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能趁機從西夏、或者遼國身上剜下一塊肉,也能大壯國威,為趙禎登基增添聲勢,為以后收復燕云奠定基礎。
然而,劉娥在得知了此事以后,非但不允,還指著寇準是無端揣測,想伺機謀奪兵權。
寇準為此,跟劉娥大吵了一架。
最后在丁謂、呂夷簡偏幫下,此事無疾而終。
“一幫子棒槌……”
寇季朗聲罵了一句,隨手把手里的信件扔到了火盆里,任由它燃燒成了灰燼。
小小青塘,內憂外患之際,都能借此謀劃一二。
堂堂大宋,比青塘大的遠不止一星半點,比青塘強了遠不止一星半點,居然甘愿放棄大好的機會,原地踏步。
當真是了不起。
寇季依稀記得,史書上夏遼之間打過的大仗,不止一次。
每一次動手,雙方加起來的人數,多達百萬,幾乎是抽空了各部精銳,在打仗。
大宋要是趁機出手,一定能從夏遼之間剜下不少肉。
可在夏遼大仗的時候,大宋一次又一次的錯過時機。
錯過了時機以后,非但沒有感覺到后悔和惋惜,反而在夏遼兩國罷手,休養生息很久以后,再對人家出手。
這算什么?
講義氣?
國與國之間,你跟人講義氣?
你也是了不起。
“老子管你們去死啊!以老子如今的地位,混吃等死,也能富貴榮華的過一輩子。”
寇季伸長了腿,邁步下了寇公車,罵了一句。
“你是誰老子?”
寇準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等到話音落地的時候,他已經出現在了寇季的臥房里。
寇季見了寇準,收起了臉上的怒容,淡然道:“祖父,您怎么過來了?”
寇準上下打量了一眼寇季,道:“怎么,不歡迎老夫?”
寇季擺手道:“不敢不敢……”
寇準瞥向他,道:“腿上的傷勢好了?”
寇季點頭道:“養了這么多日,應該差不多了。”
寇準翻了個白眼道:“回頭再讓府上的大夫瞧瞧,別留下病根。”
寇季點頭道:“知道了。”
寇準盯著寇季道:“老夫聽你在罵人,看來太后等人的意思,你也知道了?”
寇季無語道:“大好的機會就這么錯過去,我能不罵人嗎?”
寇準瞥了寇季一眼,淡然道:“此事只是你我祖孫二人的猜測,沒有實證,朝廷沒辦法因為你我二人的猜測出兵。”
寇季無奈道:“我就怕等實證出現的時候,朝廷再想出手,已經來不及了。”
寇準道:“老夫已經吩咐潛伏在遼國的探子,密切的注意遼國的動向了。遼皇真的要有動作,一定會漏出馬腳的。一旦遼皇露出了馬腳,老夫一定會找太后,借機出兵的。”
寇季撇撇嘴,低聲道:“但愿如此吧。”
事到如今,拿不出確鑿的證據證明遼人要征討西夏,朝廷必然不會出兵。
那就只能繼續等著,等著遼人露出馬腳的那一刻。
祖孫二人又閑聊了一會兒,寇準讓寇忠去招來了府上的大夫。
府上大夫查驗了一下寇季的腿,緩緩點頭道:“小少爺的傷勢已經痊愈了,可以走動了。”
聽到這話,寇準滿意的點點頭。
又叮囑了寇季幾句,就離開了寇季的臥房。
寇季活動了活動腿腳,換上了衣服,揣上了錢,準備離開四君園,去外面活動活動。
他在寇府里悶了有些日子了,也該出去活動活動了。
剛走到四君園門口,就被送寇準回去以后返回來的寇忠給攔下了。
“小少爺,您等等。”
寇季止步,疑惑的看著寇忠道:“有事?”
