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可以直接插手張路的命運。
讓他在一次天降奇遇之中,瞬間成神做仙。
然而,這樣豈不是太沒意思了一些?
更何況···對于整個混沌城而言,這是第一次的混沌城內的諸天之戰。
林溪也想要試一試···能不能乘著這股勢頭,于自己的城內,培養出一個可堪一用的人才。
資質、運氣、血脈甚至是聰明才智,這些都不被林溪看中。
因為這些其實都是可以憑借外物改造獲得。
如果非要說,張路有什么被林溪看中···那虛無縹緲的眼緣之外。
就是因為,他足夠的堅強,也足夠喪···然而即便如此,他也沒有墮落成魔。
從受害者,變成一個無恥的施害者。
林溪自己不見得是什么好魔,但是如果是培養手下···那肯定還是希望這個手下有些底線。
張路飽經磨難,當然不會是圣母。
但是他的心中,有難以動搖,必須堅持的底線···這就可以成為他將來,有所成就之后,對林溪忠誠的基石。
操行過高的人,他們會為了心中的道德與標準,而選擇背叛昔日的恩情。
而底線過低···或者干脆沒有的人,他們背叛的價碼,又會太低,輕而易舉···就會在利益的誘惑下,選擇倒戈一擊。
相比之下,張路這種貌似普通人,實則卻又不那么普通的家伙,更討喜一點。
林溪挪開了視線,目光不斷的在不同的世界之中跳躍。
然而一縷心神,卻還是繼續落在了張路的身上。
林溪明白,除了他正在押寶,培養人選之外。
無論是青龍妖圣,還是穆家半圣、白玄、驚夢刀主···他們都有選中的人。
他們自身不能下場。
卻會尋找一個代行者,代替他們參與混沌城內的諸界之戰。
這可以成為對自身道行的一種佐證。
也是一個棋局的開始。
游戲里的棋局,會有一個明顯的開端。
但是在真實的生活里···有資格下棋的人,他們什么時候開始了,什么時候落子了···則完全沒有什么軌跡可尋。
張路所處的世界內,屬于張路的故事,還在繼續。
“第一不許私藏能晶,出井前必須交出,如有私藏一經發現,直接被守衛的衛兵槍殺。”負責給張路做介紹的老礦工說的很輕描淡寫。
然而張路卻并不敢隨意這么聽。
看看周圍,那些站在高塔上,警戒四方···且時刻用狙擊槍鎖定每一個礦工的士兵。
張路敢保證,這名老礦工說的話,絕不會有一個假字。
“第二嚴禁帶任何的銳利器械下井,所有的挖礦工作都由雙手完成,能晶易碎一不小心就會破壞,碎了的能晶是無用的,而破壞能晶的后果十分嚴重,累積破壞的能晶超過三兩,也會被處以槍決!”老礦工說起了第二條規定。
這讓張路皺了皺眉,雖然已經時而將生死置之度外。
但是···在大仇未報,冤屈未曾洗刷之前,他可不愿無意義的死去。
“不能破壞能晶···而且聽起來,這能晶的體積并不大,否則稍微大點的能晶,破壞一顆···就有可能直接吃槍子。”張路心想。
“第三未經允許不得隨意離開礦場,即便是要離開也要先經過三道審核,審核過后方能離開。”
“第四能晶不能浸水,所以礦井內嚴禁排出任何體液。”
老礦工一共說了十條規則,大多數規則的后綴都是‘槍決’,如此嚴苛的規定,一點也不法治。
然而,作為看到了世界黑暗的人,張路反而不會覺得,這有什么。
流浪的六個月里。
他見過有毒癮發作的癮君子,為了區區兩千塊,就敢提刀殺人。
他見過有人只是單純的為了發泄心中的暴戾,就將路邊無依無靠的流浪老頭,用麻袋裝起來,然后拖到野地里暴打,最后棄尸荒野。
還見過城市里的野狗,像狼一樣躲在漆黑潮濕的巷子里,窺視著那些衣冠楚楚的行人···仿佛看著美味的獵物。
文明與野蠻,城市與荒漠···有時候并不一定完全割裂,或許它們也是另類的整體。
