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長假的最后一天,夏離冰交代完基地的事情,就帶著“小寶寶愛麗絲”去了刺桐市。
從刺桐市車站出來,老夏極為難得地抱著愛麗絲。
“老夏老夏,一會見到老板爸爸媽媽的時候,我要不要喊你媽媽?”“小寶寶愛麗絲”在老夏懷里奶聲奶氣地說道。
“不用。”老夏說道。
“那……我看到老板爸爸、老板媽媽的時候,喊‘爺爺奶奶’好不?”愛麗絲又說道。
“你的人設是貪吃貪睡有點笨但乖巧的小孩,除了吃的,其他的話都不太會說。”老夏交代道,“不要做多余的事,要‘自然’。”
愛麗絲想了想,建議道:“貪吃貪睡有點笨,但有時候又超級聰明,怎么樣?”
見老夏沒有回答,愛麗絲又退而求其次道:“要不然……貪吃貪睡有點笨,但有時候有一點點聰明?”
“好吧,我會按計劃來……但是,老夏老夏,我應該會說哪些吃的呀?我平常吃的東西,小蛋糕、米糊、牛奶、餅干……我可以說‘要吃餅餅’、‘要吃糊糊’、‘要喝奶奶’嗎?”
“老夏老夏,咱們這個計劃沒有老板許可,回頭老板醒了,我會說一切都是你計劃的噢?”
“老夏老夏,老板的爸爸媽媽會喜歡我嗎?我會不會太胖啦?”
“老夏老夏,我這個衣服會不會不好看,要不要換一件可愛點的?”
“老夏老夏,等下見老板爸爸媽媽之前,要不要偷偷先放娜娜姐的‘歡樂歌’,讓他們心情好一點,開心一點?”
“老夏老夏,要不我們改天再來吧?”
“老夏老夏,……”
除了坐在公司安排來接倆人的轎車上時因為有司機在,愛麗絲安靜地睡覺,其他時間,從動車下來開始,一直到爬樓梯站到向坤家門前為止,“小寶寶愛麗絲”都在念叨個不停。
夏離冰大部分時候都沒有回答,她知道這是愛麗絲在焦慮和緊張,而愛麗絲會出現這種情緒狀態,必然是理性思考和全面的數據分析能力、超強算力推演能力暫時“掛起”。
在什么樣的情況下,愛麗絲會選擇讓情緒主導行為,而暫時摒棄超強的數據收集、建模、分析甚至某種程度上的操控和引導能力?
她是主動進行選擇,還是被動的本能反應?
這是讓夏離冰非常好奇和感興趣的點,所以即便愛麗絲一路絮絮叨叨說個不停,她也沒有讓愛麗絲停下,一直在觀察著愛麗絲的反應——愛麗絲的這具“真實身體”,能夠真實和具體地反饋她的情緒、思維。
夏離冰知道,當見到向坤父母的時候,愛麗絲就會進入狀態,她是個知道輕重的小孩。
昨天夏離冰已經提前跟向爸向媽打過電話聯系,說今天會上門拜訪,所以老倆口今天一大早就買了好多菜,準備中午好好招待“小夏”。
不過當聽到門鈴聲,打開門,看到抱著個可愛小女孩的老夏時,向媽還是愣了一下。
昨天和老夏通電話的時候,她有問過娜娜、真兒、小蘋果、小鈴鐺她們會不會一起來,得到的答案是她們不來,所以她本能地以為老夏是自己一個人過來的,沒想到竟然還帶著一個這么小的小女孩。
“哎喲,這寶寶真可愛,是誰家的孩子呀?”向媽媽下意識伸手輕輕捏捏愛麗絲的小臉蛋,笑道:“和小鈴鐺以前一樣可愛。”
