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機在空中平穩地飛行,客艙內的乘客有些在低聲交談,有些在閉目休息,有些則在用著平板電腦、筆記本電腦之類的電子設備。
坐在靠過道位置的向坤,則蓋著毯子,歪著腦袋,一副正在睡覺的模樣。
在他的右邊,中間位置坐著的是楊真兒,靠窗的位置則是唐寶娜,此時兩人正一起插著耳機,通過平板電腦看楊拙做出來的視頻。
而楊拙和他的女友小敏,坐在向坤他們的前排,在他們兩人的旁邊,是正和他們聊著多年前跟常彬一起去刺桐市找向坤時發生趣事的自成。
和他們三個隔了一個過道的,是張倩和楊婕。
張倩正歪著身子,腦袋靠在好友肩膀上睡覺,而楊婕則一臉無奈地拿著Kindle看書。
他們自然都是受向坤之邀一塊去銅石鎮玩的,本來他是只打算帶已經放寒假的楊拙和他女朋友一塊去的,研究研究怎么拍接下來的視頻。結果唐寶娜知道后,表示他們公司的帳已經做完了,可以開始放假了,然后十分委婉地問“能不能一起去玩”,這他必須說“能”了。
唐寶娜要去,楊真兒知道后也要跟著一塊去,他們公司年底的財務工作主要有會計師事務所在做,不差她一個。
自成參加完婚禮后,也一直沒有回去,自然“順帶”一起去玩了。
楊婕則是被張倩拉著一起。
向坤這時候自然不是真的睡著了,他此時正進入了暫時摒除正常感官能力的“超感狀態”中,用那特殊的感知模式,在機艙內“游蕩”。
這次飲血后,他感到自己在“超感狀態”下的感知清晰度又有提高,所能夠查知的信息量也有了不小的提升,單次進入“超感狀態”的極限時間,也同樣長了很多。
他這時候進入“超感狀態”,并不是為了要進行什么有目的性的探查,真的要探查什么直接的信息,他本身聽覺、嗅覺的感官,足夠他對這飛機上的情況進行感知了,得到的信息可比“超感狀態”下的“直接”和清楚多了。
主要是在“正巡航飛行的飛機上”這種環境下,他進入“超感狀態”,可以更少地受到周圍各種音素的影響、干擾,把感知區域限制在這架飛機上,有一個清晰的“界線”,而且空間區域內的人或物短時間內不會有明顯變更,能讓他更方便地在脫離“超感狀態”后進行幾種感官信息的對照。
在“超感狀態”下,向坤著重觀察著身邊的兩個特殊感官信息集中區的變化,因為他很清楚,這兩個信息集中區,其實就是代表著楊真兒和唐寶娜兩個人,而且主要是大腦部位的變化。
他切換了多個感知范圍,在這個范圍內,她們手中的平板電腦以及周邊其他的電子設備的信息變化反饋是最小的,而她們自身的信息變化反饋最大。
細細感知、分辨、分析著那些變化著的信息,和記憶中以前在“超感狀態”下感知到的類似感知信息做對比,向坤猜測:
這些或許就是大腦活動某種表現形式?
