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祈愿術?”
對面的羅恩·艾德蒙差點就笑出了聲:“你在跟我開玩笑嗎?小威爾頓斯坦先生?”
法師的祈愿術,無疑是一種很神奇的術法,能夠讓人心想事成。可施術者也需要量力而為,否則的話多半會遭遇反噬,甚至會發生各種樣的奇妙事件。
比如有人許愿長生不死,結果在假死之后不知被傳送到什么地方永世長眠——那的確是長生不死;比如有人許愿天下無敵,那么施術者多半可能被透支生命,成為了一名天下無敵的戰士。然后在施術者閉嘴的一瞬間,他的殘余生命就被燃燒殆盡;又或者是地獄七君那樣級別的存在降臨施術者的軀體,然后施術者也做到無敵于世。可順帶,地獄七君走的時候,也會把施術者的靈魂當利息收走。
羅恩·艾德蒙不認為李墨塵的祈愿術能夠對一位魔法使起到作用。之后究竟會是反噬,或是被扭曲,他都不在意,也沒法去在意——再有二十秒的時間,他就要連同自己的一切,消散在這片天空之下。后面無論是什么樣的情況,他都已經看不到了。
倒是李墨塵身后張開的那一重重魔能陣列,讓羅恩·艾德蒙頗感興趣。
這是針對他的魔法儀式,試圖在重傷他羅恩·艾德蒙,讓他失去反抗力量的同時,轉換他與珍妮弗之間的關系,完成‘es’的逆轉,也就是讓‘鼎爐’易位。
羅恩·艾德蒙不得不為之驚嘆,這個陣列設計的極其精巧,把各種情況都考慮到了。
“這個陣列,布置的倒還不錯,羅伯斯庇爾,這是你的手筆對吧?不愧是魔陣學的大師——”
這位世界毀滅者可能是受到他的‘毀滅’神權影響,在煉金術上一事無成,可在魔紋學與魔能陣列上卻極其出眾,這也是羅伯斯庇爾最主要的收入來源。
羅伯斯庇爾則懶得理會,他的目光一直在李墨塵身上,想要看后者如何在這種情況下,完成對羅恩·艾德蒙一應能力的剝奪。
這家伙曾經在他面前信誓旦旦,應該是有著一定把握的。
一個在不到兩年時間內,就成為這個世界上最有權勢,掌握最多武力的幾個人之一的家伙,怎么都不可能不靠譜。
而就在下一瞬,羅伯斯庇爾就見李墨塵的上空,又出現了一重重的魔能陣列。
同樣是刻錄在一個魔法陣盤之內,使用時以法力將之激發,投射于陣盤之外——可這卻不是出自他的手筆,其中的一小部分還是東方符文,不過同樣精妙莫測,將一顆顆星辰的隱秘,真理與奧義融入其中,讓這座陣法,看起來就像是真正的星空降臨于此。
也就在這個時刻,李墨塵一刀刺入了羅恩·艾德蒙的心臟部位。后者也嘗試抵抗,神火燃燒下的他,身速與力量,已超出他平時兩倍有余。然而李墨塵的這一刀,看起來平平無奇,毫無聲勢,卻是行走于時間與空間的間隙,最后就如命定一般刺入到他的身體。
這是與殺死‘那須正幸’與隆德·奧納西斯時同樣的招法,可卻積蓄了更多的力量。隆德·奧納西斯的生命元能,還有已經死亡在這片地域的眾多生神。使得的羅恩·艾德蒙的實力哪怕真正膨脹兩倍,也難以抵御住這一‘二元禁式’!
而就在羅恩·艾德蒙因心臟的劇烈痛楚微微皺眉的時候,他望見李墨塵的唇角旁,流露出一抹飽含自信的笑容。
“只是大祈愿術,確實沒法幫助到珍妮弗,可如果在此之外,加上命運的力量呢?能量君主閣下?”
羅恩·艾德蒙的瞳孔,頓時微微收縮,而在他的眼前,李墨塵一手捏著劍訣,口中冷冷的吐出幾字:“周天神機,斗轉星移!以汝為薪,成我之愿!”
