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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石之軒太厲害,我們去找裴矩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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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美麗的雞兒開始打鳴,漫天的雷雨聲終于收歇。

  長安城,淹了。

  未央宮,也淹了。

  十幾丈城墻的架空,也沒能改變排水系統的不足,宮城之中,到處都是宮女內侍往外舀水的忙碌背影,人手不夠下,連禁衛都參與了進來。

  反正他們也抵擋不住大魔王的入侵,還是干些實際的活吧!

  哭唧唧。

  壽成宮中,黃尚和宇文邕對坐。

  宇文邕所在的高度,對于佛門魔門之間的爭斗,已是一清二楚,他的反應更是極快,從這位的強大霸道,立刻意識到此人就是如今盛傳的魔門大宗師,能夠挑戰“圣僧”了無的存在。

  既如此,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屁咧!

  打不過啊!

  如果宮城的禁衛,能將這個囂張的魔門大宗師射成窟窿,宇文邕保證不帶半點猶豫。

  但事實證明,這個世界的巔峰武者,確實已經凌駕于人數之上。

  低武世界中,再強的武者也沒法正面硬抗住數百人的精銳團隊,但如果運起輕功,不斷迂回,遠距離施展暗器,倒也能以一己之力,殺掉數百士兵。

  而中武世界里,破碎虛空級的存在,已經可以一人硬頂千軍萬馬,換成大宗師,千軍萬馬不成,但在千人禁衛中鑿穿個來回,還是毫無難度的。

  所以宇文邕如果不從心擺出笑臉,就會被捏死。

  黃尚看著這位北周武帝,其實心中很是欣賞。

  宇文邕是傀儡皇帝出身,十幾歲扳倒權臣,手握大權后,對內不貪圖享樂,生活簡樸,整頓吏治,對外一生戎馬,與將士同甘共苦,身先士卒,不愧是南北朝時期最英明神武的皇帝。

  當然,后世評價中,有些人說什么宇文邕如果多活幾年,肯定就沒隋朝什么事情了,由他來一統天下,然后夸贊宇文邕比起楊堅要厲害許多云云。

  這純屬廢話。

  楊堅本來就是趁著主弱仆強之際,以權臣外戚的身份篡位,如果換成一位強大的皇帝在位,那自然沒他什么事情,這跟宇文邕和楊堅兩個人當皇帝的本事高下,毫無關系。

  在黃尚個人看來,若論軍事能力,楊堅是不如宇文邕的,但若論治國手段,楊堅在歷朝歷代所有皇帝中,都能排上前三,堪稱千古一帝,又比宇文邕還要強了。

  楊堅此人有極強的自我克制能力,以身作則,勤儉節約,卻又不似宋仁宗那般單純的懦弱,也能乾坤獨斷,推行科舉,在遭到世家掣肘后,又可多方平衡,提拔人才,令天下蓬勃發展。

  在內政方面,楊堅的能力基本到了巔峰,綜合的治國手段來看,也是前三之列。

  相比起來,他的兒子楊廣則差得太遠。

  楊廣此人被唐朝黑成了昏君,各種罪名羅列,跟當年周朝對商紂王一樣,但后世有人為他不平,贊其開大運河,就該為千古一帝,這又顯得夸張。

  楊廣開大運河,確實福澤后代,但他就是為了對外戰爭,且強行在數年內完成百年工程,弄得國力大損,民怨沸騰。

  楊堅與世家斗爭,尚且知道妥協平衡,楊廣卻是一味硬頂,三征高麗或是單純的不服輸,或是想借此機會把世家拖垮,結果自己的國家先完蛋,受不了打擊后自暴自棄,一蹶不振,這種種所為,哪一個是明君的表現?

  不可否認楊廣有一定的能力,但心氣太高,根本匹配不了那過于龐大的抱負。

  充其量,也就是另一個宋神宗罷了,且脾氣遠比宋神宗暴虐。

  所以宇文邕、楊堅、楊廣三位皇帝比較,不提個人品德好壞,單看當皇帝的本事,楊堅略強過宇文邕,遠遠強過楊廣。

  當然,欣賞歸欣賞,該咋辦咋辦。

  黃尚很清楚,這位邀請他入宮,第一是打不過,第二也還是驅虎吞狼那一套,想利用魔門,徹底解決佛門。

  滅佛至今已有年余,靜念禪院卻依舊存在于長安城外,其實已經說明了很多問題。

  原本的劇情軌跡中,靜念禪院最后的結局應該是搬離了北周,轉為洛陽南郊,實力肯定是損失不少,但底蘊猶在,所以借著楊堅的興佛,又很快強盛起來。

  現在嘛,黃尚則盯上了靜念禪院那三千武僧。

  這股力量,太過可怕。

  別看他沖擊北周千人禁衛,似乎輕而易舉,毫無壓力,但尋常的禁衛和修煉靜念禪院武學的武僧,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