向坤發現,他無法從這些感知信息的變化中知道楊真兒和唐寶娜具體在想什么內容,但卻可以在心里明悟她們倆此時的心情,很顯然在看著的視頻,讓她們產生了很歡樂的情緒。
向坤在想,他能夠通過“情緒注入”物品感知到附近人情緒的能力,其根本上,或許就是通過對這些信息的解讀。
平日里,他通過那個能力來感知其他人的情緒,就像一個在使用應用軟件的用戶一樣。
而現在,直接面對這些信息,就像是在看著二進制的代碼,甚至更進一步進入微觀世界看著CPU和其他集成電路內部晶體管在工作時的情況。
向坤的意識在整架飛機上不停地“游走”著,不時地從“超感狀態”中脫離,休息一會,再重新進入。利用兩種狀態下某些確定的東西的參照,來錨定方位,清楚知道自己感知的信息在正常狀態下的來源。
很顯然,死物要比活物好“理解”得多。
就像這架波音737,在他事先就已經有查看過許多資料了解,又刻意地用正常感官觀察過的前提下,進入“超感狀態”后,他摸清各個電子部件的工作狀態,渦扇發動機的工作狀況,甚至完全可以不受干擾,深入到極微觀的層面去“觀察”。
在能夠知道自己所感知到的信息是什么具體意義后,“超感狀態”下的向坤,很容易就能對一件設備的工作情況有非常清晰和細致的了解。
這種感覺,在脫離“超感狀態”后依然還會存在,有點類似于之前他和建立了“超感聯系”的物品之間,那種如臂使指的了解。
當然,從程度上來說,肯定是有不小差別。
他覺得,這或許也是“超感聯系”的實際實現方法和原理。在“超感狀態”下觀測那些建立了“超感聯系”的物品時,那些信息反饋,也從側面一定程度上驗證了這個猜測。
不過這并不是說他直接通過“超感狀態”進行過一通感知,就可以直接學會開這飛機開得比所有飛行員都溜,開飛機畢竟和扔硬幣、扔紙飛機不是一個層面的事情。
在感覺到恢復“超感狀態”疲憊的速度變慢了很多后,向坤便停下了這種感知判定。
不過他沒有睜開眼“醒來”,而是去感知他放在上方行李架內、行李箱中的十二個小黃人木雕。
按照正常情況,他只能同時感應到一個小黃人木雕。
而以那木雕與周圍人之間的重重阻隔和距離,也不可能給他反饋到任何情緒,更不用說反過來通過木雕本身去影響其他人了。
但這次飲血后,向坤在明確感覺到自己某些方面的能力有大幅提升后,便通過微信,主動引導著小蘋果用“寄物感知”的方法,通過她手里那個小黃人木雕做跳板,感知到向坤這里的十二個小黃人,像和那“八臂八眼木雕”一樣,建立了聯系。
以前,向坤同一時間,只能同時感應一件“情緒注入”物品,所以他的“十二黃人陣”從誕生開始就沒有能真正使用過。
而現在,所有被小蘋果建立了聯系的“情緒注入”物品,他都可以同時感應。
因為這些物品,相比起以前,都有了一定的“主觀能動性”,擁有了主動“迎合”的屬性。
就好像,以前向坤推著輛手推車,里面放滿了各種屬于他的物品,當他需要的時候,因為一手要扶著手推車,只能用一只手來拿東西,所以一次只能拿一件,放下一件后才能拿另一件。
但后來,手推車里放進了一個購物籃,他將東西放到購物籃里后,就可以直接通過提起購物籃,來提起好幾件東西。
小蘋果仿佛給這些“情緒注入”物品,在原本的基礎上,又建立了一層相互之間的特殊聯系。
所以現在,他可以同時感應那十二個以“歡樂”情緒進行“情緒注入”的小黃人木雕。
而不出所料,即便此時正在行李架上,即便被放在行李箱中,向坤依然感知到了非常清晰情緒反饋,而且是同時多個。
向坤細細感知著這些情緒,試圖從中分辨出自己所認識、熟悉的人的情緒。
從“十二黃人”距離最近的范圍內來判斷,除了張倩、楊婕外,其他同機的朋友都在范圍內。
然后他忽然發現,同時感知到的那些不同情緒,竟然在快速地同化,漸漸向同一類型的情緒轉變——變得歡樂起來。
前排的自成本來在講他和向坤大二的暑假跑去發傳單兼職被人騙的經歷,講得正有些激憤,聽著的楊拙和其女友小敏也跟著義憤填膺,但下一刻,自成卻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麻蛋的!當時我們兩個好沙比,那家伙跟我們說一毛錢,我們還以為是發一張一毛錢,結果發完后回來結帳,他給了我們一人一塊,然后說是一沓一毛錢,多出來的兩毛是給我們的辛苦費……哈哈哈哈哈。”
“你們也太好騙了,哈哈哈哈!”楊拙也笑起來。
“你們怎么不干脆報警,他們這是欺詐呀!”小敏忍著笑說。
“我們不敢。”
“為什么?”
“因為我們是逃課去發傳單的,哈哈哈哈。”
“逃課要判幾年啊?哈哈哈哈。”
“那家發傳單的店開張了沒半個月就倒閉了,應該是被我和向坤咒倒的,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你們太逗了。”
幾個人的笑點讓向坤莫名覺得機艙內的溫度降低了?
