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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五章 經筵場上風波起,大河南北水茫茫(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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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莊柏寒還沒來記得反應過來啥情況,那砂鍋大的拳頭一下子就轟上了腦門!

  他一時間感覺到右臉頰一疼,隨后整個腦子好像全晃蕩起來了。

  眼前一片發白,不由自主的一咧嘴幾顆牙齒“哇~”的一下飛了出來。

  整個人站都站不住,眼見“蹬蹬蹬~”的歪斜了好幾步“撲通~”一下翻倒。

  隨后便是“噼里啪啦~”的無數腳,紛沓而至踩的地上的莊柏寒哇哇亂叫。

  “砰~”的一腳,不知道誰揣在了他的鼻梁上。

  頓時莊柏寒感覺自己的鼻子就炸開了,一股咸腥味兒噴涌而出!

  這個時候他耳畔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這好像是他的某位同窗。

  “莊柏寒試圖收買我等,還出了四百多兩銀子!”

  “然而我等名教子弟,又豈會為此不顧廉恥!這些銀子,便是他給我們的!”

  莊柏寒聽得這話,滿心敲里嗎!

  昨兒晚上你們這幫子狗東西在那青樓里摟著頭牌的時候,可特么不是這么說的啊!

  “我等早已與他割袍斷義!此等惡賊人人得而誅之!”

  話音落下,莊柏寒便感覺自己背后被人猛踹了一腳。

  “砰~”的一下痛徹心扉,隨后便聽得一聲聲的怒吼響起。

  “我等與這惡賊勢不兩立!!”

  跟著便是“噼里啪啦~”的一頓狂踹,莊柏寒直接兩眼一翻就暈死了過去……

  他們這一番操作看的前來的文武舉子們是目瞪口呆,滿心飛奔草泥馬。

  都說這國子監內禽獸多,不僅心黑手狠且不要臉。

  如今一見,這見面勝于聞名啊!

  這幫子貢生們,果然尼瑪心黑手狠!

  為了狗命這真是絲毫面皮都不要了,踹莊柏寒下手比誰都狠……

  “醇公此來,是要向朕請辭?!”

  弘治皇帝在御書房里翻閱著面前的奏章,嘴里的話恭敬但聲音卻沒有絲毫尊重的意思。

  周醇匍匐在地上,以頭觸地。

  “老臣自知,罪無可恕!只求陛下許老臣歸鄉,終老得葬!”

  弘治皇帝翻閱著奏章的手不可察覺的微微一頓,但很快的翻閱過去了。

  “歸鄉?!醇公何出此言?!”

  匍匐在地上的周醇,便聽得御座上的弘治皇帝淡淡的道。

  “醇公等鴻儒,可是國之棟梁!朕器重,都來不及呢。”

  弘治皇帝目光連奏章都沒有挪開,若是周醇此時能夠看到弘治皇帝面前的奏章……

  估計他現場就得腿軟!

  “調查局奏:鄯善弟子夜出弘文院,往國子監去。密會莊柏寒……”

  “調查局奏:各部已啟動‘甲’,弘文院、莊柏寒等人所言盡數記錄在案可供陛下查閱……”

  “調查局奏:《帝國時報》初版堪閱完畢,依陛下旨意由錢福執筆撰寫完畢……”

  這些幾乎都是弘文院、莊柏寒等人的一言一行、一點一滴,盡數被記錄了下來。

  弘治皇帝對于調查局的工作非常的滿意,他們沒有審判、抓捕權。

  但監視的確實很到位,尤其是自己想知道的任何事情。

  張小公爺對于各項權利的分配,對于弘治皇帝來說極為新鮮。

  但卻又極為合適。

  做調查的就好好的去調查,調查完畢復核的就好好復核。

  復核確認了該抓捕的就抓捕,抓捕完畢該提訟就提訟。

  最后按照《大明律》該怎么判罰,就怎么判罰。

  一切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大家照章辦事就是了。

  自己的工作也輕松多了,因為幾個部門之間互不隸屬、互相制衡。

  “醇公,弘文注釋院還是需要您這樣的鴻儒的。”

  弘治皇帝緩緩的放下了奏章,因為最后送來的一篇說到了周醇。

  這位是唯一的一個,放下了架子來皇城里找自己請辭的。

  他的這份羞愧,給他掙得了一條活路。

  但這不代表弘治皇帝會放心他,只有他把拴在京師才會放心。

  “最近些許時日,你且在京師內住下罷!”

