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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35章 投石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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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寇季交托給劉亨的事情,劉亨很上心,出了寇府,他就趕往了萬象典當行。

  事實證明,寇季的辦法很有效。

  一個時辰以后。

  寇禮賊頭賊腦的回到了寇府,他不敢去寇準的臥房,怕被寇準發現了端倪,責罰他。

  而是躲在了一間廂房內,讓府上的仆人幫他喚寇季。

  寇季趕到廂房以后,就看到了寇禮像是一個做錯事的孩子,正低著頭,搓著手,在廂房里轉悠。

  “爹……”

  寇季對著寇禮拱了拱手,呼喊了一聲。

  寇禮見到了寇季,很激動。

  他仰起頭,看著寇季,激動的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

  寇季仔細瞧著寇禮,發現許久不見,寇禮居然福泰了不少,看得出來近些日子伙食不錯。

  只是臉上少了一抹紅光,顯得有些蒼白。

  寇季扯了扯嘴角,他估計,寇禮臉色之所以這么白,肯定跟劉亨有關。

  劉亨估計沒少嚇唬他。

  “季兒啊……”

  寇禮最終還是張嘴了,聲音有些顫抖。

  寇季問道:“爹,您有何吩咐?”

  寇禮目光在寇季身上盤桓了許久,才張口問道:“那個……為父聽說,你在萬象典當行有份子?”

  寇季聞言一愣,心里思量著。

  寇禮這是在詐他。

  當即,他認真的點頭道:“是有一些份子,不過占的份子并不多。爹,您問這個做什么?”

  寇禮聽到這話,臉色慘白。

  回府的路上,他心里隱隱有些小期盼,期盼劉亨在萬象典當行說的那些話是騙他的。

  可如今聽到了寇季的話,證實了劉亨沒有說謊,他心里那點小期盼也沒了。

  兩千貫的債務,對于寇禮而言,可不是個小數目。

  他沒有寇季那種點石成金的手段,也不敢去寇府帳房,支取大筆錢財,只能自己想辦法慢慢還。

  他現在還是太學生,又沒有官身,也沒啥固定收入,每月的花銷,都是從寇府帳房支出的月錢。

  就他那點月錢,得攢到何年何月,才能還清那兩千貫的債務?

  一瞬間,寇禮覺得人生充滿了灰暗。

  也暗自為自己在青樓里揮霍而趕到后悔。

  寇季見寇禮臉色慘白,心里暗自偷笑,嘴上卻充滿擔憂的問道:“爹,您怎么了?臉色怎么這么白?”

  寇禮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意,擺著手,含糊的道:“沒什么……”

  寇禮沒有跟寇季說萬象典當行的事情,也沒有讓寇季幫忙還錢,讓寇季覺得有些意外。

  瞧他的意思,大概是不好意思把此事說出來,想憑一己之力,償還這些兩千貫的債務。

  寇季知道寇禮現在心里肯定不痛快,也沒有追著刨根問底。

  他輕聲勸解道:“爹,祖父暈厥,您不在府上守著,伺候在祖父床前,已經有人開始說閑話了。若是因此落一個不孝的名聲,您以后可就沒辦法在汴京城待了。

  快跟孩兒去祖父床前守著,說不定祖父見您孝心可嘉,還能漲一漲您的月錢。”

  寇季這話說到了寇禮的心坎上,他現在缺的就是錢。

  他心里雖然怕見寇準,可為了償還巨額債務,只能硬著頭皮道:“走走走……去你祖父臥房……”

  寇季無聲的笑了笑,被寇禮拉著出了房門,趕去寇準的臥房。

  父子兩人走了幾步,寇禮突然腳下一頓,側頭道:“最近……那個劉亨沒來府上找你吧?”

  寇季先是一愣,仔細思量了一下,猜到了寇禮問這話的用意,晃了晃腦袋。

  寇禮見此,似乎放松了不少,他認真的叮囑寇季道:“季兒,這汴京城里,魚蛇混雜,你要防著點。特別是劉亨那小子,為父聽說,那小子是汴京城里有名的紈绔,人壞得很,你少跟他來往。

  他要到府上找你,你最好不要見他。”

  寇季愣了又愣,心里哭笑不得。

  他沒料到,寇禮在萬象典當行待了一個月之久,居然沒弄清楚他跟劉亨的鐵桿關系。

  寇季原以為,寇禮準備詢問他跟劉亨的關系,為此他還專門準備了一套說辭,打算給他講解一下關系是關系,錢財是錢財,不能混為一談的道理。

  如今看來,白準備了。

  “孩兒記下了……”

  寇季心里憋著笑,隨口應付了一句,跟隨著寇禮到了寇準臥房。

  他們父子二人到了寇準臥房的時候,那些個官員們,已經離開了。

  寇準并不知道寇禮做了什么混帳事,所以在見到寇禮的時候,并沒有責怪他,只是不咸不淡的隨口說了一句,“回來了?”

