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識之城是個很有趣的地方。
這里是知識的集散地,卻也是創造地。
追根溯源,那些所謂的知識,是怎么誕生的呢?
最初,或許是源于某些個體的‘想’,但是到了后來,就一定是不同想法之間的交匯和碰撞。
縱觀一切歷史,那些文化、知識大爆發的時代,往往都是不同文明,不同國度,不同傳承之間,相互交融、碰撞、甚至是戰爭、角逐最為激烈的時代。
許多站在一種文化頂端的人,猛然接受到了一種全新的文明和思想,從而走向了兩條不同的道路。
一方面有一部分,歷經了萬般考驗和誘惑,更加堅定原本的文化本質,從而在原有的基礎上,推上更高峰···這大約可以勉強視作保守派。
而另一方,則是采取了兼收并蓄的方式,只要是有營養的,有好處的,都不管其他,先拿來用了再說,從而推成出新,在原有的基礎上,有了許多的變化和創造。
至于那些一味否定原有的,推崇外來文化的,大多數只能學個不倫不類,難成大器。
談不上對錯,只是不同的選擇,造就了不同的道路而已。
但是大道萬千,最終也是殊途同歸。
狂識之城的知識都是瘋狂的。
但是它們卻也并非沒有根源的,它們的根源來自于不同的世界,是天魔們,通過不同的夢境,甚至真正經歷的不同世界,而總匯、扭曲而來的。
當這些扭曲的知識,在狂識之城交匯的時候。
那瘋狂而又充滿了新意,扭曲卻又不得不令人驚嘆欲絕的知識,總是會那么的讓人迷戀、沉醉。
在等待狂識之城傾瀉知識的二十六天里,林溪就親眼見過,一個滿身佛光的意識,在許多瘋狂知識的傾瀉下,漸漸的顛倒了原本的認知。
或許它的主人,也在瘋狂知識的擁堵下,變成了一個癲狂之僧,或許有朝一日可以捋清頭緒,再入新高。但是更有可能,在狂亂的知識里,渾渾噩噩,自此沉淪。
足以見得,即便是那些靈性深厚,意志堅定的修行者,到了狂識之城,他們也并不是絕對的安全。
白玄偶爾也會來到狂識之城,他總是會去和林溪約定的地方看一看。
看看林溪有沒有‘上線’。
林溪不總是和他碰頭···畢竟作為一個物質界的修士,如果總是能夠將意識上升到虛識界中來,這也不合理。
終于,伴隨著整個城市,猶如巨獸一般的嘶吼。
一道道的光暈,開始隨著混沌潮汐的起伏和波動,往上蒸騰。
那光暈里夾雜的,是數不清的,積累在狂識之城里的知識。
假如是正常的知識在這里沉淀,那么隨著知識的積累,整個城市都逐漸成為諸天萬界的傳說,成為無數超凡者、修行者、苦學者們向往的圣地。
但是這里積累的卻是最瘋狂,最容易引誘人墮落的知識。
這些知識的積累,如果達到一定的數量,別說是那些來自物質界的意識。
即便是生活在這里的天魔,也都會陷入無法自拔的瘋狂之中,逐漸的失去理智,被原本的本能奪取心智。
而伴隨著知識的蒸騰,這座詭異而又瑰麗的城市,就像是活了過來一般。
林溪此刻方才勉強似乎可以感覺到。
這座城市,仿佛是建筑在一個巨大的天魔軀體上。
它如同一株古老而又深邃的魔樹,扎根于浮空虛地,撐開枝葉,散落混沌。
依照大頭天魔易等的提示,林溪搶先等候在了城東的回影壁前。
回影壁猶如透明的黑玉。
當所有的知識都被整個城市‘吐’出去的時候,回影壁上流動的,卻是各種各樣的文字和圖案。
仿佛是將這一刻,吐出去的知識,都進行了篩選和總匯。
竟然也在瘋狂之中,梳理出了一點點的條理。
林溪越看越深入,越看越覺得有道理。
整個魔都‘鉆’了進去,差點拔不出來。
幸好在關健適合,刀心爆發一股強大的意志,從心靈深處崛起,將林溪從那種好似正常,實則瘋狂的知識洪流之中拉了出來。
“難怪···難怪這個地方沒有別的天魔和意識靠近,不是他們不想學習這回影壁上的知識,而是他們的意志根本承受不起···這實在是太有壓力,也太驚險了。”林溪的天魔虛體,都差點逼出冷汗。
雖然方才他成功的脫身。
但是他不保證,每一次都能這樣好運。
所以林溪不再去看那回影壁,而是觀察著四周。
“你方才看了五息時間,看來你已經脫離了正常天魔的藩籬,走出了自己的路子。一般而言,傳統的天魔,在你這個境界,最多只能看一兩息,便有可能陷入狂亂,再也恢復不過來。”一個聲音在林溪的身邊響起。
一個身穿黑色道袍的老人,就好像一直在他身邊一般出現。
他先扭頭,看著林溪,然后很確定的說道:“你在找我?”
