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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95章 為天下百姓說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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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永渾身一顫,一臉慘白。

  蟲娘緊握著他的手,擔憂的盯著他。

  周遭的那些女子們,一面憐惜的看著柳永,一面小聲的嘀咕著,卻不好上前安慰。

  柳永握著蟲娘的手微微一緊,慘白的臉色上多了一絲潮紅。

  蟲娘吃痛,卻沒有松開柳永的手,反而往柳永身邊靠了靠,略微有些緊張的道:“興許寇工部只是提點你,你可千萬別在說出什么悲憤之言。若是你再惹怒了寇工部,此生就無緣仕途了……”

  柳永張了張嘴,看著蟲娘關切的眼神,強壓下了心頭的悲憤,悲悲戚戚的道:“我……我聽你一次……”

  蟲娘眼眶里浮現出了一抹熱淚,重重點頭。

  柳永瞥見了蟲娘的玉手,被自己抓出了兩個紅印,趕忙松開了手,飽含歉意的道:“抓疼你了?”

  蟲娘強忍著眼眶里的淚水不流出,搖搖頭,臉上擠出了一個笑意。

  “不礙事……”

  柳永重新握住了蟲娘的手。

  寇季下了馬車以后,回望身后,剛好看到了這一幕,撇了撇嘴,搖了搖頭,并沒有說什么。

  柳永有才不假,但是他作死的能力,比他的才華更勝。

  大宋的文人墨客,皆喜歡風流。

  也喜歡在風月場上揚名。

  可真正憑借著風月場去揚名天下的,又有幾人?

  唯柳永一人爾。

  全天下的美人都喜歡你,你讓全天下的男人情何以堪?

  真當男人就不會小心眼了?

  男人若是不會小心眼,先帝趙恒為何會在你殿試的時候,一言斷了你的仕途?

  你柳永固然有才,但是你那點身份地位,在先帝趙恒眼里,就是一個大一點的螞蟻而已。

  一頭酣睡在九天之上的真龍,真的會在乎一只大一點的螞蟻嗎?

  幾乎不會……

  除非螞蟻身上有真龍看了也眼熱的東西……

  先帝趙恒貴為九五至尊,社稷之主,尚且沒有得到全天下美人的鐘愛。

  你柳永一個小小的螞蟻,卻被全天下美人鐘愛。

  你柳永若是含蓄一點,謙遜一點的話,先帝趙恒或許會捏著鼻子,放你一馬。

  可你柳永得了全天下美人的鐘愛以后,還四處作詩得瑟,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有多厲害似的。

  先帝趙恒不搞你搞誰?

  不僅先帝趙恒會搞你。

  那些個有身份、有官職、有地位的花魁娘子們的入幕之賓,也會搞你。

  你尚未未入仕,就得罪了幾乎滿朝的文臣,你還想中進士?

  想得美。

  寇季剛才提醒柳永的話,飽含深意,只是柳永似乎沒有聽懂他話里的深意。

  寇季也懶得再次開口。

  寇季下了馬車,到了貢院一旁的側門處。

  李迪、馬元方二人,早已到了。

  馬元方已經年邁,臉上的老人斑難以掩飾,白花花的胡須,從下巴垂到了胸前,套著一身寬大的官服,撐著拐杖,筆直的站在那兒。

  明明是一位行將就木的老人,身上卻透著一股子銳氣。

  寇季見到他二人以后,主動迎上了前。

  “李公,馬公……”

  寇季拱手施禮。

  馬元方提著拐杖,微微抱拳還禮,“寇工部……”

  沒有什么拜見、參見一類的詞。

  馬上要一起公事了,太客套反而會顯得生分。

  李迪沒有還禮,而是似笑非笑的道:“寇小子,你那個學生,風頭不小啊。”

  寇季淡然笑道:“尚有春闈、殿試沒有過,他還沒有取中,算不上是我的學生。”

  李迪撫摸著胡須,有些意外的看著寇季道:“你小子最近長進了不少啊……”

  在李迪眼里,柳永就是一個麻煩。

  當初開封府秋闈的時候,寇季力排眾議,取了柳永。

  李迪就擔心春闈的時候,寇季還會取中柳永,惹上這個麻煩。

  如今聽到了寇季似乎沒有取中柳永的意思,他也放心了不少。

  寇季聽到了李迪的夸贊,淡然笑道:“整日里有您在小子身邊耳提面命,小子自然得長進。不然豈不是辜負了您的教誨。”