這一剎那,李墨塵的身后與上方總數十八重魔能陣列,都紛紛往逆時針的方向開始轉動。
羅恩·艾德蒙感覺到自身體外的金色火焰,此刻都被那上方眾多的星盤抽取過去,而他體內的氣血元力,則如滔滔江水一樣的飛速流逝。
與此同時,遠處的珍妮弗·威爾頓斯坦則是眼現喜色,
“不可能!這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辦到?”
羅恩·艾德蒙不敢置信的看著李墨塵,他知道對方是強行抽取他燃燒神火,燃燒神格后得來的偉力,作為實現大祈愿術的根基。可這簡直有違魔法常識!光是雙方的魔能對接轉換,就是一個無法解決的問題。
可李墨塵卻做到了!不止如此,這家伙更讓這成功率都不到百分之五的魔法儀式,進入到了成功的軌道。
也就在這個時候,李墨塵剛才的那句話,在他意識之中流逝。
羅恩·艾德蒙的瞳孔微張,然后就面色猙獰,滿含憎恨與無奈的吐出一個單詞:“fate(命運,天數與命中注定的事,或者命運的安排)!”
拉法特·德·羅伯斯庇爾同樣揚起了眉角,無比吃驚的看著李墨塵的背影。
他知道羅恩·艾德蒙道出的這個詞,含著何等的分量!
這一刻,在幾十公里外,圣石要塞指揮部內觀戰的魔法女神戴安娜,眼眸中也同樣閃出了一道異芒,神色中則是含著驚訝與了然。
她知道這位年少的人類天才,為何會對她如此警惕的緣由了——這顯然是一個缺少安全感,且擁有過剩的戒備心的小家伙。
“這是命運的力量,看來威爾頓斯坦家族的未來,又將增加一位魔法使——”
阿爾忒彌斯的眸色中,同樣混雜著震撼與不解:“這真是不可思議,一個凡人竟然觸及到了命運的偉力。我想你該擔心了,機遇的三相女神殿下!”
“他不會是我的敵人。你知道的,阿爾忒彌斯!”
戴安娜平靜的搖著頭:“我掌握的是機遇,是命運的不確定性。而這位的權能,卻是命運的全部。這是一個無比貪心的家伙,希望他如果在這條道路上走得更遠,那可是我的母親都未能走通的道路。”
阿爾忒彌斯聽了之后,則是微微一笑:“希望吧,他的天賦非同一般,不遜于我們這樣的原初之人。雖然我個人也不太看好,命運之力非常強大,可卻比之時序都更難成長精進——”
魔法女神赫卡忒的母親阿南刻,也曾經執掌著全部的‘命運’,她在這方面的力量甚至一度能夠與命運三女神對抗。
在古老的年代,只有中等神位格的阿南刻,卻能與初代神王烏拉諾斯分庭抗禮。當然,這也與古老的年代,人口稀少有關系。
不過在阿南刻的丈夫柯羅諾斯隕落于初代神王烏拉諾斯之手后,這位執掌了全部命運的女神就將自身的命運之力一分為三,投身于黑夜之中,化為黑夜女神倪克斯,從此攀升到諸神的頂點。這位的神力,甚至觸及外域,將她的力量,延伸到了諸天萬界。
而這三份命運之力,則歸于她自身,與她的子嗣魔法女神赫卡特與摩羅斯所有。
黑夜女神倪克斯本身掌握的是命運的定數、天數、因果與必然,這化為她的兩個相——必然定數女神阿南刻,以及因果命運女神赫瑪墨涅。而魔法女神赫卡忒則是執掌機遇的三相——幸運,厄運與偶然。
至于摩羅斯則是‘劫數’之神,執掌著‘命中注定的劫數’;也將人趕向生命的終點,他的另一個名字是俄勒特羅斯(意為“毀滅,死亡”)。
“所以我的母親,她只會驚喜于安德烈的存在。光明世界,又增加了一份與外域神王們對抗的力量。倒是阿爾忒彌斯你——”
戴安娜的唇角,流露出諷刺的笑意:“你想好該怎么對抗我的母親,還有瑞亞了么?”