林溪看向這個黑袍老人,當然···這只是這個天魔的外像,不過···就憑這一身神出鬼沒的手段,想來也是個老天魔了。
“后輩天魔安遠,見過城主!”林溪對黑袍老人說道。
“你如何確定,我便是城主?”黑袍老人問道。
林溪答道:“因為,在這座狂識之城里,我想不出,還有旁的天魔,可以如此鎮定自若的看著回影壁,以及其中流動的知識。”
二魔都沒有糾結,林溪用了假名這件事。
雖然天魔們喜歡,向諸天萬界的物質界生靈宣揚自己的名號。
但是那不代表,他們也喜歡在混沌潮汐中,讓本來的名字,變得人盡皆知。
在真正變得,幾乎稱霸混沌潮汐,無可匹敵之前。
暴露真名,雖然不是特別危險,卻也有幾分隱患。
總會有一些特殊進化的天魔,他們的手段,既弱小又強大,詭異難明,不得不防。
“你就不怕猜錯了,得罪我?”黑袍老人似笑非笑的看著林溪,然后問道。
林溪卻雙手一攤,笑的很自如道:“那么···我錯了嗎?”
黑袍老人哼了一聲,一揮袖袍轉身說道:“自信是一件好事,不過有時候太過自信的天魔,格外惹人惱火。不過···你運氣不錯。”
黑袍老人轉過身,叫了一聲道:“愣著做什么?還不跟上?”
林溪便也不遲疑,跟了上去。
天魔和天魔之間,確實很難有什么信任可言。
只不過,一只螞蟻去擔心獅子會不會吃了自己···那也實在是沒有什么必要。
除非林溪主動暴露出,自己的金手指···也就是那個可以輕易定位、穿梭物質界的雷達。
至于林溪改變的天魔本質,這屬于不可剝奪的。
即便是林溪有一天,被別的天魔吃掉了,吃了他的天魔,也不可能取代他,成為武魔。
就像林溪,吃掉了曹孽的部分記憶,卻也沒有取代他,成為新的妄言天魔一樣。
“何況,在虛識界創立出狂識之城這樣的城池,容納天魔和物質界來的意識,制定了簡單規則的天魔,他們本質上也已經超越了一般的天魔,即便是邪惡···那也接近于守序邪惡。只要不觸動其利益,不去不知死活的挑釁,應該也沒有那么的危險。”林溪心想。
他想要知道,如何能夠行之有效的吞噬仙佛靈魂,那就必須冒這個險。
除非林溪打算一輩子,就只是作為一個魔魂境天魔存在。
最后等到活的夠久,身上的‘標簽’夠多的時候,再找個地方把自己埋起來,不和外界再做任何的接觸。
狂識之城里,沒有所謂的城主府。
在黑袍老人的帶領下,林溪卻見到了‘水平面’下,被隱藏起來的另一座狂識之城。
它就像是表面那一座狂識之城的倒影。
相比起表面上的那座城,倒影中的它,相對來講要真實、具體卻又狹小、擁擠許多。
行走在這座倒影之城里的。
有許許多多都是物質界的生靈,還有極少部分的天魔···或者說虛空商人。
林溪意外的看著黑袍老人。
“別這么看我,我并不是諸天虛神···我甚至不是虛空商人。我只是一個好運的天魔,意外的撿到了一個諸天虛神隕落后,留在的諸天城核心。”黑袍老人毫不忌諱的對林溪說道。
這本身也沒什么好忌諱的。
諸天城的作用,就是匯集諸天物質、知識、寶藏、氣運,然后溝通諸天,互通有無。
這是需要廣而告之的,不可能閉門造車。
所以···黑袍老人能持有它,自然也有持有它的底氣。
并不害怕旁的天魔覬覦或者搶奪。
林溪卻在想著,黑袍老人為什么要告訴他這些。
“你很有天賦,有沒有興趣,轉職做虛空商人?我這里的虛空商人,都并非是我培養起來的,雖然用著還算順手,不過···多少有些不老實。你若答應,我助你轉職,等你熟練和習慣之后,這座城···我可以交給你全權打理。”黑袍老人對林溪說道,一幅求賢若渴的摸樣。
不過林溪并不相信。
即便是現實的物質世界里,有謀略的上位者,也時常會對有能力,或者想招攬的人才,擺出這種姿態。至于事后,是否真如所言,那般倚重,則見仁見智了。
大多數情況下,都是利用價值耗盡,或者與某些利益沖突時···毫不客氣的忘記承諾,直接犧牲掉。
不會有半點留戀。
何況···說這話的還是個天魔,那就更得仔細斟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