  寇禮趕忙湊上前,施禮道:“爹,兒回來了……”

  “嗯……”

  “您的病情……”

  “不礙事……”

  “可您……”

  寇禮很熱切的詢問者寇準的病情,寇準只是有一句沒一句的隨口應付著。

  寇季瞧見這一幕,晃了晃腦袋,退出了臥房。

  從寇準對寇禮的表現來看,寇準似乎對寇禮已經失望了,并不打算管他。

  寇禮到現在還沒被寇準送回華州老家去,多半還是因為寇季的緣故。

  此后幾日。

  寇禮一直規規矩矩的守在寇準床前,照顧寇準。

  寇季反而無事可做。

  寇準遞上去的乞骸骨的奏折,很快得到了批復。

  還是趙恒清醒的時候,特地批復的。

  誠如寇季所言,趙恒絕對不可能在這個時候讓寇準乞骸骨。

  他給寇準的批復,只有兩個字。

  不允!

  不僅如此,他還給寇準特批了一個長假,允許寇準掛著宰執的名頭,在家養病。

  除此之外,還特地賜下了一大堆珍貴的藥材和補品。

  劉娥和丁謂二人,為此,沒少在趙恒耳邊進讒言,可趙恒如同吃了秤砣一樣,心硬如鐵。

  寇準在拿到了趙恒批復的奏折,以及趙恒賜下來的賞賜以后,大笑了三聲,然后寫了一道謝恩的奏折,丟進了宮。

  寇準上了一道乞骸骨的奏折,非但沒有因此被罷官,反而穩固了他的地位。

  這讓一幫子等著看他倒臺的人,驚掉了下巴。

  劉娥和丁謂二人謀劃已久,就等著寇準貪戀權位,他們好借機組織人彈劾,一舉把寇準逐出汴京城的。

  卻沒料到,寇準只是一封簡單的奏折,就讓他們的謀劃落到了空處。

  兩個人在資事堂里把寇準數落了個遍,卻又拿寇準無可奈何。

  最終只能把目光放在了其他人身上。

  他們害怕寇準突然病愈,讓他們一切的謀劃付之東流,所以他們開始爭分奪秒的抓權。

  先是三司使王曾被罷。

  緊接著,張知白也被調出了汴京城。

  王曙在吏部的地位,也岌岌可危。

  有人已經開始彈劾他了,明眼人都知道,繼王曾、張知白之后,下一個要被罷官調任的就是王曙。

  王曙、王曾、張知白三人,也掙扎過。

  他們為了穩固自己的地位,聯合了一批人上書幫他們說話,可一點兒效果也沒有。

  寇準也先后上了三道奏折,幫他們三人說話,無一例外,全部被內庭扣下,沒有給任何批復。

  寇準倒下以后,劉娥重新開口執政。

  她和丁謂二人,聯手霸占了內庭的話語權。

  李迪雖然在內庭也有話語權,可他一個人,對上了人家兩個人,根本沒有勝算。

  寇準雖然還保留著在內庭的話語權,可他卻沒辦法出現在內庭,他一應想法,都只能通過奏折的形式,遞入內庭。

  而奏折的批復權,卻抓在劉娥手里。

  劉娥對寇準的奏折,采取了不理會的態度。

  她料定了寇準不會出現在資事堂,所以她不理會寇準的奏折,寇準也拿她無可奈何。

  為此,寇準氣的在府里破口大罵。

  他罵劉娥、罵丁謂,也罵自己。

  罵自己的話,大多都是埋怨自己身體不爭氣。

  王曙幾經掙扎,彈劾他的奏折越來越多,眼看官位就要保不住了,他趕忙就跑到了寇府,找寇準商量對策。

  寇季也想去聽一聽,沒想到寇忠突然來報,說劉亨來訪。

  寇季只能先去見劉亨。

  寇季到了偏廳的時候,劉亨已經在里面等了他一炷香時間了。

  見到了寇季,劉亨趕忙湊了過來,對寇季道:“四哥,提刑官定下了。”

  寇季眉頭一挑,“誰?”

  劉亨鄭重的道:“你最擔心的那個人。”

  寇季皺眉道:“夏竦?”

