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安達二月四日機場,約納斯在細雨中撥通了在卡賓達的下屬的電話。
楊毅說工地一切正常,凱恩說訓練一切正常,安德烈夫也說營地一切正常。
在索約港,當地只有一個下屬的聯絡處,約納斯暫時聯系不上。
這也讓約納斯感到了自己的工作做的還有不足,最少在敏感地區,必須要布置屬于自己的觸角。
還是通過利益集團,約納斯才了解到,進攻索約港機場的是安盟士兵,而他們為了籌備這次進攻,已經籌備了將近半個月。
二月四日機場的航班本來就很很少,一周只有不到二十班,平均一天不到三架航班起降。
但是現在,這里已經已經變成了一座空軍基地,各種各樣的戰斗機,運輸機,轟炸機在機場猶如閱兵一樣不時起降,發出震耳的轟鳴聲。
所有的下屬都在十米開外,在一百米的范圍內,形成了一個嚴密的防御體系。
埃爾溫搬來了一把椅子,約納斯坐了下來,陷入了沉思中。
從表面上來看,他這次又是恰逢其會,遇到了安盟的反擊,才會耽擱行程。
但是上一次到卡賓達就恰逢其會,遇到了布克扎烏部落的襲擊,這一次又恰逢其會,這也太巧了。
更關鍵的不是這個,而是途中的襲擊。
被放冷槍,在戰爭彌漫的羅安達似乎很尋常,但是絕不尋常。
他的周邊有一百多人的警衛隊伍,其中不乏精銳士兵。他的行蹤沒有隱瞞任何人,不管是哪一方,都認識他的座駕。
這場襲擊,目的就是為了針對他。
當然,想要襲擊他并不容易,拿一把AK還能放一梭子子彈,要是拿火箭筒,恐怕剛露頭就被保鏢給打死了。
如果是要自己的命,一個人放冷槍就想要暗殺自己,除非運氣逆天,否則不可能成功。
既然明知道傷害不到自己,卻依舊采取了這種方式,這背后肯定有其他原因。
再聯系到索約港提前半個月就已經在籌劃的襲擊,約納斯仿佛看到了一張大網向自己籠罩住。
要自己的命肯定不是目的,即使自己死了,奶奶漢娜依舊可以控制這家石油公司,她可以把公司出售給利益集團……
想到這里,約納斯心中一震。
里奇和格林是在通緝名單上的人,不可能出面管理一家公司,這家公司總歸還會被分配給各大合伙人。
秉著誰受益誰就最有嫌疑的可能,約納斯懷疑,幕后主使者更有可能是自己人。
但是,在沒有證據之前,約納斯絕對不能把懷疑的目光引向自己人。說不定,這又是幕后主使者想要讓約納斯做的。
這個陰謀的大網絕不簡單,自己要做的不是立即報復,這就掉進陷阱了。
而是要穩住陣腳,步步為營,排查身邊的漏洞,不讓任何人有機會。
想清楚了這些事,約納斯站起身來,吩咐普洛夫說道:“通知安德烈夫,讓他派一個中隊到金沙薩。再通知塔臺,準備起飛,前往金沙薩。”
卡賓達暫時不去了,雖然他只是有人故意不想讓他去卡賓達,但是他也沒有以身犯險的沖動。
躲在外面,也能把事態看的更清楚。
飛機上,約納斯坐在了格爾沙龍的對面,盯著他腦袋上的傷口看了好一會兒,讓他都有些惱羞成怒了,才開口問道:“你認為,這場襲擊代表了什么?”