  換成后者,除非是破碎虛空的存在,否則絕對沒辦法硬抗,大宗師也必須暫避鋒芒。

  毫不夸張地講,這是江湖中的最強力量,可以鎮壓一切不服。

  這也是宇文邕最為忌憚的。

  誠然,佛門的理念,注定了他們不會直接造反。

  但萬一天下蒼生有話說,覺得某某人有明主之相,然后佛門為了天下蒼生,去輔佐某某。

  那試問,和造反,又有什么區別?

  所以不把這三千武僧滅了,宇文邕覺都睡不好,此時此刻,看著悠然品茶的黃尚,他干脆把話挑明:“不知閣下何時去挑戰了無,朕必親至,一睹盛況。”

  黃尚道:“三月之約未至,我不會以少欺老。”

  宇文邕心中恨不得把佛門魔門統統殺光,面上還得欽佩一笑:“閣下大宗師氣度,佩服佩服,只是靜念禪院怕不會遵守約定!”

  南北朝時期,佛門發展得太迅速了,如今為首的是靜念禪院與慈航靜齋,但并不只是這兩方勢力。

  還有如四大圣僧出身的天臺宗、華嚴宗、三論宗,成都的大石寺,姑蘇的寒山寺等等,都有高手存在。

  如今靜念禪院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這些高僧已然由四面八方匯聚長安。

  一旦“圣僧”了無不敵,眼見著要佛消魔長,你說這些高僧是只會看著,還是狂吼一聲“跟邪魔外道不用講江湖規矩,大家并肩上”,一窩光頭以無比悲壯的氣息,狂撲上來圍毆?

  宇文邕此言正是為了刺激,黃尚聽了卻是反問道:“如今的天下,不止一位白道大宗師吧?”

  宇文邕面色一變,想起了一個他不愿意回憶的人來。

  是那個人,一手破壞了他利用突厥,進攻北齊的大計,逼得他不得不提前發動滅佛。

  裴矩!

  晉陽書院院長!

  此人淡泊名利,一力對外,名震天下后,教書育人,越來越為天下人所敬仰,公認為白道新的大宗師。

  而那北齊新帝年幼登基,也因為他坐鎮晉陽,得到支持,穩定了朝堂。

  宇文邕一想到這橫空出世的人物,就不禁與眼前之人做出比較。

  按照年紀,裴矩跟眼前的石之軒年輕相當,畢竟魔門中人看不出年齡,這個石之軒外表年輕,可能是真的年輕,可能已經年近半百。

  但毫無疑問,他也是魔門中的后輩。

  長江后浪推前浪。

  天下真要翻開新的篇章了。

  宇文邕同樣是年輕人,卻不希望看到這一幕。

  畢竟無論是石之軒還是裴矩,都還能活很長一段時間。

  這種如大石壓在心口的感覺,是任何一位雄才偉略的皇帝都接受不了的,所以他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閣下之意,是佛門會向裴矩求救?”

  黃尚面露一分傲然,三分自信,五分期待和七分戰意:“了無已是冢中枯骨,真正可做我對手的,唯有裴矩!”

  宇文邕卻是對于這種武者之間的惺惺相惜嗤之以鼻,好不容易有個能夠正面擊敗了無,徹底摧毀佛門信念的機會,絕不容許再有一位大宗師阻止,立刻有所決斷。

  必須要阻止佛門,向裴矩求援。

  長安西郊。

  靜念禪院。

  這座寺院在五胡亂華時期修建,至今已有兩百余年,從小小的一座寺廟,到了如今的規模,寺內建筑加起來達數百余間,若從高空俯瞰,儼然是一座小城。

  正中處有七座大殿,其余上百座殿宇拱衛著它們,每一座都以三彩琉璃瓦覆蓋,宏偉華麗,令人震撼。

  而主殿之前,又有一座以白石砌成,圍以白石雕欄的平臺廣場,正中處供奉著眾多佛陀菩薩和五百羅漢,均以金銅鑄制,個個神情栩栩如生。

  炫富!

  絕對的炫富!

  也正因為這么大的地方,當佛門僧人從四面八方涌來時,才能毫無壓力地住下。

  眾志成城,抵擋邪魔!

