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破損的佛塔前,一紅一白兩名女子,對視著。
  終究還是妙琴先將一個木符拋給紅玉。
  “戴著它吧!茇木清靈符,可以抵擋龍骨香混合白孔雀羽焚燒的味道。”
  紅玉一把接住木符,放在懷中。
  然后神情復雜的看向躺在地上昏睡的須彌和尚。
  當然,她們顯然都不知道,此時的須彌和尚,并未真正的失去感知能力。
  須彌和尚是昏了,但是林溪可還清醒著呢。
  顯然一般的毒素,對于林溪這類天魔來講,沒什么效果。
  “想殺了他?”妙琴對紅玉問道。
  接著說道:“如果我是你,我就殺了他。”
  紅玉臉上浮現出掙扎的表情。
  最終還是轉身邁步,從須彌和尚的身邊走過。
  “我說的果然不錯,你配不上他的愛。你連為他做最合適的選擇都不敢,你終究還是害怕,害怕自己下不了手,也害怕自己承擔一個無法承擔的罪過和罵名。”
  “你心里應該很清楚,今天我放你走了。之后···他會面臨什么。”妙琴說道。
  紅玉道:“他可以為自己辯解,你留下的破綻很多···或者說,你故意留下的破綻很多。只要他辯解,就不會被冤枉。”
  妙琴聞言笑的越發的妖艷,那原本驕傲的臉上,卻滿是嫉妒和不甘:“你果然不配愛他!你終究沒有真正的懂得他,你既已經出塔,那他一定會默默的承受一切。他怎么會出賣你?我便是將我的名字,刻在這石塔之上,等他醒了···也會親手將這字跡全部抹去。”
  紅玉不言,不知道在想什么。
  隨后忽然抬頭,盯著妙琴道:“前塵舊事,咱們不再計較。求鸞譜···我也可以全部傳授給你。但是···我要你幫我!無論如何,幫我保住他的性命。”
  “等我!等我回來救他!我一定會回來救他。”
  “等救了他,我再與他計較當初,打我入谷,鎮我石塔三年之事。”
  妙琴不再多言,她只是冷笑的望著紅玉。
  就在石塔前,紅玉傳授給了妙琴所有求鸞譜的指法和演奏、運用真元的訣竅。
  以妙琴的功底,只需講解關鍵處便可。
  等到傳授完畢,也不過是過去了大約十分鐘。
  “果然不愧為當初司馬文君的求鸞譜,超越想象,違背常理,卻能演奏出天籟之音,幾近于道···。”妙琴感嘆道。
  看了一眼紅玉,隨后好似不經意問道:“你打算怎么做?找一個地方隱姓埋名?”
  “還是換一個身份,重新開始?”
  紅玉沉默了一會,然后說道:“換一個名字吧!也去換一張臉,我會去找鬼手神醫,他曾經欠了我父一個人情。”
  “換一個名字?叫什么?”
  “等等,你不用告訴我,我們不是朋友,或者干脆說,我們是仇人,這一次是交易,下一次我見了你···先贏你,然后必殺你。”妙琴十分堅決的說道。
  紅玉看著須彌和尚,表情似怨是愛,似仇似情,喃喃說道:“蠟炬成灰淚始干···玉這個字眼,對于我這樣劫后余生的人來講,太過奢侈了。以后···我就叫紅蠟吧!”
  “如果有一天,一個叫紅蠟的女人,來救他出去,且來要你的性命。那么···這個人一定是我。”
  說罷之后,紅玉再不遲疑,拿著妙琴給的通關玉牌,一路穿過了天音閣的層層陣法阻礙,無聲無息的消失在了天音閣。
  此時的天音閣正在舉辦慶典,除了少量執勤的弟子,心神不守的在繼續值崗之外,大部分的天音閣弟子,都聚集在了天音廣場上。
  等到紅玉離開后,妙琴卻緩緩坐下,將須彌和尚的腦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用纖細的手指,撫摸著須彌和尚那清秀的臉頰。
  “你要是···心中的那個人是我,該有多好。我配得上你的,只有我才配得上你的。她不配!無論是紅玉還是變成紅蠟,她都始終不配。”
  ···
  須彌和尚清醒的時候,看到的已經是人去樓空的殘破佛塔。
  他的表情似乎顯得輕松了許多。
  隨后一掌將這佛塔徹底移平。
  再將自身功力運轉到了極致,各種大彌陀寺的手段,紛紛用出。
  把紅玉殘留的氣息,還有妙琴來過的痕跡,全都抹除。
  聽聞聲響,天音閣的弟子紛紛飛馳而來。
  看到滿地狼藉,和那已經粉碎的佛塔,頓時大怒。
  “大膽須彌和尚,枉我祖師好心成全你和那妖女,你卻私自放走妖女,違背誓言,且與我等去見祖師!”天音閣的弟子們,綁著須彌和尚,去往天籟宮。
  天籟宮中,不僅有觀月真人,還有云海真人、碧湖真人。
  除了云游在外的莫聞真人之外,天音閣的所有元神真人,都已經聚集在此。
  看著被綁來的須彌和尚。
  三位真人只需元神一掃,便已然知道發生了什么。
  其中云海、碧湖兩位真人的表情,有些微妙,沉默不語。
  將處置權,交給了觀月真人。
  而觀月真人看著須彌和尚,然后冷聲道:“須彌和尚!你違背了與我的約定,不過短短三年,便釋放了妖女紅玉,你可知罪?”
  須彌和尚雙手合十,微微一禮,神情鎮定,表情坦然道:“小僧知罪,愿受懲罰。”
  “那好!七天之后,便是起雷之日,雷噬之刑···你可受之?”
  須彌和尚道:“小僧受之!”
  林溪已經在須彌和尚的意識空間之中罵開了。
  假如須彌和尚被這樣炸死了,那林溪可不僅什么都撈不著,還白白損失一分身。
  “祖父!還請聽妙琴一言。”殿外,妙琴一身白衣,飄然若仙,翩然而至。
  “此事由妙琴所起,妙琴也當承擔責任。妙琴懇請祖父饒恕須彌和尚一命,妙琴愿意自貶為琴奴。”妙琴跪地懇求觀月真人。
  觀月真人凝視著妙琴,神情之中,不見多少溫度,卻是一派冷漠。
  “你要做琴奴?便宜你了!從今日起···你入樂壞窟,受雜音折磨三十載,你若還能魂魄完好的出來···還是我孫女。”觀月真人冷言道。
  妙琴卻磕頭道:“妙琴多謝祖父。”
  說罷之后,自行起身,放下懷抱的古琴,一席白衣往殿外走去。
  行至殿門口,卻猛然回頭,看了須彌和尚一眼,隨后步履更急。
  “你們都退下吧!這和尚該怎么處理···我還要想想。”觀月真人揮了揮手道。
  殿內所有的弟子都散去了。
  剩下的唯有三位真人。
  觀月真人看著須彌和尚,半響才道:“我們知道所有的事實,而你···也可以說出來。為什么不說?值得嗎?”
  須彌和尚淡笑著,低下了頭,然后說道:“須彌三歲被送上大彌陀寺,四歲識字,六歲初通佛理,如今已學佛十五載,初時曾想渡千萬人,于大覺悟中求見如來。而如今···我一生只愿渡一人。”
  “她若安好,我便如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