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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40章 司水郎中(今晚有事外出,回來晚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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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傳正聽到這話,徹底愣在了原地。

  他很難想象,似晏殊那種天之驕子,淪落成了一個夜香郎以后,會變成怎樣。

  晏殊四歲就已經成名,神童之名名動州府,十四歲參加科舉,一舉得中。

  入了仕途以后,頗得趙恒欣賞,多次破格提拔。

  年僅二十八歲,就已經官居四品。

  遠遠超出了許多同齡人。

  似這等人物,以后都是要出將入相的,如今卻淪為了一個夜香郎。

  向敏中見兒子在一旁發愣,就幽幽的說了一句,“朝堂之上,個人榮辱,只在官家一念之間。縱然你才高八斗,不得官家歡心,一樣無用。”

  向傳正緩緩回神,對向敏中躬身一禮,“孩兒受教了……”

  向敏中見此,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你什么時候能夠深刻的理解老夫這句話,你什么時候就能把身上的朱色換成紫色。”

  向傳正再次拱了拱手,他猶豫了一下,沉吟道:“爹您執意要把嫣兒嫁給寇季,孩兒不反對了。可寇季那小子,明顯不想娶嫣兒。您還能把嫣兒強塞給他不成?”

  向敏中撇撇嘴道:“那是因為他沒有見到嫣兒的好,不知老夫孫女寶貝。”

  向傳正苦笑道:“現在的問題是,就算寇季知道了嫣兒的好,想娶嫣兒,嫣兒也不一定愿意嫁給他啊。剛才在后堂,嫣兒當著我娘,還有我夫人的面,把寇季數落的一文不值。

  瞧她的樣子,似乎記恨上了寇季,根本沒有嫁給寇季的心思。”

  向敏中瞥了向傳正一眼,不屑道:“小女兒家的心思,你不懂……”

  向傳正一臉愕然。

  向敏中解釋道:“你何時見過嫣兒在你娘面前數落過其他男人?”

  向傳正喃喃的道:“還真沒有……”

  向府是書香門第,家學淵源。

  向府的后輩,不論男女,皆要讀書識字,還要精研學問。

  向嫣作為其中的佼佼者,平日里的表現,當得起‘知書達理’四個字。

  府外那些見過她的人,對她的評價也是‘大家閨秀’。

  從小到大,她很少有失禮的時候,也就在碰到了寇季以后,才頻頻施禮。

  甚至違反了一貫的原則,跑去找自己的祖母、母親抱怨。

  向敏中眼光多毒辣,他如何會看不出孫女的心思。

  向嫣如今對寇季談不上喜愛,甚至還有些討厭和記恨。

  但是這么多年,能被她記住的男子,貌似也就寇季一人而已。

  由愛生恨,還是由恨變愛,還不是一念之間的事情?

  “只要老夫略施小計,保準能把他們湊成一對……”

  向敏中嘴角翹起,胡須抖動著,嘿嘿笑著。

  向傳正愕然的看著向敏中,問道:“爹,您有辦法?”

  向敏中笑道:“那小子剛才說,婚姻之事,應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咱們就招這個辦……”

  向傳正聞言,嘴角抽搐道:“您不會想去登寇府的門,幫嫣兒求親吧?”

  向敏中翻了個白眼,“想啥呢……老夫孫女是嫁不出去了怎么地?還需要登門去求親?”

  向傳正聽到這話,長出了一口氣,“不是去寇府求親就好,我可丟不起這個臉。”

  向敏中瞪起眼,“老夫就丟得起那個臉了?”

  向傳正干巴巴一笑。

  向敏中冷哼了一聲,喝道:“下去,找幾個機靈的,出去放放風聲,就說寇府有意跟向府結親。順便讓你三弟到老夫這里來一趟。”

  向傳正一愣,疑惑道:“您讓底下人放這種風聲,有何用意?”

  向敏中撇嘴道:“老夫那么好的孫女,寇季那小子不識貨,不代表寇準那老小子也不識貨。”

  向傳正恍然,“您是想用這個法子,引寇相過來幫寇季求親。”

  向敏中緩緩點頭。

  向傳正跟著點點頭,道:“孩兒這就去辦。”

