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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41章 你要造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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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寇季見向嫣笑容中似乎掩飾了什么,細思了一下,發現自己并沒有做什么令人發笑的事情,所以就沒有在意。

  寇季、向嫣夫婦,攜手到了正堂。

  寇準早一步坐在了正堂正中。

  眼前擺著一張桌子,桌上擺放著美味佳肴。

  面色陰沉著,一句話也沒說。

  待到寇季邁步進了正堂以后,他開口質問道:“王云升近幾日的所作所為,是你教的?”

  王云升,正是那位工部侍郎的名諱。

  此老非進士出身,乃是已故文正公李昉所薦。

  在李昉護持下,一路順風順水,混到了京官的位置上。

  李昉亡故后,被人擠去了工部衙門坐冷板凳,然后靠著熬資歷,一路熬到了工部侍郎的位置上。

  此人對朝廷并沒有什么大功,但也沒什么大過。

  算是不作為的官員中的一員。

  若不是寇季遷任到了工部,又逼迫他出去做事,估計他能在工部咸魚到卸任。

  面對寇準冷冷的質問,寇季挑起了眉毛,沉吟道:“我只是吩咐王云升去三司拿回內庭劃給工部的屯田職權,并沒有說什么其他的啊?”

  寇準冷哼道:“他問李諮討要五千貫的湯藥費,是不是你教的?”

  寇季一臉愕然。

  他確實說過讓王云升問李諮討要五千貫的湯藥費。

  只是他是戲言,大致就是向王云升表述一個意思,讓王云升記得敲詐。

  尋常的湯藥費,幾貫、幾十貫足以。

  王云升問李諮討要幾百貫的湯藥費,也不是難事。

  但他沒想到,王云升真的一字不漏的照著他的話辦了,非要找李諮要上千貫的湯藥費。

  王云升是腦袋不開竅?

  還是故意的?

  寇季揣測了一下,覺得王云升八成是故意的。

  他能混到工部侍郎的職位上,縱然無才無能,腦子也必然比一般人好使。

  他怎么可能聽不出寇季話里的深意。

  他必然是故意這么做的。

  有可能是為了怕耍潑皮的事情玷污了他的名聲,所以才這么做,想借此把耍潑皮的事情推到寇季頭上。

  想通了其中關節,寇季心里是又好氣又好笑。

  暗道王云升的鬼心眼不小。

  只是讓王云升問李諮要湯藥費的話是他說的,但他卻不打算認下。

  王云升愛惜名聲,難道他寇季就不愛惜名聲了?

  他若是不愛惜名聲,還能輪得到王云升去耍潑皮,輪得到王云升去賺那五千貫?

  有了主意,寇季對寇準拱手道:“回祖父,我從未教唆王云升問李諮討要什么湯藥費。”

  寇準冷聲道:“那王云升和李諮今日鬧到了資事堂的時候,在老夫盤問之下,為何說是你下的令?”

  寇季假裝一臉愕然,然后苦笑道:“我怎么會下如此昏庸的命令。想來是那王云升心里怨恨李諮手下的人辱罵了他,所以借故問李諮討要巨額湯藥費,又怕祖父您責罵他,故意將此事推脫到我頭上。”

  然,寇準怎么可能聽信寇季的鬼話。

  王云升要是有那個膽子在他面前信口胡謅,也不至于到現在還坐在工部侍郎的位置上。

  寇準瞪著寇季,冷哼道:“那到了明日上朝的時候,老夫親自盯著你們三方對質。”

  寇季聽到這話,倒也沒慫,反而試探的問道:“那李諮到底有沒有給王云升湯藥費。”

  寇準老臉一黑,哼哼道:“人終究是在三司暈倒的,不論是被氣倒了,還是被打倒的,三司都有責任。李諮作為三司使,未能管束好下屬,當然得賠賬湯藥費。

  不過也沒有五千貫那么離譜。

  老夫作主,讓李諮給了王云升一千貫湯藥費。”

  寇季聽到這話,緩緩點頭。

  王云升碰瓷,得了湯藥費,這在寇季的意料之中。

  畢竟這種事情,很難掰扯清楚。

  李諮又在理虧的一方,所以他賠償湯藥費是必然的。

  寇準心里卻不痛快,晃著頭,自語道:“有失體統,堂堂朝中重臣……”

