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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唐閑與歧源的聯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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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去的記憶無法找回,在伊甸之主的世界里,規則便是如此。

  即便歧源向唐閑述說那些往事,唐閑也無法回憶起來。

  但封存記憶這種事情,他曾經就做過一次。

  在歧源將某一段記憶的封印解除后,唐閑才明白了為何自己執意要把歧源留在最后。

  “你來了多久?”唐閑問道。

  “不算太久,從伊甸圣地到找到你,一共也就二十來天。”雖然與唐閑面臨一樣的困境,但歧源看起來很平靜。

  “真羨慕你的記憶里有那么多名字可以用。”

  “我是秩序者,所有人類都在我的監察之中,記憶里接觸過的人,自然也要遠多于你,你或許是人類里最聰明的那個,但你終究也只是一個人類。”

  “所以你一定能夠找到伊甸之主的真身?”唐閑看著歧源的神情里帶著某種期待。

  歧源搖頭,嘲弄道:

  “你明明已經知道了這個真身的說法,其實是假的,卻還是欺騙了自己去相信?”

  唐閑怔住,隨后露出悲痛的神色。

  “在這里,我們斗不過它,你必須要回去。”

  “我多希望這里真的存在一個終點,你不知道我這些天經歷了什么。”

  不斷地失去重要之人的記憶,險些失去人性,最終又找回人性。

  哪怕明知道自己還有底牌,回想著這七百日的經歷,唐閑依舊痛苦萬分。

  歧源說道:

  “這里的時間算法和外界不同,倒也算是錘煉意志的好去處,我沒有做過太久的人類,也沒有人類與我擁有值得珍惜的記憶,但你已經體驗過了這種得失,經歷了伊甸之主幻境里最為殘酷的一環。現在的你,應該回到現實里。”

  唐閑點點頭。

  他的確該回去了。

  只有回去,才能將這一切找回來。

  “你呢?”唐閑問道。

  “我當然得留在這里。我們必須要明白一件事,在不該擁有希望的地方,就得做好最壞的打算。你被伊甸之主折磨了這么久,應當明白這里根本走不出去,你所看到的一切,都只是它想要你看到的。你已經舍棄了太多的記憶給他。”

  唐閑只感覺到毛骨悚然。

  如果一個人擁有了另一個人全部的記憶,恰好兩個人長得一模一樣。

  那么這個人就可以完完全全的取代另一個人。

  伊甸之主現在如果要扮演唐閑,幾乎可以騙過所有人,唐景也不例外。

  沉默了很久后,唐閑又笑了笑。

  不幸中的萬幸,自己終于是沒有寫下某個名字。

  也是因為有著黎小虞,他才又從一個怪物變回了人類。

  “所以你會永遠的困在這里?”唐閑有些不大信。

  “是的,你可以放心了,人間不會再有秩序者,或者說,人類和秩序者的戰爭結束了。”

  “我不相信你。”

  唐閑也沒有說明原因,只是覺得歧源不會這么輕易的敗北。

  歧源也沒有為自己解釋什么。

  她只是說道:

  “我已經計算出了這個世界和真實世界的時間比例,算算時間,你快要離開了。”

  唐閑和秩序者是死敵。

  可以說這一生,他與唐景都在反抗秩序者。

  兩個人原本終有一戰,但卻不想,自己在這個鬼地方見到的最后一個人就是歧源。

  “最后有沒有什么要交待的?”

  將眾人囚禁在神國里的人,最終將被永遠的囚禁在另一個神國里。

  唐閑沒有同情歧源,只是出于合作關系,象征性的問問。

  “這場交易,目前看來,是我付出比較多。你經常說,與你交易的人,從不會吃虧。”歧源看著唐閑。

  唐閑沒有否認。

  “那就好,你后面會明白我要你做的事情。”

  “如果我能辦到,我會去做,但只此一次。”

  二人的對話到此為止,唐閑轉身往山洞里走去,等待著離去的時間到來。

  歧源則在唐閑不敢寫下名字的路標上寫了一個名字,這個名字是唐閑。

  至此,二人的恩怨在伊甸廢墟結算。

  世間再無秩序者——至少,沒有了歧源。

  神座。

  監察者之屋里,唐景看著無數萬獸與機械大軍破開了金字塔的底層,開始向著百川市的方向前進,他感到焦急萬分。

  但唐景又無法離開,因為眼前這個半死不活的唐閑,還沒有醒過來。

  無論如何都無法醒來,帶著他一起走則完全是個累贅。

  雖然與唐閑是一張臉,卻因為許久沒有汲取生存的養分,而變得干枯老化。

  為何要在第七個艙里放著這么一個人?