想到三年多以前第一次在機場見到那胖乎乎的可愛小女孩的場面,向媽媽就忍不住嘴角微翹,那小丫頭太招人喜歡了。
被捏了下小臉蛋,愛麗絲一副害羞的模樣把頭埋在老夏肩膀。
“阿姨好,叔叔好。”夏離冰并沒有回答向媽媽的問題,打了招呼后,很自然地走進屋,然后把愛麗絲放到了地上,牽著她的手。
“阿姨,我這幾天突然有些事要忙,得去一趟國外,能請您和叔叔幫忙照顧一下她嗎?”夏離冰說道。
這話自然讓向媽向爸有些意外,不過向媽還是下意識地回道:“啊!照顧一下自然是沒問題,反正我們兩個都退休了,平時也沒什么事,可是……”
夏離冰繼續道:“還有另外一件事要麻煩叔叔阿姨。”
看到夏離冰停頓了下,向媽趕緊說道:“小夏你有什么難處盡管說,只要我和你向叔叔能幫上忙的,肯定沒有二話。”雖然之前向坤離開前,跟爸媽說的是遇到什么解決不了的問題,可以去找“小夏”和“小唐”,但在向媽向爸看來,其實是他們這兩個長輩更有責任去照顧后輩。
夏離冰看向自己牽著的小女孩,說道:“阿姨,她小名叫‘愛麗絲’,上個月剛滿兩周歲,不過還沒有取大名,能不能請叔叔阿姨幫她取一個。”
這話一出,向媽向爸立刻石化,怔怔地看向夏離冰牽著的那個胖嘟嘟卻十分可愛的小女孩。
他們自然聽得懂這話里的潛臺詞,這個可愛的小女孩,已經滿兩周歲了,卻還沒取大名,而且還讓他們老倆口幫忙取,這孩子是什么身份?
上個月剛滿兩周歲?
向媽一邊在腦子里算著時間,一邊盯著小女孩的臉看。
剛剛乍一看覺得胖嘟嘟超可愛,讓她想到三年前剛看到劉詩鈴時的模樣,但現在再仔細看一下,發現這小女孩的眉眼五官和夏離冰有八分相似,特別是那眼睛、那嘴型,在不做什么表情的時候,太像了,簡直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這個小女孩和夏離冰有血緣關系?她是夏離冰的女兒?!
可如果是夏離冰的女兒,她為什么讓他們老倆口取大名?
難道她是向坤和夏離冰的女兒?!
按年齡計算,還真是有這種可能。
而且在向坤剛剛去歐洲的那一年,向爸向媽雖然和夏離冰聯絡過幾次,但一直沒有見過面,倒是唐寶娜、楊真兒、小蘋果見過幾面。
向坤出差后,他們是在2022年的一月份才第一次見到夏離冰,所以那段時間是不是在備孕、大著肚子,他們也不知道。
答案似乎已經呼之欲出了。
確實,如果這小女孩不是向坤的女兒,她又怎么會帶過來請他們倆幫忙照看?
以夏離冰的財力,就算自己有事要忙,花錢請人照顧,應該也很容易。
她偏偏把孩子帶過來,交給他們倆,還讓他們倆幫忙取大名。
“這孩子……是你和向坤……”向媽有些不知道該怎么問,語氣都小心翼翼起來。
夏離冰低頭看了眼愛麗絲,說道:“愛麗絲的誕生確實和向坤有關。”
真的是向坤的孩子!
這時候,向媽向爸再看向牽著夏離冰手的小女孩,一下子感覺又有所不同了,覺得那五官精致的小臉蛋上,好像真是有點點向坤小時候的模樣。
“向坤,知道……麗絲的事嗎?”向爸忍不住問道,孩子都兩歲了,他們這爺爺奶奶才剛知道,這太不應該了!
向媽忍不住掐了向爸一下,低聲道:“是愛麗絲,英文!不是麗絲!”