  劉亨點點頭,沉聲道:“我姑母和丁相做主,讓夏竦兼任副樞密使、提刑官兩個官職。”

  寇季暗暗握起了拳頭,沉吟道:“看來夏竦已經投靠了你姑母……”

  劉亨點頭道:“不止是夏竦……”

  寇季愕然,“還有誰?”

  劉亨沉聲道:“還有開封府知府呂夷簡。”

  寇季面色一沉,語氣沉重的道:“這可是個人物啊……呂家兩代,在朝堂上經營多年,故交眾多。他投靠了你姑母,就等于有一大批的官員投靠了你姑母。”

  寇季瞥了劉亨一眼,問道:“按理說,他投靠你姑母,應該靜悄悄的不動聲色才對,你是怎么知道的?”

  劉亨苦笑道:“說起來,我能知道這件事,跟你有關。”

  “跟我有關?”

  寇季有些愕然。

  劉亨重重點頭,解釋道:“你在寇府里不受待見的事情,已經傳到宮里了。今早的時候,我姑母派人傳話,招見了我。

  我進宮的時候,碰見了陳琳,是陳琳隱晦的提醒我的。”

  “那個老毒物嗎?”

  劉亨提到陳琳,寇季稍稍有些失神。

  他沒料到,陳琳會在這個關鍵的時候,提醒他。

  片刻以后,寇季緩緩回神,問道:“你姑母招你入宮做什么?”

  劉亨神色復雜的看著寇季,說道:“我姑母知道你在寇府不受待見,所以托我過來做說客。”

  聽到這話,寇季微微皺起了眉頭。

  所謂的不受待見,必然跟之前王寇氏和王遠在寇準臥房里鬧的那一幕有關。

  當時在場的外人,只有一個御醫。

  如今看來,那個御醫,必然是劉娥的人。

  以后得防著點。

  寇季心中警醒,嘴上問道:“她想招攬我?”

  劉亨點點頭,道:“還許下了重注。”

  寇季吧嗒了一下嘴,失笑道:“這個時候招攬我,會不會有些兒戲了?”

  “兒戲嗎?”

  “很兒戲……”

  劉亨皺著眉頭,陷入到了沉思。

  寇季不提還好,寇季一提,他也察覺出不對味了。

  寇季微微瞇起眼,疑問道:“她許下什么重注?”

  劉亨回過神,認真的道:“我姑母讓我隱晦的向你透露,說你要是愿意脫離寇府,投靠她,她可以保你在知命之年,入內庭。”

  寇季眉頭一挑,吧嗒著嘴,感慨道:“我當她是真心想招攬我,沒想到居然是投石問路。當我是小孩子,隨手下了一步閑棋啊!我真要是答應了,她會把我當傻子一樣看。”

  劉亨疑惑道:“這里面有什么門道?”

  寇季幽幽道:“我可是文官,不是武將。我要是敢脫離寇府,一個不孝的名聲,就逃不掉了。文官不僅注重政績,也注重風評。一旦我的卷宗里出現不孝兩個字,到時候別說入內庭了,能不能當官都難說。”

  寇季搖頭嘆息道:“你姑母這那是想招攬我,分明是想害我。”

  寇季思量了一下,又道:“害我的同時,還想讓我幫她鋪一條路。”

  “什么路?”

  “瓦解我祖父黨羽的路……我要是背叛了我祖父,我祖父手下那些心腹,就好招攬多了。”

  “這么狠?”

  劉亨瞪大了眼睛,一臉難以置信。

  寇季晃了晃腦袋,淡淡的道:“這不算什么……”

  劉亨張大嘴,驚愕道:“這還不算什么?”

  寇季瞥了劉亨一眼,淡然一笑,“我有辦法應對。”

  劉亨盯著寇季,直愣愣看了許久,愕然道:“你要報復回去?”

  寇季撇撇嘴,道:“我哪敢啊。你姑母可是皇后……”

  “那你能有什么辦法應對?”

  劉亨撇撇嘴,覺得寇季在戲耍他。

  寇季咧嘴笑道:“我只是準備答應她的招攬。”

  劉亨懵了。

  “明知道我姑母要害你,你還答應她的招攬?”

  寇季笑著點點頭,“沒什么不能答應的,只要她能答應我的條件。”

  “什么條件?”

  “只要她答應讓我再次入宮,陪伴太子讀書,我不介意被她招攬。”

  劉亨聞言,張大了嘴,在原地愣了許久,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寇季提這個條件,有什么用意,劉亨猜得出來。

  劉娥想借寇季,瓦解寇準黨羽。

  寇季則打算借趙禎,瓦解她們母子。

  “你比我姑母還狠啊……”

  劉亨愣了許久以后,回過神,感嘆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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