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坤到了天臺上,都不需要再觀察,直接就往其中一側走去。
現在這棟樓房在他的腦袋里已經建立了非常詳細的立體結構圖,就像有個全息圖一樣,他很清楚自己所在的位置,以及米喬所處的方位。
從這里下到12樓,比從地面爬上來,要容易一些,也不容易被發現。
翻過天臺護欄,站在邊緣向下掃了幾眼,他腦子里就計劃好了多條直接爬到連著米喬主臥房陽臺的路線。
向坤自然不可能一直待在這里監視米喬,而看起來,短時間內也不太可能得到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所以他必須要想辦法留點“后手”。
愛麗絲那邊還沒有消息,得做好她沒有進展的準備。
向坤想到幾個方案,比如悄咪咪從陽臺潛進臥室里,給她的電腦做點手腳。又或者留點建立了“情緒注入”和“超感聯系”的物品,方便日后的遠程追索和監視。
在心里權衡了利弊之后,向坤做好了計劃,觀察、感知了一會對面樓和這棟樓天臺到1203陽臺之間的情況,看看有沒有可能被人無意中看到。
等了十幾分鐘,向坤才開始按既定路線開始攀爬往下。
他的每一個動作都像是編程好的,沒有一點拖泥帶水和猶疑,短短二十幾秒鐘就悄無聲息地落在了1203主臥的陽臺上。
向坤輕輕握住門把手轉動了一下,沒有鎖,很好。
他注意著主臥里米喬的呼吸、心跳聲,可以確定她現在正處在深度睡眠中,以他的感官能力,只要米喬有一點要蘇醒過來的跡象,他就能提前察覺、做好應對,所以根本不用擔心吵醒她,突然暴露。
看到臥室內桌子上擺著的筆記本電腦,還有通過數據線連著電腦的便攜移動路由,向坤就知道為什么愛麗絲沒有反饋了——米喬沒有通過這邊的寬帶網絡上網,而是用自己的SIM卡和移動設備上網。
筆記本只是合著,但并沒有關機。
向坤將筆記本轉了個方向,然后慢慢地打開,避免喚醒屏幕時的光影響到床上的米喬。
喚醒之后自然還是需要輸入密碼。
郭天向和米喬一塊使用筆記本的時候,曾經不止一次見過她輸入過登錄密碼,向坤同樣也在獲得的記憶片段中有看到,所以便先嘗試了那個密碼——雖然這臺電腦已經和記憶里的那臺不一樣了,但開機密碼大多數人應該還是會習慣用同一個。
成功進入系統,密碼果然沒有換。
向坤并沒有直接通過她的電腦進行任何數據上的傳輸、留后門或是做手腳,而只是單純地查看。
過了一會,把電腦重新合上,放回原處,然后檢查起米喬的其他東西。
向坤注意到,米喬的電腦包看起來有些舊,而且這個包和他第一次通過便利店的監控視頻看到米喬時她背的包一樣,在郭天向的記憶片段里,她在帶著電腦出行時,同樣背的是這個包。
而現在,米喬成了“神行科技”的人,電腦換掉了,發型換掉了,包卻依然還是那個。
看起來,這個電腦包對她有特別的意義?
向坤慢慢地拿起包檢查了一下,找到了一張名字為“陳田花”、頭像卻是米喬的身份證,顯然這是“神行科技”為她安排的新身份。
不過沒有找到米喬原本的身份證件,或許沒有帶到齊澄市來。
查看了一些她的私人物品后,有一個軟皮筆記本引起了向坤的注意,拿起翻看了一會,倒是發現了不少新信息。
他還在其中一頁上,發現了一個用中性筆畫出來的小刀。從那有些特殊的形制看,明顯就是郭天向當初帶在身上,想要用來結果向坤,卻被向坤奪過去后將他反殺了的白色瓷刀。
很顯然,不論是從郭天向的記憶,還是這畫的樣子來看,這都不是設計圖,那白刀不太可能是出自米喬之手。
那么她畫在這軟皮本上的目的是什么?是單純覺得那柄小白刀好看,想要畫下來?還是覺得那柄刀有什么問題,又或是通過這畫在跟人講解,比如那位“良先生”?