聽到約納斯開口,格爾立即恢復了冷靜,認真說道:“EOT石油公司壟斷了安國石油近海石油開發的所有的權益,這是一塊誘人的蛋糕。
從商業角度來說,應該沒有人會直接以生命威脅,因為即使EOT石油公司失去了你,也沒有人能保證拿到屬于EOT石油公司的利益。
從政治角度來說,在如今安國戰爭蓄勢待發的時候,也不應該是你成為其中的目標。只有等到戰爭的趨勢明朗化,才是動手的好時機。
我在你身邊的時間不長,不清楚你與什么人有恩怨。就目前的局勢來看,更像是有人想要攪渾水,然后渾水摸魚。”
約納斯對沙龍的敏感性還是非常滿意的,點了點頭說道:“雖然你受了傷,但是這幾天的安保還需要你來操心。米基羅斯……”
坐在不遠處的米基羅斯立即來到了約納斯的身邊,約納斯吩咐說道:“開一張兩萬瑞郎的支票,作為對沙龍先生的補償。”
沙龍俏皮地回應道:“你真是一個慷慨的雇主。”
約納斯裝作無奈地回應:“我也只能在金錢是具有一定的優勢了。”
這話說得說給這些猶太國保鏢聽的,相比愛國主義,民族主義,他沒有任何競爭力。
為了兩年之后收攏更多摩薩德特工著想,他從現在就要開始樹立自己的形象。
對沙龍獲得兩萬瑞郎的報酬,其他幾個還是有一點羨慕的,因為這是他們一年的薪水了。
其中一個叫姆貝亞的保鏢主動說道:“約納斯,為什么我們不擴大搜索范圍,如果有政府軍的協助,我們能抓到兇手。”
約納斯笑道:“抓到又能怎么辦?這樣的殺手,從一開始就是被放棄的對象,他們根本不可能了解內幕。”
約納斯有扭頭跟米基羅斯說道:“經歷了一場風波,回去之后,每人補償五千瑞郎的行動補助。”
回到位于前方的座位上,約納斯依舊在想著今天路上的槍擊,索約港的襲擊,這兩件事之間究竟有沒有關系。
如果有關系,那么對方究竟想要達到什么目的?
米基羅斯來到約納斯的跟前,遞過來了一疊資料。“約納斯,我們一個小時就要在金沙薩降落,再熟悉一下扎伊爾的資料吧。”
約納斯點了點頭,安排說道:“到了機場暫時不出發,等安德烈夫他們抵達,一起前往總統府。”
“好的。我馬上讓機組通過無線電與安德烈夫他們聯絡。”
打開了扎伊爾的資料,約納斯很快將記憶深處的蒙博托與如今的蒙博托聯系在了一起,關于扎伊爾人事和國情情報,從大到小也都一一列舉。
二十多年前,通過與阿美尼亞的密切關系,不到三十歲的蒙博托第一次軍變,但是失敗。
這次失敗不僅沒有傷害到他跟阿美尼亞的法關系,反而因為利益關系,加上他蟄伏階段在阿美尼亞跟阿美尼亞各界建立的密切關系,獲得了強大支持。
這給他第二次軍變成功奠定了基礎,因為年紀太小,他沒有坐上總統寶座,自任總司令,掌握了軍權。
4年后,卡薩布武總統和莫伊茲總理發生權利沖突時,他發動政變推翻卡薩武布,自任總統。
67年他經歷了唯一一次危機,平定了白人雇傭兵發動的叛亂,并且處死了數百個白人雇傭兵,這給他的聲望帶來了極大的好處。
不過,也是因為看透了白人的虛偽,從七十年代開始了將國家非洲化運動,不僅改國名為扎伊爾共和國,還一改之前的經濟策略,將大量國際投資收歸國有。
從六十年代到七十年代,扎伊爾吸引了超過二十億美元的國際投資,但是這大部分投資,都落入了他的個人口袋。
他逐漸開始神化自己,給自己弄了一大堆稱號,包括國家之父、人們的大救星、超級戰士、大戰略家。在扎伊爾,歌頌蒙博托的詩歌、舞蹈四處傳揚,扎伊爾官員的領章都是蒙博托的肖像。
蒙博托還要求使用基督教名字的扎伊爾人停止使用這些西化的名字,一律使用非洲名字,還特意警告神職人員,為嬰兒施洗的時候,如果給孩子起基督教的名字,神父會面臨5年監禁。
蒙博托為自己選定的名字是a,按照Ngbendu語的翻譯,意思是不知道失敗的勇士,擁有忍耐力和不屈不撓的能力,呼喚著火焰,從一個勝利走向另一個勝利。
非洲化運動給他帶來了極高的聲望,在七十年代后期,他開始驅逐私人資本,就昂礦業和種植業收歸國有。
