寇季陪坐在寇準身邊,小聲的將今夜宮里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了寇準。

  寇準聽完以后,幽幽的長嘆一聲,“時隔多年,楚王做事,還是那么剛烈,他不該生在帝王之家的……”

  “劉娥死了,對官家而言,是一種傷害,但對我大宋而言,卻是一樁好事……”

  “王欽若,該死之人,官家生劈了他,有些不合國法。但,做官家的,又怎么能沒脾氣呢。還是得有點脾氣,才能鎮得住群臣,鎮得住一應宵小。”

  寇準長吁短嘆的評價完了趙禎等人。

  “官家讓老夫代他理政?”

  寇準望向寇季,詢問了一聲。

  寇季點頭。

  寇準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沉吟道:“不知道官家的龍體如何?”

  寇季遲疑了一下,“我去官家的寢宮悄悄。”

  寇準剛要點頭應允,就見陳琳小跑著從后殿進入到了垂拱殿。

  “奴婢參見太師……官家多日未眠,龍體欠安,經過御醫診治,服了藥,已經睡過去了。”

  陳琳躬身站在寇準面前,小聲的說著。

  寇準皺眉道:“只是累到了?”

  陳琳點點頭,認真的道:“只是累到了。”

  寇準眉頭一展,“那就好……”

  確認了趙禎沒有什么大礙以后,寇準板起了臉,吩咐道:“調一些宦官,到垂拱殿里聽用。”

  陳琳躬身道:“理當如此。”

  陳琳退出了垂拱殿。

  稍后,便有一群身軀比一般宦官強健的宦官,進入到了垂拱殿,他們一個個披著蓑衣,挑著皮質的燈籠,想必是已經知道了寇準要做什么。

  寇準將座椅挪到了殿中,大馬金刀的坐在哪兒,頗具威勢。

  他聲音略顯莊重的吩咐道:“去一人,召中書舍人入宮,去一人請欽天監監正入宮……”

  寇準有條不紊的吩咐著。

  他每說一條,便有一個宦官挑著燈籠,竄進雨幕中。

  半炷香過后。

  垂拱殿內就剩下了寇準、寇季祖孫二人。

  寇準瞥向寇季,“你一夜未睡,去偏殿內歇息一會兒。明日你還要幫著老夫,處理好多事宜。”

  寇季答應了一聲,找了一個管事的宦官,給自己安排了一個距離垂拱殿最近的偏殿,進去以后,找到了床榻。

  倒頭就睡。

  翌日。

  寇季起床以后,簡單的洗漱了一番,出了偏殿,就看到了一個個文武大臣,頻繁的出入在垂拱殿。

  寇季走到垂拱殿門口以后,已經打聽到了,寇準一夜之間,做了多少事。

  寇準先是召見了中書舍人,草擬了一批詔書。

  落實了趙禎昨夜說過的那些話。

  褫奪了趙元佐的王位,貶楚王府上上下下為庶民,盡數發配。

  收繳了楚王府的錢財,沒入了國庫。

  定了王欽若謚號‘人奸’,明發天下。

  吩咐欽天監的人,給出了一份判詞,將宮內大火的事情,推給了幾個已經被楚王趙元佐砍死的宦官,借此掩飾了皇室丑聞。

  此外。

  寇準將準備留給李迪、呂夷簡等人處理的一些政務,也一并處理了。

  狄青、朱能、劉亨等等平叛有功的人,分別給加了官進了爵,賞賜了金銀。

  狄青雖然加了官,進了爵,但依然是虎字軍的統領,職位上并沒有多大變動。

  只是虎字軍暫時不能回到保州去。

  而是要協助龍神二衛,守衛皇城。

  朱能的職責一樣沒有變動,不過身上多了一個殿前副都指揮使職位。

  權力頗大。

  劉亨在皇城司內的職位,上提了一級,無限的逼近了他爹劉美在皇城司的地位。

  劉娥已死。

  劉美以后必然會在滿朝文武的攻堅下,被邊緣化。

  寇準也是看在了寇季和劉亨交好的份上,在劉美沒有被針對之前,幫了劉家一把。

  只要劉亨能獲得趙禎足夠的信任。

  他就會在他爹劉美被滿朝文武搬倒以后,接替他爹,成為皇城司的掌控者。

  寇準再處理完了,這些以后,又派人快馬加鞭,去給李迪、王曾、呂夷簡等一眾被派遣出去的重臣們傳令,讓他們速速處理好各地叛亂被平定以后的首尾,盡快回京。

  寇季邁步進了垂拱殿。

  忙碌了一夜的寇準,丟給了寇季兩份文書,沒有多說話。

  寇季拿著文書看了一下。

  一份是處決文書。

  由寇季監斬,處決那些參與到八王趙元儼叛亂中的官員,以及被株連的家眷。

  一份是有關于薛田遞上來的交子鋪的后患的處理文書。

  寇準在上面給了披紅。

  處決文書上寫明,一切由寇季酌情處理。

  八王趙元儼暗中開設的交子鋪的后患處理文書上,則寫著長長的一連串的評語。

  對于寇季提出的以抄沒的犯官們的家財,彌補八王趙元儼暗中開設的交子鋪虧空一事,寇準表示贊同。

  但此事不允許光明正大的去作,更不能宣之于眾,避免有人效仿。

  所以,寇準給出的建議是,由一字交子鋪出面,收購八王趙元儼暗中開設的交子鋪。朝廷會以各地平叛,需要快速將錢糧送到各地軍中為由,向一字交子鋪里存入解決八王趙元儼暗中開設的交子鋪后患的錢財。

