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書房上面有明燈一盞。
蘇陽站在院落中,向著書房眺望,便看到了在書房外面的梅香,半依欄桿,一手撐臉,目光正斜視天上月牙,蘇陽腳步輕靈,走路無聲,一直走到了梅香的身邊,梅香方才忽然轉身,看到了后面的蘇陽。
“呀……”
梅香一手捂著胸口,看著蘇陽,嗔怪說道:“姑爺走路怎么沒個聲音,怪嚇人的。”
“呵呵。”
蘇陽看梅香如此,自覺好笑,若非是錦瑟在側,蘇陽都想要再挑弄梅香兩句,說說揉揉心肝這樣的話來逗逗她,此時見此,只是板著臉說道:“是你不機警,你這般可看不好家。”
梅香俏眼輕翻,給蘇陽一雙白眼,轉而推開了書房,在這書房里面,錦瑟坐在花燈之下,如寶月祥云,明霞仙露,若非兩人已經緣定三生,分外熟悉,見到錦瑟,蘇陽必然要避過眼睛。
錦瑟目光在書本上面抬起,看向蘇陽,笑聲怪道:“你說要帶我走走,怎么將我一人撇在外面?”
蘇陽連忙將西湖仙子柳絳仙送上來的兩顆寶珠拿給錦瑟。
錦瑟目光看到這兩件珍寶,已然亮起,忙遞出手,將這兩顆明珠握在手中,上下打量,觀瞧這兩顆明珠的神異之處。
“這就是記載中鄭交甫想要拿到的兩顆明珠。”
蘇陽擁著錦瑟,對錦瑟解釋這兩顆明珠的來歷。
原本亮著光芒的寶珠有了歷史價值,錦瑟自覺手中寶珠的分量就不一樣了,拿著寶珠細細賞玩,說道:“當初鄭交甫所遇到的兩個女子,被人稱作江妃,據說是漢水神女,可是真的?”
“應該是真的。”
蘇陽嗅著錦瑟發鬢間的馨香,說道。
聊齋《竹青》里面,竹青在歷年之后,成為了漢水女神,而竹青所說的解佩仙女,必然也是漢水神女。
錦瑟臉頰挨了挨蘇陽,說道:“洞庭湖主的女兒,也無怪乎能有這等寶貝。”
洞庭湖在古時候也被稱作云夢澤,素來有八百里洞庭湖之說,未曾穿越之前,蘇陽曾經去過那里,并在洞庭湖里面洗過澡,那里煙波浩渺,一望無際,比起西湖的明凈,更有幾分瑰麗。
“洞庭湖神柳毅也是廣有仙名了。”
蘇陽說道:“八百里浩渺洞庭湖……也無怪乎關圣帝君會抽取他前去征討蚩尤。”
在茫茫的東海,洞庭湖神柳毅的法能必然有極大的用武之地。
錦瑟瞥視蘇陽,說道:“此女有心,她早早就出現在西湖之上,看到你之后,并不立刻上前,而是一直默默相隨,直到你要回家的時候,此女才忽然攔路,這就是要看我們家門所在。”
蘇陽笑笑,他在柳絳仙一直跟到家門口的時候,就大體直到了柳絳仙的意思,說道:“就是不知她所圖何事。”
“能有什么事?”
錦瑟哼了一聲,看著蘇陽,說道:“要么就是看上了你,要么就是有求于你,現在認認門路,將來也好上門。”
柳絳仙確實是一個絕色女子,蘇陽卻不覺得她一眼就看上自己,跟隨著到了門扉處,大約是她確實遇到了一些問題。
“晚了,晚了。”
蘇陽笑著對錦瑟說道:“我們家中已經沒有她的位置了。”
錦瑟鳳眼輕瞥,在這上面懶得搭腔。
“你在看《紅樓夢》?”
蘇陽瞧著錦瑟放在桌上的書卷,笑問道。
“今日在董家書店,和寶珠,紅茶兩人交流,她們兩人對我說了這紅樓夢一書。”
錦瑟拾起桌上的書卷,翻閱說道:“原本我并不上心,今夜坐在這里看了一會兒,倒是覺得別有味道。”
蘇陽看著書籍,這本書蘇陽原本就打算寫八十回,后面直接太監扔在那里,本意在試探神筆能耐,順帶坑坑讀者,這自己人若是挨個跳進坑里,想要太監直接走人的小算計就有些麻煩了。
“除四書外,杜撰的人太多,這杜撰之始,你可知道?”
