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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4 趙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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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郢都,王宮之外一架黑底朱漆的馬車緩緩前行,道旁有人發現,馬車上的御士,居然就是先王的御士屈堅。

  車上有二人,一身赤袍的婦人是先王寵妃趙姬,身旁坐著一個少年,少年并沒有穿紅黑兩色袍,而是披了一件明黃似金的絲袍。

  “先王才……”

  “住口。”

  道旁貴族們都是一臉的怒容,但是怒歸怒,卻也無可奈何。之前叫聲最大的斗氏,此刻居然偃旗息鼓,不管是柏舉斗氏、權邑斗氏,似乎都默許了趙姬的“垂簾”。

  這個晉國女人,真的很強!

  更讓人受不了的是,有些公族之后,居然第一時間擁戴了趙姬。原因很簡單,趙姬能從吳國弄來“赤霞”。

  此刻,趙姬身上的赤袍,正是“赤霞”制作,宛若晚霞一樣,美不勝收。

  整個郢都看到她的男女老少,都為之而震撼。

  舉凡女子,都想著自己也能夠有這么一身美極了的衣服。

  只為“赤霞”,不知道有多少羋姓之后愿意給趙姬趾頭。

  朝會,作為“太后”,趙姬主持了會議。

  謁者們不斷地將各部門的奏疏送上來,然后根據這些奏疏,來討論議題。

  原本只是趙姬陪嫁之臣的閹人趙忠,此時已經成了大楚國郢都王宮司宮,陰冷的眼神掃過整個大殿,站在臺階一側的香爐旁,居高臨下,能夠將楚國大臣們的神情看得清清楚楚。

  “太后……”

  手中牦節輕撫,一卷奏疏嘩啦一聲,緩緩地在案幾上展開。

  竹簡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小鳥,不過趙姬能夠成為先王的寵妃,從來不僅僅是靠女人嫻熟的榻上技術,還有聰慧。

  先王病重之始,后宮從旁理政之人,就是趙姬。

  趙姬的“聰慧”,有一整個智囊團在支持。

  司宮趙忠,其實整個龐大智囊團的一員。

  “‘負箭國士’……居然敗給吳蠻野人。”

  整個大殿很安靜,趙姬的聲音,明明不大,卻很有穿透力,仿佛整個宮殿的角落,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聽不出趙姬的語氣中,有什么感情,不過“王太后”譏誚地對兒子道:“大王啊大王,聽聞逼陽之戰時,有人云:外斗如鼠,內斗如虎。大王親政之時,可要認清賢能,方能使國家昌盛。”

  這話落在別人耳中,其實都還好,唯獨斗氏成員,聽了之后,臉皮都在發顫。

  賤人!

  一群斗氏都在心中暗罵,明知道這個女人其實意有所指,可也只能忍著,哪個斗氏要是忍不住跳出來,才是真正丟人丟到了家。

  “母親教誨的是……”

  剛登位也沒幾天的新楚王,其實還沒有概念自己在做什么。

  甚至他晚上睡覺之前,還要抱著奶媽喝個飽才能入睡。

  不過,新的楚王也聽過周圍的人說過很多遍了,現在他的位置還不穩,要把他趕下臺的人很多。

  其中,就有斗氏。

  只不過現在,斗氏似乎是遇到了麻煩。

  不僅僅是“負箭國士”戰敗一事,還有州來大夫投敵,那處大夫為隨國驅除……這一系列的事件,都標志了一個事情,楚國在被吳國蹂躪之后的淮水多年經營,徹底付諸東流。

  州來城、蓼城、白邑,再加上幾個附庸小國那半自治的狀況,楚國這一次的損失之大,簡直不可想象。

  僅僅是國野人口,可能就是五六十萬之巨。

  且不說柏舉斗氏還有三千多的戰俘在李解手中,這些,都是要通過談判拿回來的。哪怕斗氏不提,郢都也要這么做。

  施恩于下,那些戰俘回國之后,才會更加感念太后、大王的恩德。

  畢竟,救他們的,不是斗氏。

  “眾卿,吾有一事不明,不知眾卿何以教吾?”

  趙姬那清脆又略顯妖嬈的聲音,在大殿中回蕩著。

  大臣們眼觀鼻鼻觀心,都很清楚,這時候可能會有麻煩事。

  “吾聞州來丟失一事,非吳蠻野人攻克,實乃云軫甪棄城逃跑……不知此等行徑,是有罪,還是無罪?倘若無罪,吾乃小婦人,只是好奇一問。”

  “臣屈斐請奏。”

  “準。”

  陵師左史屈斐出列,行了一禮之后,才道:“臣屈斐稟明太后、大王,云軫甪棄城而逃,乃是死罪!何人敢定其為無罪?”

  “卿勿怪,吾乃婦人,不知大政,故有此疑問。”

  言罷,趙姬面帶微笑,更是作出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樣,話鋒一轉,看著陵師左史屈斐,“有云:一事不勞二主。屈左史,棄城而逃是為死罪。那投敵吳蠻野人,又是何罪?”

  “臣屈斐稟明太后、大王。此罪,亦是死罪!”

  “啊?!”

  一臉驚愕的趙姬瞪圓了眼睛,一副很震驚很害怕的模樣,然后奇怪地問了一句:“一個人,豈能死兩回?”

  整個大殿都是半點雜音都沒了,有人低著頭竊笑,卻也不敢發出聲音。

  陵師左史屈斐也是無語,他知道這是趙姬故意如此,但是還是朗聲道:“數罪并罰,亦是死罪。”

  “原來如此……”

  趙姬若有所思,點了點頭,“如此說來,云軫甪棄城而逃、投敵吳蠻,也只需賜死一回?”

  “誠如太后所言。”

  輕輕地雙手合什,趙姬頓時笑道:“那便告知于有司,賜云軫甪一死。”

  眾臣都是覺得奇怪,就算你說賜死云軫甪,此人已經投敵,他怎么可能在李解那里自殺呢?

  只是不等眾臣反應過來,趙姬又道:“州來大夫……云軫甪,罪有應得。”

  不明所以的一眾大臣都是躬身應和,連道“太后英明”“太后賢名”,總之,這個女人還是走程序的,挺好。

  拍了一通馬屁,正想著今天的朝會又混過去的時候,趙姬又好奇地問道:“云軫甪身為州來大夫,尚且有國法處置。不知柏舉斗師率眾擅開戰事,又當如何?”

  孤零零站在大殿中央的陵師左史屈斐,突然就面帶苦相。

  屈斐尋思著自己就是個陸軍參謀,出來就是幫忙答答題啊,你他娘的突然來這么一招,是不是太過分了啊,很傷人啊。

  陵師的英雄,不就是“負箭國士”斗師嘛,這可是楚軍的招牌人物,結果你他娘的說他率眾擅開戰事?

  對,沒錯,可這事兒不是自古以來就是咱們楚國的傳統嗎?

  可傳統歸傳統,它不正確啊,它的確不正確。

  而且別人還不能噴趙姬講話不對,因為首先趙姬是太后,其次,趙姬他娘的是晉國人。

  晉國臭娘們兒!

  整個大殿中,惡意滿滿的楚國老鐵,絕對不是一個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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