  向傳正出了偏廳,找到了管家,讓他去散布謠言。

  他自己到了后堂,去找向傳亮。

  向傳亮是向敏中的三子,也是向府中唯一一個在六部的官員。

  向敏中答應了幫寇季挪一挪位置,自然少不了讓向傳亮出力。

  向府外。

  寇季渾然不知向敏中在算計自己。

  他得到了向敏中的承諾,喜滋滋的離開了向府。

  雖然不能調到御史臺,但調到六部,一樣可以完成他的計劃。

  至于向敏中提到的婚事,寇季全然沒放在心上。

  向家姑娘在汴京城里口碑不錯,寇季也略有耳聞。

  只是今天見到的時候,全然沒有看到外人稱贊的那種大家閨秀的樣子。

  倒像是一個被慣壞的小女孩。

  一個傲嬌的大蘿莉。

  寇季對大蘿莉,沒啥想法。

  他又不是禽獸。

  一出向府,魚游就出現在了他身旁。

  剛才他進向府的時候,魚游很自覺的消失在了他面前。

  兩個人回到了府里。

  寇季去寇準臥房里瞥了一眼,見寇準和王曙還在商量對策,也沒有打擾,問候了兩句以后,回自己的四君園了。

  翌日。

  晌午的時候。

  一個年幼的宦官到了寇府,他放下了一卷文書以后,沒有多言就離開了。

  寇忠拿著文書,匆匆趕到了寇季的四君園,還沒進門,就急吼吼的問道:“小少爺,您是不是在朝堂上得罪了什么人?”

  寇季正在四君園的樹蔭底下納涼,聽到這話,微微一愣。

  他從胡床上坐起身,疑惑的道:“發生了何事?”

  寇忠將手里的文書遞給了寇季,苦著臉道:“您瞧瞧,宮里派人送來了文書,您被調到六部了。而且還是六部中最差的工部。”

  “哦?”

  寇季一臉意外,他接過了寇忠手里的文書,仔細翻閱了一下。

  他意外的事情,跟寇忠擔心的不同。

  他意外的是,向敏中辦事效率居然這么高。

  昨日才上門求的他,今日就把事情辦妥了。

  “工部轄下,司水郎中……正六品的官銜……”

  寇季揚著手里的文書,對寇忠笑道:“我這也算是升官了?”

  寇忠聞言,焦急的道:“這算什么升官,六部如今是清水衙門,沒有實權。這司水郎中,看似比您之前的從六品提點刑獄司判官高了一級,可還不如提點刑獄司判官呢。

  這就是個寄祿官……”

  宋朝官職,官員任職,分為職官和寄祿官。

  職官就是有名有實,有事可管,手里也有權力。

  寄祿官則是只領俸祿,不做事,也沒有實權。

  一個正六品的寄祿官,掌握的權力,還不如一個正七品的縣令大呢。

  寇季心里的想法,以及謀劃,寇忠不知道。

  他見寇季從一個職官,變成了一個寄祿官,下意識的以為他得罪了人,替他擔心著急。

  寇季見寇忠一臉焦急,就知道寇忠在替自己著急。

  當即,他咧嘴笑道:“寄祿官不是挺好的嗎?光領俸祿,不用做事,別人求還求不來呢。”

  “哎呀……”

  寇忠一拍大腿,叫道:“小少爺啊,根本就不是您想的那樣的啊。寄祿官看似不用做事,很清閑。可您反過來想,是不是也混不到功勞,沒辦法再升官了?”

  寇季假裝恍然大悟,驚訝道:“是這樣的嗎?那我得寫一封奏疏,送進宮里,好好為自己辯解辯解。”

  寇忠聞言,催促道:“您快些寫,寫好以后,通知老仆,老夫這就讓人盡快給您送進宮。”

  寇季一臉鄭重的點頭,邁步就往書房里走。

  寇忠跺了跺腳,嘆息了一聲,“老仆去找老爺說道說道。希望老爺想想辦法,保住您的前程。”

  不等寇季開口阻攔,寇忠已經急吼吼的離開了四君園,去找寇準了。

  寇季望著寇忠的背影,哭笑不得的自語道:“還真是個熱心腸的,以前怎么沒發現……你要是知道了,去六部是我自己的主意,不知道你會怎樣?”