  弘治皇帝放下了手中的奏章,淡淡的道:“蕭伴伴……”

  蕭敬悄然的出現在了弘治皇帝身畔,輕聲道:“老奴在……”

  “且安排一番,讓醇公可靜心讀書。莫要叫人打攪了。”

  蕭敬微微躬身:“老奴曉得了……”

  說著,他緩緩的起身走到了周醇身邊。

  “醇公,且起來罷!”

  周醇聽得這話,微微一顫緩緩的從地上站起來。

  蕭敬看著他,認認真真的道:“您是這弘治十六年,最幸運的人了。”

  周醇現在還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直至他離開了皇宮。

  在蕭敬的安排下,到書坊的一處院子里靜養讀書才明白。

  整個弘文注釋院,從鴻儒到門人弟子盡數被打成了殘廢。

  如果他沒有到京城內,來找弘治皇帝請辭的話……

  頓時周醇渾身冷汗直冒!

  但很快的,他便開始慌亂了。

  因為壞消息不斷的傳來,隨著《帝國時報》的傳播整個仕林已經全數炸開了!

  所有弘文注釋院中的學派全數遭到了士子們的沖擊,他們的學派更是被批的體無完膚。

  《帝國時報》很快的便有跟進報道,各地士子們甚至出現了血書請愿。

  希望陛下能夠將弘文注釋院中的諸家學派、參與經筵辯講中的進士舉子,盡數罷黜!

  周醇看到這里還不明白張小公爺的謀算的話,他就真的可以去死一死了。

  人家分明是從一開始就算計好了。

  若是他們經筵辯場上老老實實的辯講,那么此辯他們必敗無疑。

  只是這樣的慘敗,他們還能夠留下一絲顏面全身而退。

  頂多是學派以后就得改路線了,必須按照弘文注釋院的注解教授。

  這樣一來,實際上是張小公爺取得了勝利。

  他比周醇等人都要年輕許多,一旦掌握了注釋經典的權利。

  那么日后只需要熬死周醇等人,再擴大自己的思想學派。

  天下士子們為了考取功名,誰又能夠不遵從?!

  悲哀的是,不僅周醇比張小公爺年紀要大很多。

  甚至他們出色的弟子,也比張小公爺年紀要大很多。

  可以預見的是,張小公爺年紀越大影響力就越深。

  只需繼續做下去,就能夠掌握住大明仕林中的話語權。

  這是堂堂正正的陽謀,周醇等人自知是敵不過的。

  所以他們耍了陰謀。

  但他們沒有想到的是,論及陰謀人家比他們更擅長。

  斗輿論?!

  周醇不由得低頭苦笑,他們哪里是人家的對手?!

  張小公爺就是“斗”字起家的,從他揚名之初便開始斗。

  只是最近這些年,他的重心都放在了救濟災民、貨殖以及軍伍上。

  一時間這些個鴻儒竟然忽略了,這位小祖宗可是曾經在經筵辯講上罵的劉大夏都垮了的狠犢子啊!

  “醇公不必擔憂,您之家眷已然抵達京師。”

  蕭敬讓人捎來了話:“安心讀書,不日便可相見。”

  周醇知道,蕭敬沒有必要騙自己。

  這是弘治皇帝給他的最后機會,也是給他的唯一機會。

  他是不可能離開京師的了,想要活下去就必須要低頭。

  “好算計……玉螭虎,好算計啊!!”

  被認為好算計的玉螭虎此時在出現在了山海關,初春的寒風吹過。

  此時的山海關依舊有著很深的寒意,望著遠遠巍峨的城樓張小公爺哈出了一口白氣。

  這里是國朝一直都在建的直道,只是實在人手有限沒有修造完畢。

  好在這里本就常年車馬行過,又有古直道行之。

  是以車馬、戰馬前往并不困難。

  大明仕林上下雞飛狗跳,各家學派被拎出來吊打的時候張小公爺已是站在了這雄關面前。

  山海關的總兵官楊玉遠遠的便看到了張小公爺的車隊和軍旗,二話不說帶著人便下來迎接。

  沒轍啊!張小公爺這隊伍太打眼了。

  姬武將們那一身火紅色的鎧甲,整個大明就沒第二家人有。

  再加上狗腿王小周管家為小公爺訂制的那輛馬車,只要是見識過的都一眼看得出來。

  遠遠的就讓親兵打著旗去報備,隨后便親自打馬到車前。

  看得張小公爺下車,這位總兵官可不敢拿大。

  遠遠的勒住馬頭報名上前:“末將山海關總兵楊玉,報名求見!”