錦瑟靠在蘇陽肩上問道。
“大約是莊周。”
蘇陽回答道:“莊周論事,如同懸河立海,電馳雷霆,龍蛇走陸,云煙翻騰,所言所行,瑰麗不可想象,然而書中虛實相半,是非交雜,古今之事紛糅顛錯,虛實混為一團,這也就占了杜撰兩字。”
南華經所說,是順物自然,心無掛礙,無榮偏私,是為大宗師,但是書中所說許多事,都是為了引申莊周論點所撰寫,因此這南華經要體悟的是這種逍遙齊物的思想,而書中的所有故事,都無須考證,無須過多的研究。
錦瑟展顏而笑,說道:“這文字杜撰,也坑人不淺,司馬光營妓之時,本來就是誹謗詆毀,但是《韻府群玉》則以為實,從而流通下來,許多不明真相之人,或道聽途說,或自以為解密古人,拿著此等話語咀嚼……”
蘇陽點點頭,這種事情別說是此時,就算是蘇陽所來的那個時代,也有不少人,這些人打著解密歷史,其實是在發明歷史,所說的種種言論聽了讓人嘔吐,反而有許多人叫著打開了歷史的窗子,倘若是你給他說歷史書中記載,那就是歷史書被更改,皆不可信。
“不過說起這文字杜撰,你可知道六賊陸博淵杜撰皇命之事?”
錦瑟看向蘇陽,笑問道。
陸博淵的后人,就是杭州城陸家的人,陸博淵在經常里面貪污腐敗,結黨弄權,天下百姓莫不深恨,而他的后人一直沒有子嗣,直至要給八仙廟修繕,要給八仙畫像,方才有了一個子嗣。
而這個陸家,也正是柳絳仙讓蘇陽所查,關乎九天玄女娘娘留在杭州東西的地方。
“愿聞其詳。”
蘇陽將錦瑟抱起,橫放腿上,問錦瑟道。
錦瑟看蘇陽果然不知,靠在蘇陽胸膛,笑聲說道:“這陸伯淵在京城時候,同其他奸賊結為同黨,在京城里面一手遮天,能得他賞識之人,方才能夠上位,被他厭惡的人,則被他所退,如此時間一長,在京城里面就匯聚了一股巨大的力量。”
錦瑟對蘇陽說起了當初之事。
“京城里面有了六賊這等力量,自然也就有和他對峙的力量,這里面難說誰更清白,反正是水火難容,當時有人上書皇帝,拿陸博淵竊取皇家庫物之事做文章。”
錦瑟對蘇陽說道:“只是這六賊之中,有一人叫做袁騰飛,他太監出身,卻被皇帝所重,是當時的秉筆太監。”
秉筆太監……
聽到這個稱呼的時候,蘇陽已經想到了后續的結局。
這世界雖無明朝,但大乾王朝的所有一切和明朝卻有驚人的相似,就像是秉筆太監這個職務,在大乾王朝,太監這個職位確實有權利,皇帝端坐在深宮里面,也需要對全國各處有所了解,因此會有許多的太監出差,前往全國各地考察官員稅收,同樣,皇帝每天批閱的奏折太多,而這些大臣們所寫的奏折全都是文言文,不是古白話,閱讀起來極為艱難,因此就需要一個“翻譯”的職業。
這個“翻譯”就是秉筆太監。
他將奏折里面的重要內容翻譯,標注給皇帝,皇帝看過之后給內閣大學士,這秉筆太監的職位倘若做好,能夠平衡皇權和文官,起到左右制約,而如果這個秉筆太監有問題,那么權傾朝野,劣跡昭著的明朝太監們,就是這袁騰飛的榜樣。
“陸博淵果然是在皇家寶庫里面拿東西了?”
蘇陽問道。
“自然。”
錦瑟點點頭,對蘇陽肯定說道:“袁騰飛在陰曹地府已經交代,寶庫里面許多寶貝,都被他們置換出來,這陸伯淵所占的也是大頭,因此在陸家要有一個孩子的時候,轉輪王府給他發派了拆樓人。”
一個家族里面,有蓋樓的,有拆樓的。
就像是紅樓夢里面,賈家的兩個先祖是蓋樓的,而到了賈寶玉這一代,從上到下,多半都是拆樓的,
“我知道了。”
蘇陽一捋錦瑟的頭發。
王孫那邊說起杭州之事,只是說了大概,不過就是來這里尋找九天玄女所留的東西,只是他們所知的,是這東西留給陳宣,線索也有些不全。
陸家是從京城而來,皇帝命令監視的地方,又拿了京城里面的寶物,這里面興許也有九天玄女娘娘的東西,就在陸家的眾多寶物里面。
蘇陽目光看向錦瑟,錦瑟目光也對向蘇陽,兩人目光對視,各自情意綿綿,錦瑟也對蘇陽溫柔一笑。
“錦瑟……”
蘇陽攬著錦瑟,湊到錦瑟的耳邊,小聲說道:“我想愛你。”
錦瑟半晌不出聲,只是勾著蘇陽的脖頸。
有《鬢云松》一詞曰:
洞房幽,平徑絕,拂袖出門,踏破花心月,鐘鼓樓中聲樂歇,歡娛佳境,闖入何曾怯。
擁香衾,情兩結,覆雨翻云,暗把春偷設,苦良宵容易別,試聽紫燕深深說。
又有陳克明《春醉》一曲,曰:
海棠紅暈潤初妍,楊柳纖腰舞自偏,笑倚玉奴嬌欲眠,粉郎前,一半兒支吾一半兒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