礦工的規定很嚴苛···那么相對的,他們的待遇,也確實極好。
作為正式的礦工,每年的工資加上津貼差不多有近百萬元,這樣的工資待遇是張路以往不敢想的。不僅如此只要干滿三年,就能得到一個一級士官的軍銜。
這一點讓張路眼前一亮,如果能夠成為有一定級別的士官,那么想要翻案···他至少在官方層面,有了一點點關系。
即便依舊微弱···。
三天的時間里,張路認真的向老礦工學習如何準確、完整的采集能晶。
又經過了一個星期的重復練習,便在老礦工的照看下,一起下了礦井。
礦井很深,直通向下入地約有百米。
之后礦坑四通八達起來,礦坑內沒有礦車,因為每一粒能晶都是必須用高級恒溫箱保存的。
在老礦工的帶領下,張路進入了一條礦道走到了礦道的盡頭。
礦道的盡頭一堵石墻上,隱隱會有模糊的光暈閃過,在漆黑的礦洞底下十分明顯。
老礦工示范的用手在巖壁上摩擦著,粗糙的手掌卻如同鋼刷子將巖壁上的砂石磨下來,露出砂石里包裹著的一小粒米粒大小的能晶。
小心翼翼的用手指扣掉能晶四周的沙巖,然后用毛巾接住落下的能晶,再將能晶收入腰間掛著的高級恒溫盒子,一切都顯得很熟練,雖然并不容易。
只是用手掌磨掉一層巖石這一點就足以讓人為之贊嘆。
“好了!你就在這里試著挖掘!我去另外一個礦洞。記著剛開始不要著急,寧可慢一些,也不能傷了能晶。每一個礦洞里都有攝像頭連著監視器,會有人看見。”老礦工說著扶著腰間的箱子走出礦洞,朝著另外的礦洞走去。
張路試著按照練習的那樣用手掌在巖壁上摩擦,凹凸不平的巖壁摩擦的手掌火辣辣的疼痛。
張路卻并不因此而脆弱的住手,而是繼續摩擦著直到手掌滾燙刺痛,皮膚可能要破裂才住手。因為手掌破裂可能會有鮮血滲出,這也是不允許的。
肉體上的疼痛···其實對張路來講,反而是一種撫慰。
當一個人的靈魂感受到了過于沉重的痛苦,卻又無法釋放的時候。
身體上的自我折磨,反而是一種莫名的解脫。
用毛巾擦了擦手掌,以免手掌殘留汗液,張路繼續用手在墻上摩擦。
這一摩擦就是大半天,巖壁卻看不出有任何的變化,仿佛張路一直只是在做無用功。
收工的時候,張路沒有任何收獲。
眾多的礦工無言的匯集在礦井正下方,等著吊車落下來。相互之間幾乎都是用眼神交流,沒有人說話。
下井的第二天,張路成功的在傍晚時分挖掘出了一粒能晶。
手捧著這一粒能晶,張路仿佛看到了微弱的希望。
然后又小心翼翼的藏起了這一點點的希望···害怕它在看不見邊際的黑暗里,被輕易的吞噬···。
能晶很好看,琥珀色透明的晶體內仿佛有一粒粒星光般的沙塵在流動。
接下來半個月,每隔個三五天,張路就會有所收獲,基本上已經和大多數的礦工沒有區別。像之前那樣帶過他的老礦工袁翔這樣輕易可以從巖壁上采集出能晶的并不多,或者說在這個礦場內只有他一人。
所有的礦工都知道袁翔有秘密,但是···其實也都無所謂。
畢竟是‘文明’礦場,不是苦黑窯。
規定再嚴格···也只是針對能晶的保護以及避免被私人偷竊,至于礦工每天的產出如何···這倒是沒有硬性規定。
采集多少待遇都一樣,只要不損害能晶就行。
每年最重要的燒雪節過后,北漠的天氣越發的惡劣,紛飛的大雪掩蓋了這個原本塵土喧囂的世界,礦井下或許是有著能晶礦的緣故,倒也不是很冷,礦工們依舊在堅持工作。
部隊對能晶的需求量很大,負責和老礦工袁翔接觸的軍官,最近也在不斷的催促工人們趕工。
張路猜測過···這種能晶,或許與某種對特種材料有需求的武器有關。
只是新聞上都說世界和平···只有局部的···且不受世界重視的小地區,有戰爭發生。
那么又是什么,讓軍隊對收獲能晶,變得這么著急?