翻完軟皮本,記下了看到的信息后,向坤取出了一張3cmx3cm的紙片,塞到了軟皮本的皮套里——這自然和早上塞到早餐店外那名員工背包側袋里的一樣,是建立了“超感聯系”的物品。
不過“情緒注入”的鉛筆畫,卻是只有上午那張,相比起“超感聯系”,“情緒注入”的過程要繁瑣和復雜一些,特別是這種鉛筆畫,耗時很長,他并沒有其他的、適合藏匿的儲備物。
但向坤也不是沒有辦法,上午在根據“超感狀態”下感知鉛筆畫周圍的狀況畫了一堆的“黑圈”后,他就意識到,在涂畫的過程中,他已經成功地對這幾張“畫”進行了“情緒注入”。等到下次飲血后,這些“畫”就會具備相應的特性。
而且他隱約覺得,通過這個方式進行“情緒注入”的物品,可能會有些很特別的地方。
向坤撕下了其中一張“黑圈畫”,他有很多種藏匿的方案,但考慮了一會后,還是將米喬的物品都按之前的記憶,小心地還原、放回原位,然后慢慢地走出臥室,將陽臺門無聲帶上。
站在陽臺上,向坤把那張撕下的“黑圈畫”折了一架形態非常特別的紙飛機,然后將它插在了臥室窗戶邊上,看起來就好像從哪飛過來,剛好落到那的。
向坤根據他剛剛翻看筆記本電腦和各種物品所完善的對米喬的認知模型,制定了一個計劃,同時也算是一個實驗,至于結果如何,就要看看后續的發展了。
第二天一早,向坤就離開了齊澄市。
這次的齊澄市之行,發現了米喬,得到的信息已經是超越之前的預計和期待了。多待幾天,繼續監視米喬,或是想辦法潛入那家企業內部,或許可以多窺探到一些信息,但以向坤的推測,他最想知道的那些信息,應該沒辦法短時間內從這里得到,沒必要耗費那么多時間,冒那么大險。
當然,更重要的是,常彬和王涵的婚期快到了。
他不僅是常彬的好朋友,本身也是伴郎,自然是缺席不得。
好在他們結婚的日子不是向坤的飲血期,否則為了確保參加婚禮的時候不出問題,他說不得還得通過提前飲血來調整飲血周期。
作為伴郎之一,自成自然也提前趕了過來。
在定制店里穿上做好的西裝后,自成拍了拍肚子,感慨道:“阿土,你預測的還真是挺準的,我之前回去看了醫生,調養了一下身體,這個月真的胖了不少,還好之前你有讓許師傅給我放寬一些。”
向坤笑道:“照這個趨勢,估計很快這套衣服你就穿不下了,只能當一次性用品。”
上次見面時,他看出自成身體有問題,給予了強勢提醒后,自成回去后立刻去醫院做了檢查,然后進行治療和調養。本身并沒有什么大的問題,所以很快就恢復了過來。向坤也一直也在通過微信和電話來了解自成的情況,之前見面的時候仔細觀察過,也確認他的身體現在狀況還可以,繼續調養下去,問題不大。
“去去去!我回頭就開始健身!我也要像你一樣,練成大肌霸!”自成很是自信地說道。
“臥槽,不會吧?你終于也肯健身了?不是說著玩的吧?大學的時候我拉你們一起去健身,向坤被我說服了,你卻是死活都說不動,偶爾去也是練兩分鐘休半小時,現在居然主動要去健身?”也剛換好定制的新郎禮服的常彬走過來,一臉懷疑地盯著自成問道:“你老實交代,是不是瞞著我外面有人了?”
聽到這話,拿著衣服的女店員噗嗤一下笑出聲來。
向坤也是笑道:“你們這么‘給里給氣’的,我都不好意思說認識你們了。”
自成認真地看著他,表情凝重道:“阿土,怎么辦,阿彬發現咱們倆的事了,瞞不下去了!”
常彬咬牙切齒道:“沒想到你居然喜歡光頭?!”