  寇準實在找不出形容王云升碰瓷的話。

  顯然,寇準覺得王云升的行為,有失身份。

  若是王云升借故問李諮要一個交代的話,那倒是好聽一點。

  可王云升直接開口問李諮要錢,顯得有些下乘。

  畢竟,碰瓷要錢和栽贓陷害,是兩個概念。

  前者是不要臉,后者是為了趁機打成某種目的。

  前者不堪入耳,后者卻是一種智慧的表現。

  “嘭……”

  就在寇季暗中盤算,如何讓王云升一個人認下此事的時候。

  寇準一拍桌子,氣咻咻的道:“此風不可漲,若是以后汴京城里的老者們人人效仿,那豈不是亂了套了。明日老夫就下旨,申明此事。”

  寇季疑問道:“祖父打算如何申明此事?”

  寇準瞪了寇季一眼,道:“自然是張榜告訴百姓,王云升之所以暈倒,乃是被三司衙役推搡所致,非……非……”

  說到這里說不下去了。

  寇季趕忙補充道:“并不是在耍潑皮。”

  寇準聞言,點點頭,擲地有聲的道:“并非是在耍潑皮,趁機訛錢。”

  王云升要名聲,朝廷也要名聲。

  一個朝中重臣,耍潑皮,趁機訛錢,要是傳揚出去,那百姓們還不把滿朝文武當成偷雞摸狗之輩?

  所以只能找個借口,把此事說合理一些。

  也不知道那個三司的衙役倒霉,要為了朝廷的顏面做出犧牲。

  聽到寇準說出了這番話,寇季已經有了對付王云升的辦法。

  也不怕明日到了朝堂上跟王云升、李諮二人對質。

  他領著向嫣坐下。

  一家三口開始用膳。

  寇準夾著一塊腌菜,塞進了嘴里,一邊嚼著,一邊感慨,“在宮里吃慣了山珍海味,吃慣了綠菜。如今再嘗這腌菜,別有一番風味。”

  向嫣笑盈盈的道:“祖父喜歡,那就多吃點。孫媳讓府上的廚房腌制了不少……”

  古人在過冬的時候,可沒有綠菜享用。

  所以在過冬的時候,大多吃的都是腌菜。

  有夏日里腌的,也有秋日里腌的。

  冬日里唯一能吃綠菜的地方,大概只有皇宮。

  因為皇宮里有一座龐大的溫室,里面栽種著各色蔬菜,專供趙禎、劉娥等人享用。

  偶爾也會分潤一些給朝中一些重臣。

  但不會太多。

  在冬日里,能得到宮里賞賜綠菜,那是一種恩寵的象征。

  據說太宗在朝的時候,有兩位官員職位相當,在過冬的時候,太宗賜給了其中一個官員綠菜,卻沒賜給另一個官員。

  另一個官員借此察覺出了太宗對他的不滿,果斷上書請辭,借此逃過了殺身之禍。

  依照太宗當時的心思,原本是打算給他羅織一些罪名,然后流放沙門島,或者殺掉的。

  就是因為他足夠聰明,從賜綠菜的關節中,察覺出了不對,所以才逃過了一劫,全身而退。

  當然了,這只是以訛傳訛的說法。

  因為能混到吃上宮里綠菜的地步上,那都是朝中重臣。

  可寇季至今也不知道那個從太宗手里逃了一劫的官員的性命。

  寇季暗中猜想,大概是某人為了拔高宮里賞賜的綠菜的特殊含義,借此編出的故事。

  寇準吃腌菜吃的香甜,寇季卻吃著如同嚼蠟。

  他在城外,陪著流民吃糠咽菜,吃了十數日。

  如今回到了府里,吃不上山珍海味,還要吃腌菜,他當然不滿意。

  也就是桌上的一盤炒肉和一盤燉肉,勉強能滿足他的胃口。

  不然他肯定會在陪著寇準吃過飯以后,回到園子里再吃一頓。

  同時,寇季覺得,他有必要寫一封信給趙禎,讓趙禎送一點綠菜給自己嘗嘗。

  吃過了飯,寇季準備回去給趙振寫信,卻被寇準留下了。

  寇準似乎有話要跟他說。

  向嫣識趣的告罪了一聲,離開了正堂。

  寇準吩咐寇忠,清理了桌上的殘羹剩飯,等到丫鬟奉上了香茶以后,寇準才緩緩開口,“此次安置流民的差事,你辦的不錯……”

  寇季坦言笑道:“其實我也是想借著流民之力,謀財牟利,所以才主動搶下了這個差事。”

  寇準聞言一愣,長嘆一聲,質問道:“老夫的俸祿不夠你花嗎?”