  李迪一愣,咧嘴笑了,一邊笑,一邊點頭,“果然長進了……平日里老夫最討厭那些阿諛奉承之語,偏偏從你嘴里說出來,老夫聽著十分舒坦。”

  “回頭也讓老夫跟著一起舒坦舒坦……”

  一直沒開口的馬元方,突然開口插了一句嘴。

  李迪、寇季齊齊一愣。

  三人對視了幾眼,放聲大笑。

  守在側門口的軍卒們打開了側門。

  寇季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李迪請馬元方先行,馬元方質疑推辭,直言李迪才是主考,當先行。

  李迪搖了搖頭,邁步入了側門。

  馬元方緊隨其后。

  寇季最后才進入到了側門中。

  三人進了側門,軍卒們重新關上了側門。

  為了防止有人串聯作弊,貢院的考場,皆是由禮部派遣的小吏們布置的,在開科取士的前三日,交給禁軍將士們看管。

  禮部的小吏們,尚能賄賂。

  可禁軍將士們,卻沒辦法賄賂。

  每次科考,會抽調那一支禁軍將士們過來,誰也不知道。

  都是在開科取士的前三日,由官家親筆隨手劃出來的。

  沒有定數,也沒有規則。

  李迪、馬元方、寇季三人入了貢院內。

  先是會同禁軍將士們,仔細的查驗了一番貢院內的每一個角落,確認沒有任何夾帶內隱藏在內后,三人一起動筆,簽了開啟貢院的文書。

  又拿著開啟貢院的文書,到了貢院正門口。

  出示了文書以后,由禁軍將士們打開貢院的正門。

  當李迪三人的身影們出現在貢院門口的時候。

  貢院外趕考的學子們,早已在禁軍將士們約束下,整整齊齊的排了三列。

  此次春闈的學子,遠比之前開封府舉行的秋闈科考的學子要多近百倍。

  秋闈,只是一府、一州的學子們在科考。

  春闈,卻是舉國上下取中了秋闈的學子們在科考。

  雖說每年秋闈取中的學子們不多,可是日積月累下,參加春闈的學子們,就達到了一個龐大的數目。

  查驗夾帶,自然不是一兩個時辰,就能解決完的。

  也不是一兩個軍卒就能完成的。

  所以,負責查驗夾帶的官員、軍卒數目,十分龐大。

  足足有四百多人。

  在李迪三人注視下,軍卒、官員們開始查驗夾帶。

  從早上一直查到中午,才完成了所有科考的前期準備。

  大體的過程,跟秋闈無異。

  只是比秋闈更嚴謹,更莊重。

  萬人齊拜孔夫子的場面,十分壯觀。

  學子們入了考場以后,李迪派人去宮中傳話。

  宮里傳出了圣旨。

  李迪宣讀了圣旨以后,宣布了壬戌年春闈,正式開考。

  有了之前開封府秋闈的鬧劇,此次春闈科考的試題,朝廷再也沒有允許寇季經手。

  試題是由趙禎、寇準、李迪、王曾四人一起出的。

  出好了以后,為了防止泄題,一直放在寇準在宮里辦公的案幾上。

  有寇準時時刻刻盯著,當真是無人敢動。

  壬戌一科,應當是大宋有史以來,最公平的一科。

  至于壬戌一科是否會在公平之后,加上公正二字,那就要看某個黑心腸的寇姓副考,會不會下狠手。

  試題發放到了學子們手里。

  學子們開始答題以后。

  李迪三人分別巡視了一番考場,然后回到了貢院內的廳堂內坐下。

  李迪、馬元方二人,皆沒有睡意。

  寇季有些困乏,不過看到人家兩個年過半百的人,依然精神抖擻的坐在那兒,他也不好開口。

  三個人一邊品著茶,一邊說著一些閑話。

  閑話說了一會兒后。

  馬元方突然開口詢問李迪,“李相,汴京城里最近似乎不太平啊?”

  李迪放下了茶杯,含笑道:“馬公說的可是關于廢除坐轎的事情,還有化禁令為國法的事情?”

  馬元方撫摸著胡須,點點頭,“這兩件事如今在汴京城里鬧的沸沸揚揚的,老夫想不知道都難。”

  頓了頓,馬元方看著李迪,笑呵呵的道:“還有人跑到老夫府上,讓老夫出面,為其張目。”

  李迪眉頭一挑,沉吟道:“馬公是打算順應他們的心思,勸解我?”