狂風卷起雪浪,沖破了擋風墻的阻隔倒灌入了深深的礦井。
寒冷刺骨的狂風瞬間涌了進來。
礦工們恐懼的縮入礦洞深處,等待著救援。
大雪填井就是最大的災難,因為雪融化了就是水,而能晶礦洞是最不能進水的。因此負責救援的士兵需要一點點的將大雪掏出去,他們不能用開水直接將雪熔開,更不能用火。
封閉的礦洞里缺少食物、御寒用的衣物甚至是空氣。
一天后就有礦工在恐懼中發了瘋,瘋狂的沖向不斷向礦洞深處蔓延的雪,然后被大雪掩蓋。等到被拖出來的時候,尸體都已經凍的僵硬。
兩天后有礦工忍不住饑餓,想依靠大量吃雪抵擋饑餓和口渴,然后在寒冷之中脫水而死。
三天、四天,生存的希望越來越渺茫,僅剩的一些礦工看向對方的眼神都綠油油的,似乎隨時都要從對方身上咬下一塊肉來。
袁翔年紀大了,受了風寒,在缺少食物的情況下發起了高燒,意志也變得模糊。
幾個礦工終于忍不住饑餓朝著袁翔圍攏過來。
“你們干什么?”張路擋在了袁翔的跟前,手里捏著一塊能晶。
“你們再過來一步,我就捏碎這塊能晶,能晶溢出的物質會在我們身上都有殘留,而我手上的這塊能晶超過了三兩。”這塊能晶是張路被封閉在井下這幾天意外挖掘出來的,品相極好,如果交出去算是立了大功。
看著張路手里的能晶,幾個礦工臉上露出懼意。
如果張路是認真的,那么他們即便是吃了袁翔,也不過是延遲了死亡時間。
礦井上馴養有特殊的軍犬,它們能夠嗅出礦工身上是否有能晶破碎出來的氣息。
“好!王仇!你小子厲害,給我們等著。再等幾天,我們不吃袁翔,我們吃了你。”一個黝黑矮小的礦工狠戾的看著張路,威脅了一句帶著幾個礦工退開,卻時刻用餓狼般的眼神看著張路和袁翔。
對于這種眼神張路十分熟悉,他在流浪的六個月里見過了許多,他自己也曾經有過這樣的眼神。在饑餓面前,再文明的人也會隨時退化成野獸。
被大雪封埋的第五天礦井終于被掏通了,早就已經餓暈了礦工們被抬出礦井。而這一次一共有九名礦工徹底的死在了井下。他們的家人會獲得一筆五百萬的意外之財,可以是某個遠房親戚的遺產,也可以是一次意外的彩票中獎。
而他們的痕跡卻會被無形的力量刻意的抹除,逐漸的連他們最親近的人也會遺忘他們。
張路獲得了一個星期的修養時間,言煜通過層層盤查給他帶來了一些補品和食物,沒有和張路多聊幾句就被送了出去。他雖然名義上是這個礦場的老板,卻根本沒有什么資格插手這個礦場的事物。他要做的也僅僅只是在外面故布疑陣,讓無數人相信他是一個礦場老板,名下有一個很不起眼,產出也不多的尋常小礦場。
當然關鍵時刻···他也是一個警示燈,一個警報器。
如果有境外勢力,想要插手能晶礦。
那么必定會先針對這個礦場的老板···言煜。
“我可以進來嗎?”說話間袁翔已經推門走了進來。
他恢復的很快,甚至比張路快很多,一點也不像之前在礦井下氣若懸絲的情況。很明顯是有人在他身上用了某些稀有的特效藥。
“您找我有事嗎?”張路看著袁翔,表情冷漠中帶著抗拒。
袁翔卻直接坐到了床邊,然后繃著臉道:“你救了我,我也不瞞你,我知道你一直想向我學挖礦的本事,你的情況我也聽說過,挺不容易的。”
對張路而言幾乎是夢魘般的血色過往,在旁人看來卻也只是生命的坎坷和不容易,人如飲水冷暖自知。
“我的手段說起來也很簡單,祖傳的一門粗糙的鐵砂掌,現如今是槍炮的天下···學了也沒用。一用就容易打死人,年輕的時候倒是能用來逞兇斗狠,年紀大了···虧空的氣血就要用命去補,你如果愿意學···我也愿意教你,別的不說,用來挖礦倒是好用的很。”袁翔刻板的說道。
看起來,他似乎并不是一個很善于表達的人。
張路道:“學!為什么不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