這讓他與西方關系略有退步,但是靠利益輸送依舊能維持著平衡。
蒙博托把2000多家外國企業無償國有化,包括農場、種植園、牧場、工廠、批發商和零售企業。
蒙博托把這種做法稱作是革命,不過這些應該國有化的企業并沒有多少真正的成為國家財產,大部分都分給了蒙博托家族的親朋好友。
蒙博托自己曾經擁有十四個種植園,出產扎伊爾四分之一的可可和橡膠,雇用數萬人為自己服務,其中還包括數百名歐洲人,雇員人數在扎伊爾排到第三,僅次于國有的兩家礦業公司。
70年代,大約扎伊爾全國產值的三分之一都和蒙博托的家族有關。
扎伊爾的中央銀行基本上成了蒙博托個人的錢袋,由他隨意支配。蒙博托還是金沙薩銀行的最大股東,而很多行業的公司必須在這個銀行開戶。
蒙博托的投資興趣非常廣泛,幾乎遍及各個領域,菲亞特、大眾、聯合利華等外國企業在扎伊爾的分支,也都有蒙博托的股份。
通過阿美尼亞商人,蒙博托甚至對世界鉆石市場也有一定的影響力。而為扎伊爾創造最多價值的銅礦和鈷礦,自然也被他控制。
77年,蒙博托控制的50多家企業向海外轉移的財產就高達3億美元。從年三年間,蒙博托直接從中央銀行提取的金額,就高達1.5億美元。
同時有很多出口產品的收入直接進入蒙博托的個人海外帳號,數額無法統計。
絕大多數人相信在70年代末期,蒙博托已經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人之一,到1980年代,蒙博托的個人財產估計超過50億美元。
在歐美,在扎伊爾,蒙博托都有無數的投資,各種產業數不勝數,即便是以約納斯屬下的專業性,也無法統計他的具體財產有多少。
但是無論這個政府多么的腐敗獨裁,站在反蘇前線的蒙博托始終得到西方國家的支持,特別是阿美尼亞的支持。
在阿美尼亞的眼里,蒙博托是暴君,但也是友好的暴君,是西方世界可靠的朋友。
至于傳說他喜歡吃嬰兒,不過是以訛傳訛,他跟阿明不同,那個暴君是真的吃人肉,蒙博托卻是對手們誣蔑。
在霍夫曼私人銀行,就還有蒙博托以兒子名義開設的一個賬戶,有三千兩百萬閑余資金放在里面。
他當然也是利益集團的成員,他的礦產,絕大多數都是通過里奇的公司賣出去的。
所以在扎伊爾,約納斯不用擔心自己的安全,蒙博托絕對會以最高標準來保護他。
但是,約納斯必須要做出姿態,前腳剛在安國被刺殺,現在如果表現的像個沒事人一樣,如何能讓那些人有成就感?
飛機在納多羅機場停留的有三十分鐘,從卡賓達過來的保鏢團隊就全副武裝地開著卡車抵達了機場。
約納斯這才與蒙博托派來的大兒子班加走下了他開來的格林的私人飛機。
看到懸梯下全副武裝的蘇聯士兵,班加搖頭說道:“約納斯,在扎伊爾,你不用擔心自己的安全。要不是因為是你的要求,我們是不會允許蘇聯人進入我們的國家。”
約納斯笑道:“他們都是退役的士兵,我是一個商人,從來不愿意把商業行為變成政治行為。”
班加問道:“但是你考慮過跟蘇聯人走的太近,會影響你跟阿美尼亞的關系嗎?”
如果不是熟知歷史,約納斯當然怕。但是明知道過幾年蘇聯就會解體,他就不怕了。
這幾年,他還要利用蘇聯人的威懾,來保護屬于自己的石油權益。
要是沒有蘇聯人,他是無法拒絕阿美尼亞的石油公司進來分一杯羹的。
走下了懸梯,下面也停了兩輛嶄新的勞斯萊斯,這兩部車,是在今年作為分紅交付給蒙博托的。
因為利益集團的存在,目前勞斯萊斯和賓利的生產根本是供不應求,這跟之前歷年虧損,完全是兩種境界。
約納斯不會擔心這兩個品牌的虧損,只要霍夫曼金融投資銀行能帶來源源不斷的利益,這兩款奢華汽車,就不會擔心銷路。
坐上了汽車,約納斯看著外面的落后城市,心里想著如何在蒙博托這統治的最后十年,在他身上獲得更多的利益。
搖搖欲墜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