  馬元方的年齡,遠比李迪要大,資歷也比李迪高,雖說身上的正職不高,但李迪并沒有在他面前拿大。

  馬元方搖搖頭,對著皇宮的方向拱拱手,道:“老夫多此乞骸骨不成,皇恩浩蕩,準許老夫補了一個兵部侍郎的閑差,在家養老。

  若不是內庭的公文,送到了老夫府上,老夫恐怕都不會出來。

  又怎么會為那些人張目?”

  李迪疑問道:“那馬公提到這兩件事,欲意為何?”

  馬元方擺手道:“李相不必多慮,老夫提起這兩件事,并不是想參與到這兩件事中。老夫只是覺得,這兩件事在汴京城里已經鬧騰了三個多月,是不是該停一停?”

  李迪聞言,皺起了眉頭。

  馬元方前腳才說,不會干預此事,后腳就讓李迪平息此事。

  前后矛盾,李迪怎能高興。

  馬元方見李迪皺起了眉頭,苦笑著道:“老夫真的沒有其他心思……老夫只是被那些人煩的頭疼,只想清靜清靜。

  那些人皆是假托著老夫昔日一些好友的名頭到老夫府上拜訪的,老夫也不好將他們擋在府門外。

  可他們一趟趟的往老夫府上跑,老夫實在是應接不暇,頭疼不已。”

  馬元方的話說的真切,李迪卻沒有全信,他心里暗自猜測著馬元方是否還有其他目的,嘴上卻感嘆道:“朝堂上的瑣事,叨擾了馬公修養,確實是我等的疏忽。

  等此次春闈過后,我會跟寇相、王相商討一番,平息此事。”

  馬元方點點頭,直言道:“其實想要平息此事,也不難。抓大放小即可,總得讓那些人占到甜頭才行,不然他們鬧起來沒完沒了,以后你們再想推行新的政令,他們勢必陽奉陰違。”

  馬元方說的道理,李迪如何不懂?

  不僅李迪懂,寇季也懂。

  寇準、李迪、王曾三人真要是準備處理此事,又怎么可能讓此事拖延了長達近三個月之久?

  他們三人有的是辦法處理此事。

  馬元方的話,前后不一。

  引得李迪有些不快,李迪語氣有些生硬的道:“馬公才說了,不愿意為那些人張目,怎么又做上了那些人的說客?”

  馬元方聞言一愣,非但沒有覺得尷尬,反而哈哈大笑道:“李迪,你這性子,這么多年了,都沒變啊?”

  李迪冷哼道:“馬元方,你倒是變了不少,學會了替人張目了?”

  馬元方和李迪交情不深,但是二人此前也是相識。

  馬元方喊破了李迪的姓名,李迪自然不甘示弱。

  馬元方笑道:“老夫跟你交情雖然不深,但老夫的性子你也算了解,老夫若是愿意替人張目的話,如今坐在參知政事位置上的人,就不是你,而是老夫。”

  李迪沉聲道:“無論是廢除乘轎的事情,還是化禁令為國法的事情,我三人自有主張,

  我三人放任那些朝臣、讀書人們鬧事,也有我三人的目的。

  你如今插手,讓我三人早日結束汴京城里朝臣、讀書人們的鬧劇,分明是在替他們說項。

  還好意思說是什么不厭其煩。”

  馬元方指著李迪,搖著頭道:“你啊你,還是這脾氣,也不知道改一改。知道的人,知道你性情如此,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大宋的參知政事是癲狂之徒。”

  李迪板起臉,冷冷的道:“我李迪縱然性子不堪,可我兩任參知政事,也是滿朝文武答應的。你說我性子癲狂,你昔日在朝堂上的時候,性子可比我更癲狂。”

  馬元方見李迪絲毫沒有平心靜氣說話的意思,便長嘆了一聲。

  “哎……罷了,老夫就跟你實話實說。”

  李迪冷冷的盯著馬元方。

  馬元方嘆氣道:“老夫確實是在替人說項。”

  “誰?”

  李迪沉聲質問。

  馬元方幽幽的道:“天下百姓……”

  李迪眉頭一挑,緊皺著眉頭道:“那些朝臣、讀書人們鬧歸鬧,可沒鬧到百姓們身上。”

  馬元方搖搖頭道:“他們鬧騰的事情若是不解決,老夫要上奏朝廷的事情,就沒辦法開口啊。”

  李迪一愣,沉聲道:“你是為了幫自己的事情張目,所以才讓我三人盡快結束汴京城里的鬧劇。”

  馬元方依舊搖頭,“不是為老夫自己,而是為天下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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