寇忠點頭道:“老家來信了。您那位兄長的事情,少爺也在信里解釋清楚了。”
寇季趕忙道:“快快取來。”
寇忠從袖子里取出了信件,遞給了寇季。
寇季翻開仔細了一番,嘆氣道:“那廝果然騙了我。”
寇禮在信中言明,他并未有強占民女之舉。
那廝本姓胡,叫胡慶,他在華州招惹了禍事,被下了獄。
他的娘親為了救他,就找上了寇禮。
寇禮沒有答應,那廝的娘親就設計爬上了寇禮的床。
寇禮被迫納了那廝的娘親為妾,并且救出了他。
然而那廝在出了牢房以后,不僅沒有去拜會寇禮,反而以寇禮的名義,在衙門里支取了一筆錢財,拿著錢,直奔汴京城而來。
寇季收起了信,道:“我去牢里看看他……”
說完這話,不等寇忠有反應,寇季就出了寇府門口,直奔刑部大牢。
到了刑部大牢門口,守牢門的牢頭,見到了寇季,沒敢阻攔,放了寇季進去。
寇季在牢房里找了一圈,才找到了那個冒充他兄長的胡慶。
胡慶雖然人在牢里,但也沒受罪,在牢里待了多日,不僅沒瘦,反而胖了不少。
看得出曹佾在把胡慶送進牢房以后,有特別交代。
寇季瞧見了胡慶,沉聲道:“胡慶,你的事發了……”
胡慶聽到這話,渾身哆嗦了一下,咬牙道:“我是你兄長,族譜上落了名字的,你得保我。”
寇季不屑的道:“那是你娘設計坑了我爹,我爹能把你的名字落入寇氏族譜,也能把你的名字踢出去。就算我爹被你娘忽悠的不愿意把你的名字從族譜上踢出去,我一樣可以找我祖父,把你的名字從寇氏族譜中踢出去。”
寇季盯著胡慶,冷聲道:“我勸你還是實話實說,別跟我耍心眼。不然,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胡慶心中懼怕寇季的話,但是仍舊咬著牙沒說話。
寇季冷哼一聲道:“還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牢頭?”
“小人在呢!”
寇季招呼了一聲,牢頭點頭哈腰的湊到了寇季身前。
寇季盯著胡慶,冷冷的道:“牢頭,把你們那些拿手的絕活都給我拿出來,好好招待招待他。”
牢頭聞言,點頭道:“小人明白……”
頓了頓,牢頭補充道:“大人,小人們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會要命,到時候您可得多替小人們擔待著點。”
寇季冷聲道:“盡管施為……”
“有大人這句哈,小人就放心了。”
寇季跟牢頭的對話,著實把胡慶嚇的不輕。
胡慶見牢頭要去拿刑具,趕忙爬到牢房的欄桿處,大喊大叫道:“我說,我什么都說。”
寇季盯著他,冷聲道:“那我就給你最后一次機會,你膽敢再跟我說一句謊話,我就宰了你。”
胡慶猛點頭,他一五一十的把他犯的事,以及如何被救出來的過程說了一遍。
大致上跟寇禮在信上說的差不多。
他從華州華陰縣牢房里出來以后的遭遇,卻比寇禮說的還要清楚。
胡慶當日被寇禮救出了牢房以后,并沒有跟著寇禮回府,而是折道去找了自己的至交好友張華。
他把自己的遭遇跟張華講了一遍。
張華給他出主意,讓他去衙門里支取錢財,然后拿著錢財來汴京城找寇季的。
張華給他分析的時候稱,寇府做主的人,并非寇禮,而是寇準和寇季。
不然,寇禮也不會被送回華州,寇季卻留在了汴京城。
所以胡慶能不能成為寇禮的兒子,寇季的兄弟,還得寇季說了算。
所以張華給胡慶出主意,讓他到汴京城里來找寇季,坐實他們的兄弟身份。
借此攀上寇家,謀一份錦繡前程。
寇季聽完了胡慶的講述,瞇著眼道:“你口中的這位張華,倒是個人物,分析的倒也透徹。但他敢謀劃我們寇府,我看他是活膩了!”