“我不確定他現在知不知道,不過愛麗絲誕生后,我確實沒機會跟他聊這事。”夏離冰說完后,把愛麗絲牽著坐到旁邊沙發上,然后把帶著的背包也放下來:“這邊是愛麗絲的幾套換洗衣服,她吃的東西,其他還有什么需要的可以跟我講,我會再讓人送過來。”
“小夏……先留著吃完午飯,我們先好好聊聊,我得給向坤打個電話。”向媽拉著夏離冰的手柔聲說道。
“我還得去趕飛機,怕來不及,飯就不吃了。愛麗絲就拜托叔叔阿姨照顧了,過幾天,我會讓我表姐過來接她。”夏離冰說著,蹲下捏了捏愛麗絲的臉蛋算做道別,便起身離開。
向爸向媽送到了門口樓梯轉角處,看著夏離冰下了樓、走出了小區,才回了屋。
看到坐在沙發上,懸空的、穿著粉色運動鞋的兩腳一晃一晃,正出神看著陽臺方向的愛麗絲,老倆口對視一眼,表情都是有些復雜。
既有些迷惑,有些擔心,有些緊張,有些惱火,還有一些激動和竊喜。
向媽先拿手機去打電話找向坤,向爸則過去坐在沙發上,把客廳里所有能找到的零食、水果都拿了出來:
“小愛啊……別擔心,你媽媽是去工作了,很快就回來,在這里和爺爺奶奶待著,沒事的啊!來來,吃糖,吃水果,爺爺給你剝橘子。”
愛麗絲倒也是來者不拒,向爸遞糖過來,她就吃糖,向爸給她餅干,她就吃餅干,向爸給他剝橘子,她也吃橘子。
向爸看著乖巧吃東西的愛麗絲,真是越看越喜歡,越看越止不住臉上的歡喜和笑意,之前剛看到夏離冰抱著愛麗絲的時候,還只是覺得這小孩挺可愛,但在意識到這孩子很可能是他孫女后,感覺一下又不同了,簡直就是世間最可愛、最好看、最乖巧的小孩,就像夜空中的明月,一下把其他星辰比了下去,其他小孩都沒法相提并論。
在房間打完電話的向媽走了出來,一到客廳,看到在給愛麗絲喂橘子瓣的向爸,還有茶幾上的糖果、餅干包裝,嚇了一跳,趕緊跑過來:
“老向,別亂給孩子喂吃的呀,家里那些糖果和餅干都放多久了,上次小唐姐姐結婚的時候送來的吧,哎呀,這些橘子也買挺久了,小孩子不能亂吃東西的……”
向爸表情有些懵,看了看手里已經給愛麗絲喂了1/4的橘子,怔怔道:“這橘子看起來還挺新鮮的啊,糖果和餅干好像也挺好的,沒壞吧,我看小愛吃的挺香的……”
“總之小孩子你不能亂喂吃的!兒子小時候你也沒怎么喂過,你知道個什么!起開起開!”
把向爸趕到旁邊后,向媽坐到愛麗絲旁邊,馬上換上一副溫柔慈愛的表情,輕聲道:“愛麗絲啊,咱們先吃午飯哈,吃完午飯,奶奶再帶你吃好吃的。”
她把愛麗絲抱到腿上,一邊翻看夏離冰留著的背包里有什么奶粉、米糊之類的食物,一邊教訓向爸:“這么大的孩子,不能隨便喂糖果、餅干吃,特別吃正餐前,橘子什么的就更不應該空腹吃了,何況咱們這橘子還不夠新鮮。小孩子的牙齒咀嚼、胃的消化能力還不夠好,所以吃的要弄得軟糊一點,小夏包里如果有正餐吃的主食就要給她吃包里的主食,沒有的話我們就要另外準備,咱們中午做的魚肉、蝦肉可以弄爛了給她吃,唉……對了,不知道愛麗絲能不能吃海鮮,我一會微信上問下小夏。”
正說著,被她抱著的愛麗絲忽然奶聲奶氣地喊道:“奶奶……奶奶……”
向媽一愣,表情有些激動,向爸卻是笑道,指著她翻老夏那個包的手說道:“小愛叫的是你手里的奶粉。”
向媽也明白過來,笑道:“去去去,別‘小愛’、‘小愛’的,人家是叫愛麗絲!是英文名!現在年輕人都習慣給小孩取個英文小名,老秦家的孫子不就叫什么安迪,小趙的女兒叫露西,樓上魏大姐的雙胞胎孫女叫杰西和什么……艾瑪。哎,要不怎么說小夏是高材生呢,取的英文名也不一樣,愛麗絲、愛麗絲,聽著就更高級。”
向爸也樂呵地任向媽念叨,蹲在沙發邊上,兩手托著愛麗絲穿著運動鞋的小腳,看著那可愛的小胖臉,真是覺得這寶寶哪哪都好,可愛得不得了。他鼻子竟然有些發酸,感覺親兒子出生的時候都沒有這么高興。
“愛麗絲,叫爺爺,爺爺。”向爸笑著指了下自己,重復道:“爺爺,爺爺。”
本來他也沒抱太大希望,因為感覺愛麗絲才兩歲,還不太會說話的樣子,應該沒那么容易學會叫人。
但沒想到的是,被向媽抱著的愛麗絲竟然笑得眉眼彎彎,說道:“牙牙!牙牙!”
