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千里送人頭啊!”看著那灰飛煙滅的天魔,林溪搖了搖頭。
  尋常天魔可沒有林溪這樣的便利金手指。
  要想穿過天道的屏障,首先來自物質界強有力的召喚,替其定位坐標,拉開通道是必須的。
  其次,還要自行燃燒大量的本源,壓縮自己的體積,盡力的溶穿阻力,然后才有概率降臨。
  等到了物質界,大部分的天魔,都會變得虛弱,需要花費時間,慢慢的恢復,然后再出來搞風搞雨。
  假如個個都能像林溪這樣快捷、便利,那只怕所有的物質界,都已然被天魔占領了。
  和尚的召喚聲中,帶著挑釁。
  這既像是一種,絕境下的瘋狂選擇,又像是一種順勢而為的自我修行。
  “我究竟要不要去?”林溪就這個問題,只是猶豫了三秒鐘。
  然后他做出了決定。
  一個分身分裂而出,然后順著褶皺飛入了進去。
  他倒不是因為那和尚的挑釁,這才貿然做出的決斷。
  而是因為···機會難得。
  和尚以魔而修佛,借魔渡心劫,是一種手段。
  但是換而言之,對于魔而言,有著修行、持守、心靈圓覺的和尚,其靈魂也同樣是大補。
  至于來自和尚的渡化···林溪并不放在心上。
  他是曾經是文科生,文科生有三門必學。
  和尚來意不善,他也不是什么正經天魔。
  熟悉的穿梭感。
  更熟悉的···是那個世界。
  還是青宵界。
  看來林溪和這個世界···還真的是有緣。
  只是不知這一次···降臨的地方,距離大濋和大祟,究竟是近還是遠。
  曾經林溪也想過吞了陳擎或者烏鴉黑羽,來補充一下自己對于青宵世界的了解。
  不過,一切都發展的太過激烈,以至于他并沒有真的獲得過這樣的機會。
  畢竟···以文元祥的肉身,正面強殺陳擎或者烏鴉黑羽,那都是很不靠譜的事情。
  虛幻的魔頭影子,降臨在了一個白衣和尚體內。
  和尚猛然睜開雙眼,敲打的木魚,微微一頓。
  和尚周圍,是滿地的伏尸。
  尸體都呈現扭曲的姿態,擺出一個祭壇的摸樣。
  再往遠處看,這里是一處山巔,山頂有風有云,還有古松。
  若無這滿地的尸體,卻也沾染了幾分縹緲的仙氣。
  林溪站在一片猩紅,底色卻是琉璃之色的意識空間內。
  一個身披白色僧衣,僧衣之上,卻染紅了點點血梅的和尚,就坐在血色而又平靜的大海之上,眼帶兇光,神情慘唳的看著林溪。
  這是一個已經似乎入了魔的和尚。
  他的內心充滿了欲望、兇狠、殺戮···還有原本不該屬于他的欲望。
  表面上看,似乎已經不需要林溪再做什么了。
  只要依照老一套,忽悠一下,然后許下承諾,就可以占據對方的軀殼,寄生在其靈魂之上,然后為所欲為。
  但是一切沒有這么簡單。
  林溪在這血色之外,看到了琉璃色的佛影,平靜的血海之下,游走的是金色的經文,在那和尚略顯透明的靈魂深處,旋轉著一粒半邊雜色半邊透明的舍利子。
  這是一個相當于結丹期的和尚。
  他的三魂七魄其實已經龜縮入了舍利子中,如果沒有其主動釋放,林溪根本難以侵入。
  “來者何魔?”和尚看著林溪,表情平靜。
  血海卻無端泛起了巨浪。
  而巨浪下的金色符文,也在游走。
  “我不是魔!”林溪開口說道。
  “我是你的良心,你的心在變黑,所以我也在變樣。我是來拯救你的,拯救你脫離苦海,去往真正的慈悲···。”林溪說道。
  那些低檔次的天魔,手段都太LOW了。
  一上來,就蠱惑宿主殺戮、墮落,沉迷于欲望,這看似是破壞心境,瓦解防御的好法子。
  但是對于有些家伙來講···可不是這個道理。
  要知道,佛門之中,禪宗一門,可是最為推崇,當頭棒喝···還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這種說法的。
  大抵也可以十分偏頗的解釋為,作惡作孽,皆是去日種種,一朝開悟,便是舍了前塵往事,反而得了大造化,有了大修行。
  和尚看著林溪,也不知是不是信了林溪的鬼話。
  只是血海終究是稍稍平靜了下來。
  隨后便又問:“那么,你欲如何,渡我?”