胡慶張了張嘴,卻沒敢說話。
寇季瞥向他,道:“仔細跟我說說這個張華。他一味的竄所你圖謀錦繡前程,肯定也是一個喜歡追求名利的人。我很想送他一份錦繡前程。
送他去閻王爺哪兒,當一個判官。”
胡慶聽到這話,渾身打了一個哆嗦,他猶豫再三,最終還是選擇了跟寇季實話實說。
“張華是華州華陰人,跟我是同窗,但他比我的學識好,也比我文章寫得好,是華陰縣有名的才子。只等朝廷開科取士,他就能金榜題名。”
寇季冷冷的道:“難怪你這么相信他的話,原來你心里很佩服他。不然你也不會說出他會金榜題名這句話。”
胡慶聞言,垂下了腦袋。
許久以后,他又抬起了頭,道:“對了,張華還有一個字,叫雷復。平日里我都稱呼他雷復兄。”
寇季瞪了胡慶一眼,自語道:“張華……張雷復……我記住了……”
胡慶聽到這話,知道張華是被寇季惦記上了。
他心里有點懊悔,覺得不該出賣朋友。
但是為了保全自己,他不得不這么做。
寇季卻沒理會他,他念叨著張雷復三個字,他總覺得張雷復這三個字有點耳熟。
念叨了許久,他猛然瞪起眼,想起了張雷復是誰。
“原來張華就是張元!”
寇季盯著胡慶,沉聲道:“你姓胡,又是張元的好友,那么你就是吳昊。”
寇季上下打量著胡慶,幽幽的道:“沒想到我還沒跟西夏對上,倒是先撞上了你們二人。”
張華是何人,無人知曉。
但張元在史書上,可是大名鼎鼎的存在。
一個在大宋屢試不中,最后一惱,投了西夏,幫助李元昊征滅大宋的西夏宰相。
史書上記載,張元在投靠西夏之前,本名不詳,只知道姓張,字雷復,華州華陰人。
他還有一個至交,本姓胡,名字不詳,投靠了西夏人以后,改名叫做吳昊。
如今姓氏、字、籍貫都對上了。
那么張華、胡慶二人,必然是史書上投靠了西夏的張元、吳昊二人。
寇季沒料到,他居然能撞上這二人,其中一人還入了寇氏,要跟他做兄弟。
若非他出現的話,寇準的命運不會改寫,寇禮的命運也不會改寫。
如今他不止改寫了寇準、寇禮的命運,還間接的影響到了很多人的命運。
“還真是煽一煽蝴蝶翅膀,地覆天翻啊……”
寇季感嘆了一句,對胡慶道:“你先在牢里待著,等我抓到了張華,再好好收拾你們。”
不等胡慶說話,寇季就離開了刑部大牢。
然后一路奔往了曹府。
到了曹府,經過了通傳以后,直接去了曹佾住著的院子。
曹佾見到了寇季,心里也是五味雜陳。
他跟著寇季,雖然占了不少便宜,可同樣也沾染上了不少麻煩。
他還年輕,在朝堂上混跡的時間也不久,哪有手段能處理這些麻煩。
雖說最后寇季都會處理妥當,但是他總是提心吊膽的,心里不是滋味。
若不是跟寇季處久了,多少有點感情,他估計會跟寇季打一場,出出氣。
曹佾剛要張口,問明寇季來意,就聽寇季道:“曹佾,你立刻回刑部,幫我開一卷文書,捉拿華州華陰士子張華張雷復,令華陰縣即可將張華押解進京。”
曹佾聞言一愣,皺眉道:“他得罪你了?”
寇季點頭道:“差不多……”
曹佾低聲道:“雖說如今刑部掌了權,可直接下發文書給華陰縣,仍有不少麻煩。”
寇季擺手道:“這個你不必擔心,我會去信給華陰縣,讓我爹配合你們刑部辦案。”
曹佾點頭道:“那就好……”
頓了頓,曹佾疑問道:“頂一個什么罪名好?”
寇季沉吟了一下,幽幽的道:“通敵賣國!”
曹佾一臉愕然,“這個罪名會不會太大了。一旦大理寺核查下來,很容易查到你我頭上。”
寇季淡然道:“人來了直接押解到刑部大牢,你不要在刑部文書里面留底,大理寺就算想核查,也查不到我們頭上。”
曹佾點點頭道:“我這就去給你辦。”
當即,曹佾先去申請解除了禁足,然后就到刑部衙門去幫寇季開具了捉拿張華的文書。
寇季拿到了文書以后,送到了驛站,讓人用八百里加急,送去了華陰縣。
相信要不了幾日,張華就會被送到汴京城里。
到那個時候,張華胡慶全握在他手里,是殺是用,就全屏他心意。
但不論是殺是用,寇季都不會再讓他們叛出大宋,去投靠西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