雖然發音不準,向爸卻是興奮得哈哈大笑,然后想把愛麗絲抱過來。
“瞧你那樣……”向媽要給愛麗絲準備午飯,便任向爸抱了過去,她的臉上也滿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現在她根本不需要去驗dna或者問向坤、夏離冰,她十分肯定愛麗絲就是她孫女,一抱起來那種感覺,那種直覺,是和抱其他孩子、抱其他人孫子完全不一樣的。
“嘿嘿,你剛剛不也一樣,以為愛麗絲在喊你‘奶奶’的時候,那表情,都快哭出來了。”向爸抱著愛麗絲,也是笑道。
“反正愛麗絲是先會喊‘奶奶’的。”向媽說著,指著自己,對向爸抱著的愛麗絲說道:“愛麗絲,奶奶。”
“奶奶,奶奶……”愛麗絲奶聲奶氣地喊道。
“哎!乖,真乖!”向媽忍不住親了愛麗絲一口,高興地去準備起愛麗絲的午飯。
“對了,你剛剛不是給兒子打電話了么?這小子怎么說的,怎么和小夏都有孩子了還不知道?他什么時候滾回來?”向爸抱著愛麗絲在向媽旁邊問道,不過怕嚇到懷里小女孩,明明有點不滿的話語,說出來的語氣和聲調卻是無比的輕柔。
“不是他接的電話,是他助理接的,說是他和合作伙伴坐船到海上去了,手機放在岸上,得過一周才會回來。”向媽說道。
“怎么這么巧?”向爸皺眉。
“我覺得這小子是在故意躲著咱們,說不定他就在邊上,要不之前每次打電話都是他自己接,怎么這次就是手機放在助理那?他呀……估計也知道小夏帶愛麗絲來見咱們了。”
“為啥要躲?這叫什么事?孩子都兩歲了,有什么好躲的?”
“我覺得呀,事情沒那么簡單。我之前就覺得,跟兒子打電話、連視頻、發語音的時候,他經常表現會有點點奇怪,但具體又說不上哪奇怪,覺得他肯定有什么事,我心里總是毛毛的……所以我才一直想著咱們也找時間去歐洲,去看看他,見一面,確定一下我才能安心。但現在看來,這小子……估計是一直不敢回來。”向媽分析道。
“不敢回來?為什么?”向爸一頭霧水,“他和小夏在一起,咱們肯定支持啊,他和小夏有孩子,咱們也不可能反對……啊!難道是小夏的家人……”
“不是。”向媽弄好了米糊,先是試了下溫度,然后用湯勺舀了一點點送到愛麗絲嘴邊,待她吃下后,才繼續說道:“老向,你還記得向坤去歐洲前,帶小唐、小夏、小楊、小蘋果來咱們家那次,他最后跟咱們說的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