  姬武將侍大將的櫻子那也是見多識廣了,笑吟吟的將他迎住接了進去。

  向前走了一段兒,便來到了馬車前。

  楊玉看著那英姿勃發的俊俏少年,笑吟吟的看著自己趕緊行了一記軍禮。

  “報告!帝國皇家軍事學院第一期學員貳叁玖號楊玉,見過教官!教官好!”

  這一記軍禮,那行的是無比的肅穆。

  沒人知道楊玉這會兒腿肚子都在打哆嗦呢,生怕這位少年教官又給他一個片腿兒。

  軍院里有一句話,叫“不吃片腿兒,必是差生”!

  玉螭虎的片腿兒那叫一個絕,隨時隨地毫無征兆就一腳過來。

  甭管你哪兒來的武解元、啥世家的家傳武藝,在總教官這會兒都是盆菜。

  沒見那周壽周子江人號是:“冀北豫南大河槍棒第一、鎮八方紫面仙猿鐵臂昆侖”。

  還有那許泰,家學淵源三代為將啊!

  這倆在學院里并肩子上,都被揍的滿面桃花。

  經常看著他們被這位少年總教官追著揍,打的嗷嗷叫的。

  但也只有他欣賞的學員,他才會親自糾正你。

  若是看不上的,直接讓下面的教官過來收拾拉倒。

  話都懶的跟你廢一句。

  “至誠!卻是好久不見了!”

  看到自己的學生,張小公爺自然也很是感慨的。

  楊玉乃是京衛人,祖上是韃靼。

  但大明很奇怪,從洪武帝開始就非常喜歡和重用韃靼投效來的將校。

  這些將校們多數亦都表現出了非一般的忠誠,不少曾為大明江山死戰戰功授爵。

  楊玉的祖上只是為他掙到了一個百戶,但這小子弓馬確實練的不錯。

  脫穎而出在北直隸武舉中中舉,還曾隨著小公爺去迎災民。

  所以兩人算是老相識了,只是這娃那會兒被揍怕了……

  “教官!知道您要來,羊都在城里準備好了!”

  看著小公爺笑開來,這楊玉才松了口氣。

  拍了拍這小子的肩膀,盡管一個少年人長輩模樣的拍著一個虬髯大漢的肩頭顯得有些滑稽。

  可這里沒人敢笑,可都知道這漂亮的小公爺那下手起來有多狠。

  “有心了!朵顏三衛有什么動向?!”

  張小公爺安步當車,背著手走在前面。

  楊玉聽得小公爺問起,趕緊垂首道:“朵顏三衛最近挺不老實的,人馬越界頗多……”

  “末將已經派人多番告誡,并多分堡子加強警戒……”

  張小公爺啞然失笑,看來牟斌這位老同志看著其他人立下大功總算是按耐不住了。

  確實也是啊!

  汪直這老家伙,率領著諜報司在西南連滅兩國。

  他牟斌堂堂情報局,拿著原東廠及錦衣衛的北部資源卻還無甚建樹。

  這實在是說不過去了。

  朵顏三衛,這就是牟斌要證明自己的地方。

  也是他為自己爭取進入元老院的機會,畢竟沒功勛說話不硬氣啊!

  “女直人呢?!他們如何?!”

  楊玉聽得教官問起女直人,不由得楞了一下。

  這會兒的女直人直接就是一盤散沙,若是此時你跟大明任何說大明將亡于女直人手。

  那么整個大明上下,能把牙都笑掉了。

  別說這會兒了,便是到了李成梁時代大明對女直人亦幾乎是生殺予奪的。

  大明對于女直的管理幾乎都是散養式的,也很少管他們互相之間的攻伐殺戮。

  女直這會兒更是一盤散沙,大明便將他們分作三部:建州、海西及野人。

  反正他們咋打打殺殺都不管,只要在他們的地盤上瞎鬧還承認大明就行了。

  他們確實這會兒也都是散裝部族,互相之間都不服氣、攻伐甚多。

  這會兒要是蹦達出一個人給他們說,咱們聯合起來占了大明罷!