黑夜女神倪克斯的另一相,可是自然法則女神—阿德剌斯忒亞。至于瑞亞,這位不但是大地母神,也是自然之母。
阿爾忒彌斯則神色灑然的笑了笑,她似乎一點都不在意的繼續看著前方。
“可她們已經不需要信仰了,戴安娜!”
這句話,略含著幾分自嘲之意。而旁邊戴安娜的眼內,也在這刻流露出濃郁的向往與無奈。
李墨塵準備的魔法儀式,足足用了十分鐘才完成。他故意放緩了速度,這能夠讓珍妮弗更平和,更安全的汲取艾德蒙的力量,也是為加深羅恩·艾德蒙的痛苦。
在最開始的三分鐘,羅恩·艾德蒙還能忍耐,可在三分鐘之后,這位稱號為‘能量君主’的魔法使,就難以按捺的開始哀嚎掙扎。
失去力量的空虛,血脈的剝離,神格神性的剝奪,未來的悲慘命運,都讓羅恩·艾德蒙痛苦不堪,陷入到無止境的劇痛輪回。
而就在這位魔法使的哀嚎聲中,李墨塵感覺到自神的魂識,與原主的神魄,完成了最后一部分的融合統一,從此水乳交合,圓融一體。
他的靈魂力量,在這一刻急速的膨脹增長,可同時也在不斷的提純,壓縮著。直到神魄壯大至‘問劍陶然’時的十二倍,神魄的強度則——李墨塵剛才感應過,哪怕是那位魔法女神戴安娜,在這方面也只比他稍強一線。當然,那只是戴安娜釋放于外的精神力量,其核心神魄未必如此。
直到最后,羅恩·艾德蒙只剩下一點精神核心。李墨塵沒有將之除去,而是以一枚事先準備好的,蘊藏著時間力量的黑色寶石來容納,然后施加層層封印。
最后他將這封印石作為藏品,丟入到自己的‘虛空納戒’當中。
這與海柔爾那次不同,災炎龍女艾德里安娜是將海柔爾作為自身力量‘降臨’的容器,是作為它的體外分身來培育。所以李墨塵,可以殺死災炎龍女艾德里安娜。
可羅恩·艾德蒙與珍妮弗之間,則是‘鼎’與‘爐’的關系,雙方之間共生共存。其中一方的死亡,都會導致另一方的重創。
所以‘封印’是唯一的選擇,所以‘封印’是唯一的選擇,如果珍妮弗要取回自身的血脈,還有羅恩·艾德蒙的力量,并保留下它們,那么羅恩·艾德蒙就絕不能死亡。
不過這倒是更好的懲戒這位‘能量君主’的方式。
李墨塵相信這封印石在自己手中,無論誰都無法強制奪走,無法對羅恩·艾德蒙施以拯救。
“燭龍?星空?許珀里翁?”
在做完這一切之后,李墨塵就看著旁邊緊閉著眼盤坐,一身氣息沸騰,難以壓抑的珍妮弗,眼中閃過了一抹難以置信的訝色,還有一絲釋然。
“這可真是讓人感覺恐怖,艷羨的天賦——所以,這就是你憎恨體內東方血脈的緣由之一嗎?”
他已經明白了,羅恩·艾德蒙為何會看上珍妮弗的血脈力量。東方神話生物中,燭龍的某些特性,與塵世巨蟒耶夢加得,在某些方面是非常相似的。
他也明白了自己修行的《二元玄化》,是因何得來。那應是李純初,專為珍妮弗準備的功法才對。
燭龍是同時執掌‘陰’與‘陽’兩種力量的神話生物,而珍妮弗雖然在這方面的層次等級不高。可在此之外,她還同時具有著‘星空巨龍’愛得萊德,以及超越天空者許珀里翁的血脈。
這無疑是一個最適合《二元玄化》的人選,這位都不需要擔心陰陽兩種力量的沖突,只因燭龍的血脈,天生就能調和陰陽。
她修行這門功法的速度,將是李墨塵與海柔爾在正常狀態下的十倍。而這位的天賦血脈,如果是正常進化,也無疑是可以凌駕于他之上的。
可惜,此時珍妮弗的根基已筑,已經難以回頭了。
李墨塵甚至都有些后悔,讓珍妮弗去篡奪羅恩·艾德蒙的力量。
而現在,她依然有著改易根基的可能,卻不知要用上多少歲月。以珍妮弗的性格,只怕也不會放棄這份現成可用的神明之力。
且就力量層次而言,‘能量’本身就是一門寬敞而潛力無窮的道路。
所以李墨塵在惋惜了片刻之后就搖了搖頭,轉而目視羅伯斯庇爾:“羅伯斯庇爾先生,你看起來心情很不好,非常不爽是嗎?”