  不等寇季開口,寇準又道:“你是一個官,一個正四品的官,已經算是朝中重臣了,若是外放的話,足以擔當一方封疆。

  你應該做的是為朝廷謀福,為百姓謀福。

  而不是整日里謀劃那些錢財。

  更不是經營那些商賈之道。

  說到花錢,老夫從沒見過你花錢。你不僅沒花府上的錢,到了汴京城以后,還借著商賈之道,為府上斂財巨萬。

  又在江陵食邑上,營造了鑄錢作坊。

  可以說,縱然你以后什么都不做,你的錢財也會源源不斷的滾滾而來。

  只要鑄錢作坊存在,你的兒孫也會有源源不斷的錢財花銷。

  既然不愁錢花,也不缺錢花,那你為何還要一門心思的斂財?”

  寇準一席話說完,寇季要開口,卻見寇準一臉凝重。

  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意識到寇準可能還有話說,就閉口不見。

  只見寇準神色凝重的盯著他,問出了一句足以石破天驚的話。

  “你告訴老夫,你斂那么多的錢財,又不花銷,是單純的喜歡錢財,還是想借著那些錢財……造反?”

  寇季愕然瞪大眼,一臉難以置信的道:“祖父,你怎么會有這種心思?”

  寇準盯著寇季,沉聲道:“你的所作所為,都在往這個方向靠攏,老夫想不生出這種心思,都難。”

  寇季微微皺了皺眉頭。

  難道寇準知道了交子鋪的作用?

  陳琳告訴他的?

  應該不可能。

  陳琳若是把交子鋪的作用告訴了寇準,寇準不可能任由交子鋪掌管在他手里。

  那是因為什么,寇準才會生出這種心思。

  寇季盯著寇準,眼中充滿了詢問的意思。

  寇準長嘆一聲,道:“李迪告訴老夫,從保州過來的那些軍民,對你言聽計從。”

  寇季皺眉道:“我對保州軍民有恩,在保州軍民衣不裹身、食不果腹的時候,救過他們的性命。一應糧食、布料、田產,都是由朝廷劃撥的。

  此事滿朝文武都知道。

  我若有事需要保州軍民去做,他們自然得幫我做。”

  寇準深深的看了寇季一眼,鄭重的道:“可在他們眼里,你比朝廷重要,比官家的江山社稷重要。”

  寇季聞言,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

  寇準這句話里蘊含的是什么意思,寇季清清楚楚。

  保州軍民對寇季言聽計從,甚至只在乎寇季,不在乎朝廷。

  寇季若是想要做什么,只需要振臂一呼。

  一瞬間就有無數的死士,沖在他身前,為他沖鋒陷陣,為他賣命。

  寇季盯著寇準,質問道:“僅此而已?僅僅是因為保州的軍民,祖父就懷疑我有二心?”

  寇準搖頭道:“當然不止這些……還有府上的錢財,江陵的鑄錢作坊,蜀中的三大商賈。府上帳冊上登記的錢財,已經超過了一千多萬貫,遠遠超過了國庫的存錢。

  可以裝備起二三十萬的猛士。

  江陵的鑄錢作坊,正在不斷的鑄錢,大批量的鑄錢,里面的存銅,足以購買下江陵一帶四五成的糧食。

  此次賑災,蜀中三大商賈,三日之內,就能把你所需要的東西,準時、足量的送到你手中。

  這些,難道不夠嗎?”

  頓了頓,寇準又補充了一句,“還有保州一萬裝備精良的虎字軍,三萬新挑選出來的保塞軍……”

  寇季神色凝重的看著寇準。

  寇季細細的把寇準的話串聯了起來,發現他起兵的話,真的有點容易。

  保州有二三十萬猛士供他驅使,府上的錢財可以讓他裝備起這二三十萬的猛士。

  江陵的鑄錢作坊,可以隨時給他提供足夠的糧草。

  慕崇三人,可以隨時把他需要的物資,運送到他所需要的地方,速度還非常的迅速。

  也就是說,只要有足夠的財力做支撐。

  他可以領著著二三十萬的猛士,把大宋捶打一遍,不需要擔心糧草、不需要擔心輜重。

  當然了,這只是理想化的狀態。

  掀翻大宋真的容易的話,遼國、西夏,早就把大宋掀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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