但通過“十二黃人”,可以很清楚地感知到,那幾個情緒都在明顯地被同化著。就連邊上在一起看搞笑視頻,本就有類似情緒的楊真兒和唐寶娜,也忍不住吃吃笑起來,同類型的情緒得到了大幅的加強。
很顯然,他最初的設想在“遲到”了兩個月后,終于完美實現了。
同情緒類型的“情緒注入”物品,在被同時“激活”后,確實能夠將那種情緒擴散出去,影響一定范圍內的人。
而在這個過程中,向坤的是可以清楚地通過那些物品來感知這些人情緒的變化,他自己的情緒則不會受到影響。
這相當于一個弱化威力版的“情緒同化”,但最重要的是,這是個可控的、他本身能夠不被影響的“情緒同化”。
停止了感應后,周圍幾人的情緒漸漸恢復了正常。不過之前的歡樂情緒,依然有殘余影響,他們的情緒發展方向依然還是歡樂向。
向坤心下不由得感嘆,雖然這些能力的基礎、源頭都是他,但小蘋果的“開發效率”還真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與此相應的,在今天早些時候,他通過感應,也發現了遠在星城的小胖妞劉詩鈴所“開發”出來的能力。
小胖妞的能力,自然也就是他的能力,因為本來就是需要靠他來實現。所以,現在他也可以在一定范圍內、一定程度上遠程影響自己建立了“超感聯系”的物品,可以控制著硬幣貼著自己的皮膚到處游走,可以離五六厘米的距離就將硬幣吸到身上,在用彈弓彈出小球珠時,可以一定程度上增加球珠的初速。
這一大一小兩個女孩子,都給向坤的能力體系帶來了極大的補充和完善。
她們就像兩個優秀的開發人員,在向坤提供的體系和平臺上,揮灑著她們的天賦。
而她們本身,甚至對向坤的真實能力都沒有任何基本的了解,全都是靠自己腦補的認知來進行構建。
向坤猜測,或許正是因為他們知道的少,所以可以天馬行空的進行設計。按她們的認知體系,利用他們已知的功能進行“開發”。
而他自己,正是因為接觸的太過底層,牽一發而動全身,所以每次開發新能力、兼容新能力,都要那么費時耗力。
當然,同樣的能力,他用出來也要更強的多,威力要大的多,更直接的多。
以后說不定可以參考這次引導小蘋果成功聯系“十二黃人”的成功經驗,通過一些技巧來引導她們,對她們提出“功能需求”,然后讓她們來幫助自己完成某些復雜能力的“設計”和完善。
不過,這些能力首先要建立在“超感聯系”和“情緒注入”這兩種聯系物品上面,否則的話,沒有與她們建立聯系、讓她們參與的途徑。
“向大廚,天亮啦!我們快到啦!”楊真兒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身邊說道。
唐寶娜也笑著道:“看來幫涵姐、彬哥他們忙這場婚禮,你是累得不輕啊?”
向坤慢慢睜開眼睛,伸了伸懶腰,正打算裝一下剛睡醒的樣子,忽然感應到了什么,猛地扭頭看向剛剛打開了遮陽板的舷窗。
因為他的動作有點大,楊真兒和唐寶娜都被嚇了一跳,微微后仰。
唐寶娜還以為他是在看自己,瞪大眼睛滿臉疑問地看了一會,才忽然意識到他的視線是自己旁邊的窗外,于是也回頭順著他的視線看出去,但卻沒發現什么特別的。
“向大廚,你在看什么呢?這么激動?”楊真兒忍不住問道。
向坤收回了目光,身體重新放輕松,笑道:“沒什么,剛剛看到了一只大鳥飛過。”
前排剛剛正講笑話講得歡的自成聽到這話,從座位上的縫隙回頭笑道:“向坤這話讓我想到一個笑話……”
他旁邊的楊拙、小敏,后排的向坤、唐寶娜、楊真兒都是把目光投到他身上,等著他的笑話。
但等了幾秒鐘后,卻見自成嘴巴張了張,臉頰上的胖肉顫了顫,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老劉,你的笑話呢?”楊真兒納悶問道。
“我又忘了。”自成說完,縮回了腦袋。
“你不要告訴我這其實就是你的笑話……”楊真兒一臉懷疑地說道。
不過自成沒有回應,仿佛他剛剛什么也沒說一樣。
向坤倒是咧嘴笑了起來,因為他知道自成“想到”的是什么笑話了,那是個有點帶顏色的笑話,這家伙估計是要講出來之前,突然意識到“聽眾”里五個中有三個女生,于是緊急踩了剎車,憋回肚里去了。
到了劍州市機場上空,飛機放下起落架,準備降落。
向坤卻是看著舷窗外的天空,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