  寇季失聲一笑,晃著腦袋進了書房。

  他確實得寫一封奏疏,不過不是為自己辯解的奏疏,而是謝恩的奏疏。

  甭管是誰幫他進的六部,只要是升官,他都得寫一封謝恩的奏疏遞進宮,謝謝官家的恩典。

  這是朝廷的規矩。

  每個人升官的時候都得寫。

  寇季出仕,是趙恒欽點的,他已經當面謝過了,有起居郎記載在冊,不需要寫謝恩的奏疏。

  第一次升官,遷任提刑司判官,是王曙看著給辦的。

  王曙把一切都料理妥當了,連謝恩的奏疏也幫他代筆了,所以他不用那么麻煩。

  這第二次升官,雖說有向敏中幫忙。

  可向敏中已經幫他調任到了六部,自然不可能幫他寫謝恩的奏疏。

  所以謝恩的奏疏需要寇季自己寫。

  謝恩的奏疏,有一定的規范,寇季不可能提著筆瞎寫一通。

  他在書架上,仔細翻找了一下,找到了一本有關寫謝恩奏疏的范本書。

  他在里面挑挑選選,選了個符合他情況的,刪減了一部分、照抄了一部分、又添了一部分,最后組成了一個謝恩的奏疏。

  寇季的字不差。

  他能模仿名人字畫,能模仿的惟妙惟肖。

  在書法一道上也是下了狠功夫的。

  雖然比不上那些書法大家,但不至于在筆墨上抓瞎。

  寇季寫好謝恩奏疏以后,并沒有停手,又寫了一道請假的奏疏。

  寇準病重,他應該留在寇府里伺候,而不是去朝堂上晃蕩。

  他要真去了朝堂上,那些個御史言官們看到了,少不了會彈劾他不孝。

  所以,即便他不需要時時刻刻伺候在寇準床前,也得在府上待一段日子,裝裝樣子。

  寇季寫好了兩份奏疏以后。

  寇忠匆匆趕到了四君園,寇季把兩份奏疏遞給了寇忠。

  寇忠瞧見兩份奏疏,也是一愣。

  寇季隨口解釋了一句,“還有一封是請休的。”

  寇忠恍然,點了點頭,拿著奏疏就往外走。

  他也沒有翻看。

  寇季是主,他是仆,沒有得到寇季的允許,他沒資格翻寇季的奏疏。

  他在寇府為仆多年,伺候寇準多年,自然知道這個規矩。

  之前那份任命文書,他之所以能夠翻看,那是因為宦官送過來的時候就是展開的。

  所以他瞥了幾眼。

  寇忠匆匆往外走了幾步,走到四君園門口的時候,似乎想起了什么,趕忙回身,“小少爺,老爺讓您去臥房一趟。”

  寇季愣了愣,答應了一聲。

  等寇忠離開以后,寇季整理了一下衣冠,去往寇準的臥房。

  寇季到寇準臥房的時候,寇禮并沒有伺候在寇準床前,在寇準床前的只有一位御醫,以及幾個丫鬟。

  寇準見到了寇季,擺了擺手,讓丫鬟和御醫先下去。

  丫鬟和御醫離開以后。

  寇準瞧著寇季,嘆息了一聲,“連累到你了……”

  寇季聞言,微微一愣。

  旋即,他聽懂了寇準的意思。

  寇準大概是覺得,寇季被調往六部,是受他連累,所以才說出了這句話。

  寇季淡然笑道:“此事跟祖父無關……”

  寇準晃了晃腦袋,嘆氣道:“怎么能跟老夫無關呢?你是天子門生,縱然調任,那也是往更重要的地方調,而不是被調到工部那個清水衙門。

  所以,你被調任到工部,肯定是受了老夫連累。”

  寇季張了張嘴,想解釋。

  可話到了嘴邊,卻沒有說出來。

  因為他知道,一旦他說出了真相,寇準必然刨根問底。

  一旦寇準知道了他的謀劃,必然要插手。

  若僅僅是寇準自己插手的話,寇季并不擔心什么。

  可若寇準手底下那些人也參與進來,那就不一樣了。

  寇季能信過寇準,可他信不過寇準手底下那群人。

  一旦被那些人走漏了風聲,那寇季的謀劃,就要落空了。

  寇準見寇季不說話,以為寇季心里有怨氣,于是就開口說道:“你也不必傷心,老夫已經寫了奏折,讓寇忠遞進宮。”

  寇季聞言,知道寇準誤會了,但是他沒有解釋,而是躬身道:“多謝祖父。”

  寇準擺擺手,“老夫有些乏了,你先下去吧。”

  寇季拱了拱手,離開了寇準臥房。

  此后幾日。

  寇季就一直待在了四君園里。

  寇季遞進宮謝恩的奏折,很快得到了批復,看上面娟秀的文字,應該是劉娥親批的。

  寇準遞進宮的奏折,卻了無音訊,如同石沉大海。

  寇準氣的在府里直罵娘,卻又無可奈何。

  寇準的心腹們,在朝堂上的日子也越來越難熬。

  隨著呂夷簡、夏竦二人走馬上任,劉娥對朝廷的掌控遠遠超過了寇準。

  她跟丁謂二人聯手,開始大肆打壓寇準的心腹。

  寇準的心腹,一口氣被裁撤了近一百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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