  林溪一顆頭顱飛旋于血海之上,卻滿臉真摯道:“打坐、念經、參禪、悟道!”
  和尚聞言,張狂大笑。
  袖袍一揮,那血海之下,浮現出一張巧笑嫣然的臉。
  “我六根不凈,我心有不甘,我還有邪念叢生,如何打坐,如何念經,如何參悟禪,如何悟道?”和尚厲聲質問。
  此時這般對話,這般場景。
  猶如顛倒了一般。
  那和尚是魔,而林溪卻是佛。
  林溪沒有被此刻,這和尚的狂態所迷惑。
  血海是假的,那腦海中的倩影,也只是一時的。
  若是林溪順勢蠱惑,令這和尚順勢而為,暢快由心。
  那么和尚似乎入了魔,但是當他得到了這一切后,漸漸的又會頓悟過來,掙脫枷鎖,反而困住林溪。
  所以林溪眉目更善,語氣深長道:“佛陀弟子阿難在出家之前,在道上遇一少女,從此愛慕難舍。”
  “佛祖問他:你有多喜歡這少女?”
  現實中,睜開雙眼的和尚,站在尸山之上,從古松之下,抱起了一名女子。
  那女子正是他意識中所倒映女子的摸樣。
  抱著那女子,和尚臉上露出了微笑,將之前的狠戾與狂態,盡數收斂,仿佛已經消失,嘴里還念念有詞,正與意識空間中,林溪的對白重疊:“我愿化作石橋,受五百年風吹,五百年日曬,五百年雨打,但求這少女從橋上走過。”
  林溪沒有占據和尚的靈魂。
  他只是寄宿在了和尚的意識之中,與和尚共用一個身體,宛如一人···一體兩面。
  當然,和尚的許多訊息還有記憶,也都共享給了林溪,讓林溪知道了前因后果。
  和尚法號須彌。
  相傳在西方極樂世界,有須彌之山,乃是積善、妙高之山。
  單從此等法號,便可知道這和尚,在其師門長輩心中是何等地位。
  須彌確實有這個資格。
  他出身雷州大彌陀寺,乃是菩提院前首座妙空神僧的關門弟子。
  不過十八歲,便已經熟讀寺中佛經,并且精通佛理,修出了一顆八寶琉璃舍利,有了八寶琉璃之身,妖邪難侵。
  三個月前,他奉師命下山行走,見證紅塵,先拿起,再放下。
  意外的結識了一位少女,卻被這少女,卷入了一場殺戮浩劫之中,于白云峰上少女為救他,身受重傷,幾乎垂死。
  須彌和尚狂性大發,不再守戒,以大彌陀寺的彌陀掌,將來追殺少女的百位修士,全都擊殺在白云峰上,由此入魔。
  此魔由心而起,破戒而生。
  源于情yu,長于殺戮。
  須彌和尚曾經想要以佛法渡化少女,引導少女向善。
  少女確實為了心中所愛,改變了自己。
  但是那些想要殺少女的人,卻聽不進須彌和尚的滿口道德慈悲。
  所以須彌和尚開始懷疑,懷疑究竟這佛法是害人了人,還是救了人。
  他苦求佛祖,佛祖不渡心中所愛。
  便向魔求援,求魔···幫他渡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