  中間倒了一次手,瞞不住滿朝文武,但卻足以瞞得住百姓。

  至于如何防止滿朝文武薅朝廷羊毛,寇準也想到了辦法。

  寇準在遞給寇季的文書評語中,明確指出,希望寇季能夠配合朝廷,擬定一些針對于交子鋪的律法,加以約束。

  寇季拿到了兩份文書以后,對正在忙碌的寇準拱了拱手,退出了垂拱殿。

  回到了汴京城外的寇府別院,寇季有好好的洗漱了一番,才去了刑部。

  那些被查抄的犯官,以及犯官的家眷,就在刑部大牢里關押著。

  寇季到了刑部以后,負責接待他的,正是曾經跟隨曹佾的人。

  如今曹佾雖然退了,但是他的人卻依然留在刑部。

  而且看起來混的遠比曹佾在的時候要好。

  他們見了寇季也十分親切。

  等寇季遞交了文書以后,不需要寇季多吩咐,他們就前往了刑部大牢里,幫著寇季驗明了犯官們的身份,以及其家眷們的身份。

  確認了沒有人逃脫,驗明了正身以后,回到了押房里向寇季匯報了一番。

  寇季也沒有去詳查。

  此次被抓捕的,幾乎全是跟叛亂有關的官員,一個個皆是欽犯。

  那些習慣了在罪囚身上做手腳謀好處的獄卒們,也不敢插手。

  一旦被發現,那就是舉家滅門的重罪。

  獄卒們雖然貪婪,可沒有人愿意拿著全家人的性命冒險。

  驗明了正身,確認了斬首的日期以后,寇季吩咐刑部官員看押好罪囚,然后離開了刑部大牢。

  剛出了刑部大牢門口,就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劉亨?”

  劉亨引領著兩個服裝怪異的人,騎著馬到了刑部大牢門口。

  寇季仔細觀看了一下,發現劉亨帶著的兩個人是青塘人。

  寇季呼喊了一聲。

  劉亨也注意到了寇季,立馬跳下了馬背,快步走到了寇季近前。

  寇季疑問道:“你跑到刑部里來做什么?莫非有遺漏的重犯沒有抓獲,還是有人被冤枉了,需要你親自過來澄清一番。”

  劉亨苦笑了一聲,“此事跟朝廷政事無關,是我在青塘的幾個舊部,在護送我妻兒回汴京的時候,撞上了城外巡視的禁軍,發生了一些口角,被押送到了刑部。”

  寇季略微愣了一下,意外的道:“禁軍拿人,什么時候也這么守規矩了。”

  劉亨長嘆道:“他們撐著我劉府的信旗,禁軍也知道是我劉府的人,所以沒太為難。”

  寇季沉吟道:“禁軍這是看到了劉府沒了靠山,所以不給你們劉府面子,以前禁軍可不敢為難你劉府的人。”

  人走茶涼,可不是隨便說說的。

  劉美的官職沒有變動,劉亨的官職還大幅度升遷了一下。

  看著劉府更進一步了。

  可是在汴京城一眾權貴們眼里,劉府沒了劉娥做靠山,劉家父子的官職坐的再高,那也是破落戶。

  不然。

  那些個禁軍將士,如何會在劉娥死訊剛傳出去以后,就開始出手為難劉府的車馬。

  劉娥活著的時候,那些個權貴們,比劉美職高權深,也得敬劉美三分。

  那些權貴家里的紈绔子弟,很少得罪劉府的人。

  劉娥一死,劉府的人在朝中的地位就很尷尬。

  劉府根基淺,那些曾經在劉娥手里吃過虧的人,自然要在劉府報復一二。

  劉亨坦率的道:“遲早要經歷這一遭,早經歷比晚經歷好。”

  寇季緩緩點頭,“回頭我會去口信給朱家叔叔,讓他幫忙給你討一個公道,你既然是我兄弟,就不是誰輕易能夠招惹的。”

  劉府沒了劉娥做靠山。

  但劉府的公子劉亨,卻還有寇季這個兄弟。

  劉亨燦爛一笑。

  寇季繼續問道:“伯父的精神如何?”

  劉亨聞言,愣了一下,低聲道:“我爹只是飲了一壺酒,在屋里幫著那位擺了一個牌位,倒沒有多憂傷。只是提醒我,還有我兄長,以后出去了莫要惹事,因為我劉家的靠山沒了,以后要夾起尾巴做人。

  倒是我大兄失蹤的事情,讓他有些哀傷。”

  寇季一愣,皺眉道:“你大兄?劉從美,失蹤了?”

  劉亨點點頭。

  “從八王叛亂開始,就沒有見到他的蹤跡,我爹派人多方打探了一下,也沒有找到人影。”

  寇季沉吟道:“八王叛亂的事情中,并沒有你大兄的影子存在,又牽連不到他,他為何會失蹤。”

  劉亨搖搖頭道:“此事我爹已經派人去查了,相信不久以后,就會有結果,四哥不必掛懷。”

  寇季緩緩點頭,道:“我陪你一起去刑部走一趟。若是刑部為難你,那我們兄弟少不了在刑部鬧一趟。”

  劉亨沒有推辭,隨著寇季一起進入到了刑部。

  有寇季出面,刑部的人自然不敢為難劉亨。

  當即。

  護送劉亨的妻兒回汴京的那幾個青塘勇士,立馬被刑部放了。

  劉亨讓跟隨他而來的青塘人,先帶著那幾個青塘勇士回去。

  他陪著寇季漫步在刑部衙門前的街道上。

  寇季一臉疑惑的道:“你把安子羅的妹妹當成妻室的事情我知道,可你什么時候有的兒子?還有,安子羅為何會允許孩子在如此幼小的情況下,就跋山涉水的跑到汴京城里來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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