  估計各女直部族的頭人會二話不說,把這人捆了送山海關請賞去。

  “呃……三部都很平靜,前些時日還遣人來采買。”

  也是因為這些情況,所以楊玉對于總教官居然關心女直人感到莫名其妙。

  那票女直人很老實啊,而且也不敢搶商隊。

  頂多偶爾跑去高麗那邊搞搞震,然高麗就哭哭啼啼的跑來告狀。

  “唔……回頭安排一下,女直這么散養互相攻伐亦不是個事兒。”

  張小公爺來之前就想好如何解決了,現在解決這個隱患還很容易。

  若是拖延下去,難保不出什么禍患。

  驅虎吞狼!

  讓女直人賣一番命,也給他們一番好處。

  與其就這么放任他們在邊疆瞎混,不如把他們納入體系之內。

  徹徹底底的融入進來,這才是最終的解決之道。

  “末將明白!”

  張小公爺點了點頭,卻突然停下了腳步。

  “迎我的隊伍,讓他們散了!我倆小酌一番便是,城內我也不好進……”

  楊玉點了點頭,嘿嘿的笑著搓手。

  “教官的習慣,末將明白!那邊的營盤早準備好了!”

  喲~!小子闊以啊!上道!

  讀到了教官夸獎的眼神,楊玉不由得挺起了胸膛。

  “嘿嘿嘿……教官,回去后能不能讓調末將去打幾仗啊?!”

  看教官心情好,楊玉趕緊低眉順眼的恭聲道。

  “祖上掙了個百戶,不能到末將這兒啥都沒給子孫留下罷?!”

  說著,還偷偷看了一下小公爺的臉色。

  見他沒有不愉,這才繼續道。

  “您不能厚此薄彼啊!老許、老周他們倆現在都上校了,末將卻掛著中校實在不成話……”

  這小子別看樣子粗豪,那心思細膩著呢。

  一邊說一邊看小公爺的臉色,見他沒有不高興才接著道。

  “再說了,這也給您丟人不是!”

  這無賴的語調讓張小公爺哭笑不得,轉過頭在他的頭盔上“當~”的彈了一下。

  頓時叫楊玉的耳朵“嗡嗡嗡……”的作響,按住了頭盔頓時不敢說話了。

  “臭小子!翅膀硬了,想飛天呢?!”

  楊玉趕緊說不敢,順便還向后縮了兩步生怕吃片腿兒了。

  “好好將此番事宜處理完畢,仗有得你打!”

  說完,便徑直向著城外的那處營盤走去……

  冀北豫南大戶攏計三十二家,做主的當家人如今齊聚藏州城外的一所不知名的寺廟內。

  這些個平日里呼風喚雨的地方頭面人物,知縣知府甚至布政使都得給幾分薄面的大族當家人。

  如今全都愁眉苦臉,唉聲嘆氣的坐在此處。

  “諸位!讓諸位來可不是聽諸位嘆氣的。”

  為首的乃是一名老者,穿著一身的居家道袍望著眾人。

  眼見他的話引的這些個當家的全都循聲望來,這才繼續道。

  “如今諸家學派的情況,想必諸位都知道了。”

  廢話!這特么能不知道么?!

  原本還以為這些鴻儒名士們要到弘文注釋院修訂典籍,自家的子弟也能落好處。

  到時候家族里多考幾個舉人出來,話語權就更大了。

  沒成想他們這尼瑪不經打啊!

  他們自己倒霉也就算了,還連累了自己這票人的子弟。

  這些學派能興起維系下去,自然也是跟這些地頭蛇們的支持分不開的。

  學派要發展,這要不要錢?!

  著書出來要印發,這又要不要銀子?!

  一家老小吃喝拉撒,還得有弟子排場。

  同時結交其他名士,大家互相造勢抬轎子、拿名聲。

  這又要不要銀子?!

  這些世家大族,就是學派的資金支持者。

  本來互惠互利的關系,沒成想這一夜就崩塌了!

  學派的烙印原本是可以同窗、同門互相扶持,如今卻成了要命的符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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