“你說了?你該殺了他的。”
羅伯斯庇爾白了李墨塵一眼,然后就自己泄了氣:“算了!我知道這對珍妮弗而言,才是最好的。”
然后他就神色蕭索的,在自己的身側打開了一個魔法門。不過就在這位離開之前,李墨塵喚住了他:“你不把珍妮弗帶走嗎?”
羅伯斯庇爾神色惑然的回望了過來,而李墨塵則是朝珍妮弗方向指了指:“很抱歉,接下來我這個姐姐,可能還得麻煩你照顧一陣。之后的這一段時間,我與康修利都沒多少時間照看她。還有,如果可能的話,麻煩羅伯斯庇爾先生您在她醒來之后,順便教導她一些魔法知識,我相信這個學生也不會辱沒你。同樣,我沒時間教她怎么管理自身的力量。”
“你認真的?”
羅伯斯庇爾愣了愣神,似不敢置信的問了一句,然后就面現出笑意與喜色:“放心吧,小威爾頓斯坦閣下,最多五年時間,我會教會她如何做一個合格的神靈與魔法使。”
而就在羅伯斯庇爾,帶著閉目不醒的珍妮弗離去之后,康修利出現在了李墨塵的身側。
“你現在就準備去舊大陸了?”
這個時候,‘至高律令’伊馮·馬提奧拉還有他的十八層魔法塔‘至高法典’,已經處于兩位古代龍與虛夜君王,還有‘戰略之神’,‘心靈大師’的監視之下。
——那位巫妖魔法使干脆的選擇投降,交出了他的命匣。
巫妖的感情薄弱,哪怕是半神巫妖也沒能有多大改善。一切行事都以事先設定的邏輯與利益為準,亞當斯家族的血脈與榮耀,對于一個巫妖而言,并非是不可放棄的東西。對于它們來講,存在本身是最重要,最核心的利益。
康修利已經用不著太操心了,他更擔心李墨塵。
“時間還是太早了。”
“是早了點!”
李墨塵坦然承認:“可我們的敵人不會這么等待下去,不會等我們做萬全準備。康修利你確定他們‘拿血王冠’真的沒辦法?”
見康修利沉吟不語,李墨塵又揚起手,那‘曼荼羅手環’在他的手腕上閃閃發光。
“命運在眷顧著我呢,康修利!所以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時至不行反受其殃!”
今天這場戰斗,他自始至終都沒有動用這件手環的力量,只因沒有必要。天空權杖,已經足夠他應付這些對手了。
可如果敵人是美第奇家族,是光輝教廷,那么這件強大的神話武裝,將會給他提供最大的助力。
也就在這個時候,有一個傳送門在他身邊打開。來的是李墨塵的副體,后者神色默默的把‘猩紅龍鎧’,‘強壯神戒’這些法器脫下,丟給了李墨塵的主體。
后者將這些東西穿上,就直接跨空離去,只在原地留下他的聲音。
“我走了,老頭。相信這邊的后續,你應該應付得來。”
這一句話音落下的時候,他就已經到了數千公里之外。他沒帶自己的魔法塔,一來很費時間,二來這座九層魔法塔,也很容易在那個層級的戰斗發生之后,成為他的累贅與弱點。
而就在大概十五分鐘之后,他就已經站在了條頓國家博物館的門外。在此處李墨塵神色漠然的看了一眼天空,只見數以萬計背生潔白羽翼的天使,懸浮于這家博物館的上空。
李墨塵的面前,則是‘奇跡天使’,光輝教廷的現任紅衣主教魏瑪·美第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