“光頭怎么啦?光頭照明,省電節能又環保……”自成說著伸手就要去摸向坤的光頭,然后被他抬腳踢開。
店員小姐姐低頭忍笑。
從西裝定制店出來后,向坤便開著常彬的邁騰去機場接機,有三個他們的大學同學今天抵達,他要去幫著安頓一下。
而自成、常彬,以及另一位充當伴郎的中學同學,也都有各自安排的事情要做。婚禮之前,要忙的事情還有很多。
向坤坐進駕駛座后,自成俯身搭著車窗壞笑著唆使道:“一會看到老彭的時候,先別跟他說你是誰,直接過去干他一下!哎,對了,常彬的車上不是有一副墨鏡么?到時候你把這黑框眼鏡換成墨鏡過去!他不是總吹牛自己膽子多大么?看看他到時候敢不敢反抗……臥槽,想想就興奮,好想跟著過去拍下來。”
老彭就是當初大學宿舍里除他們三個外的另一個室友彭曉,不過當初他早早地就找到了女朋友,所以一早就搬出去和女朋友雙宿雙飛了,和向坤他們仨的關系并沒有那么鐵。當然,關系也說不上壞。
不過自成以前卻是經常和喜歡吹牛的彭曉斗嘴,并不太善言辭的自成總是斗輸的一方。
常彬在邊上笑道:“別等下把老彭嚇得直接報警了,而且嚇到老彭不要緊,嚇到老班就不好了,她和老彭是同一班飛機。”
“唉?對了,當初老班是不是追過咱們彬哥啊?”
“追你個頭!”常彬笑罵著拍了自成一腦門。
“行了,回頭再聊,我先出發了,不然要是被堵路上,讓他們在機場等太久可就失禮了。”
把車開上機場高速后,向坤心里也是不由得懷念起大學時的生活。
他現在超強的記憶力,不僅對變異后發生的事情記得很清楚,甚至對變異之前、以前覺得有些模糊甚至以為忘掉的記憶,也能夠輕松想起。
離開了父母的管束,又沒有高中那么沉重的課業壓力,大學前幾年的時光,確實是他人生中少有的輕松、快樂的日子。
那時候的他,肯定怎么也不會想到現在的情況吧。
現在的情況……
想到這五個字,向坤莫名地有點想笑,反正車里只有他一個人,想笑就笑,于是他嘴角微咧,開始低聲輕笑,慢慢地變成了放聲大笑,笑得越來越用力,越來越使勁,笑得眼淚都差點出來。
高速上,一輛疾速行駛的SUV中,正在開車的年輕人滿臉通紅,顯然情緒十分的激烈。
坐在副駕駛的年輕女性同樣臉色不好,嘴里不停地念叨著:“我都跟你說開導航、開導航,你偏說不用,這下好了吧?錯過出口了吧?現在過去,肯定遲到了!”
開車的年輕人大聲說道:“這條路我都開了幾百次了,還要開個毛線導航啊!”
“那你是不是錯過了高速出口?”年輕女性立刻回道。
“那還不是你一直在說事情,我分心了啊!”
“噢,好,現在怪我嘍?你錯過了高速出口,反倒是我的錯嘍?那一會到了地方,你跟他們說,遲到都是因為我跟你說話!我就不應該跟你說話!我做啞巴才對!”
“你這不是……我……我之前老早就跟你說要出發了,你就一直拖,說什么不用那么早,半天不化妝,到要出門的時候才弄個不停,不然咱們下了高速從新走一次,也遲到不了啊!”
“你如果不錯過出口,會遲到嗎?我安排的時間不對嗎?你不錯過出口,時間不是剛剛好?”年輕女性使勁瞪著他。
“你他…………喵的!”
“你罵我?”
“沒有!我罵貓!”年輕人立刻道。
“貓?哪來的貓?”年輕女性繼續瞪著他。
“你姥姥……家養的貓!”年輕說道。
“你怎么比個女人還慫,有膽子罵人,還沒膽子認了?”
“我慫?”年輕人臉色通紅,下意識地踩深了油門,SUV很快超過了旁邊的幾輛車,其中就包括一輛邁騰。
年輕人忽然笑了起來,正瞪著他同樣臉色通紅的年輕女性也莫名笑了起來。
兩人對視一眼,笑容愈盛。
車內的氣氛,瞬間緩解。
“我們離婚吧。”年輕人目視著前方說道,臉上帶著微笑,聲音十分的平和。
“好。”年輕女性沒有任何猶豫或疑惑,輕輕應道,聲音竟然有些溫柔。
SUV的速度降了下來,平穩地駛在高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