  此時大殿之中,就有數十位僧人落座,個個寶相莊嚴,氣息強大。

  其中達到宗師之境的,更是接近十人。

  這就是遍布天下,寺院近千的佛門勢力。

  而位于正中的,則是一位看不出年齡的僧人。

  他身材高挺,面容俊秀,皮膚光滑,臉上有種超乎世俗的湛然神光,神態既不文弱悲憫,也沒有高高在上,而是一種純粹自然的舒適感。

  同時他并沒有手掛佛珠,擺出眼觀鼻,鼻觀心之態,而是雙手自然垂落在雙側,眉宇間含著一份毫無壓力的笑意,看向眾僧。

  被他看向的每一位僧人,都露出由衷的敬意。

  因為此人就是凈念禪院的禪主,“圣僧”了無。

  名震天下一甲子,無可置疑的佛門圣僧,無數信徒的精神領袖。

  如果換在數年前,區區一位魔門后輩,想要挑戰“圣僧”了無的權威,所有僧人都只會淡然一笑。

  可現在,先是“狂雷”赫哲戰敗,突厥國師如日中天的威望大損,連帶著整個突厥退兵,后有魔門第一高手“冥主”沐天緲連續敗陣,連整個陰癸派都予以臣服,一統之勢不可避免。

  宇文邕身為帝皇,都有那般體悟,佛門眾僧也不得不承認,一個新的時代,即將來臨了。

  但他們絕對不允許佛消魔漲,天下蒼生也不允許佛消魔漲!

  “阿彌陀佛,今蒼生受劫,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此時最先開口的,正是慈航靜齋之主靜一師太,她雙手合十,眉宇間露出前所未有的凌厲之色,凝聚著堅決無比的除魔決心。

  僅僅兩個月不見,她已是蒼老了許多,細密的皺紋爬上眼角眉梢,以其宗師修為,玄功深厚,按理來說,是絕對不該如此的。

  那毫無疑問,會導致這樣的,肯定是……

  天下蒼生的安危!

  對,不會再有別的事情了!

  “阿彌陀佛!”

  眾僧見她為天下蒼生操勞至此,不禁心生敬佩,也齊喧佛號。

  然而了無卻是開口,醇和的聲音響起:“師妹著相了,所謂破而后立,頹而后振,我佛門遭受此劫,亦是盛極之衰,順應便可。”

  眾高僧有些雙手合十,露出贊同,有些眉頭微凝,并不認可,靜一師太屬于后者,但她也不再多言。

  了無看了眼最邊上的師弟了空,再望向靜一師太:“師妹,十日之后,請你護送了空和我寺典籍,往陳一行。”

  此言一出,眾僧面色大變。

  了無此舉,是要放棄靜念禪院?

  如果靜念禪院這佛門之首為北周所破,那各地的寺院豈有幸免之理?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啊!

  “師兄!”

  一時間,人人呼喚,了無卻是不應,看向靜一師太。

  靜一師太緩緩起身:“師兄,請收回此念,我等當舍身成仁,護佑天下蒼生,絕不令邪魔得逞!”

  邪是宇文邕,魔是石之軒。

  她此行下山,已經將后事安排妥當,真的是準備入地獄了。

  了無輕輕一嘆,剛要說話,又有僧人入內,低聲稟告:“師兄,陛下調集兵力,將我佛門欲往齊地的弟子全部攔下。”

  眾僧聽了,有些奇怪。

  自從滅佛開始,那些不愿意乖乖還俗的佛門弟子,自然往北齊和南陳而去。

  但相比起北齊,還是南陳對于佛門的接受程度更高,四百多家寺院隨便寄宿哪家,都能挨過這段苦日子。

  宇文邕此前封堵,也側重于南陳,但現在突然調整到北齊,這是為何?

  靜一師太心有慧劍,突然問道:“周帝可有調兵汾河?”

  那僧人聞言去探,很快回報。

  是的。

  北周邊境再度聚集兵力,直指晉陽。

  在場的僧人依舊不解,唯有幾人若有所思。

  了無最先看向東北方向,微微一笑,靜一師太很快也明白了。

  北周調兵,名為威逼北齊,實則是宇文邕希望將那個人限制在晉陽之中。

  有鑒于此,靜一師太雷厲風行,立刻往殿外走去:“邪魔作繭自縛,當真蒼生有幸!”

  了無喚道:“師妹!”

  靜一師太堅定地搖了搖頭:“請師兄不要阻止,貧尼此行東去,定請裴矩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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