  這是唐景這些天一直在思考的問題。而這個問題,在今日終于有了答案。

  因為“唐閑”,緩緩睜開了眼睛。

  唐景原本盯著監察者屏幕,隨后他聽到了動靜,下意識回頭的時候,他見到了震撼的一幕。

  仿佛正在見證某個人的人生逆流。那個原本衰老,虛弱,干枯的唐閑,正在一點一點變得年輕,生命力也在瘋狂的恢復。

  “這……這是怎么一回事?”

  唐景心說自己作為監察者,什么場面沒見過,但眼下這個情況他真沒見過。

  返老還童?涅槃?

  當老化的唐閑最終變成了唐景最為熟悉的樣子后,唐景退后了一步說道:

  “你……到底是誰?”

  “不認識我了么?難不成歧源弄錯了?”唐閑摸了摸自己臉的輪廓。

  恰好這個時候,視線里涌現出大量的信息。

  監察者之屋里的屏幕里,所有的信息都在唐閑的腦海里顯現。

  但唐閑很適應,就好像這些訊息自己本就該接收到。

  唐景一聽這聲音,也是唐閑。

  他懵了,難不成伊甸之主變成了唐閑,秩序者也變成了唐閑?

  想著唐景大概腦海里有很多小問號,唐閑也不兜圈子。

  “我會告訴你發生了什么。”

  “你是……哥哥?”

  “是我。”

  “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現在是使徒?”

  唐閑搖頭說道:

  “不是。確切來說,我比使徒更高一個層級。這件事情不復雜。半年前與歧源在百川市相見你可還記得?”

  唐景點點頭。

  那個時候正是唐閑發現了東方海島那座伊甸之主的高塔不久。而后歧源來到了百川市,開了一家占卜店。

  一切恍如昨日,但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

  “那次我與歧源聊了很多事情,因為得知伊甸之主有可能便是我自己的時候,我也不知道該怎么應對。我所搜集的所有獸神傳承,其實都是為伊甸之主搜集。這種被別人算計的感覺,讓我覺得很不好。我第一次對某個家伙感覺到恐懼。”

  “隨后歧源來到了百川市,與她交談一番,我確信伊甸之主便是最大的麻煩,它所謀極大,如今看來也的確如此,它要做的不是統治人間,而是成為新的規則。”

  唐景有些聽不懂,伊甸之主的真實目的,哥哥是如何得知的?

  不過他沒有打斷,而是繼續認真聽著。

  “我和歧源當時不是在商討對策么?簡單來說,就是聯手。但在你們所有人看來,那一次只是一次停戰合約。可實際上,我和歧源瞞著你們所有人,制定了一個計劃。”

  “什么計劃?”

  “既然是合作,那自然得雙方構建一個共同的目標。于是在歧源回到了神座之后,我也來到了神座。”

  唐景琢磨了一番,明白了。

  那次會談之后,唐閑的確很快就離開了百川市,但實際上并沒有前往礦區,而是在大家都以為他和歧源已經談好了協議后,他又找了歧源。

  至于為什么要隱瞞,不讓他人知曉,這就是唐閑自己的算盤了。

  “如果伊甸之主就是我自己,那么我要如何騙過伊甸之主?我只能自己騙自己,所以我必須要與歧源一起留下一個后手,而這個后手,我不能擁有記憶。既然我自己也不能擁有記憶,那么歧源也不能擁有,所有人都不能知道。只有如此,才能真正的瞞天過海。”

  “現在可以知道了?”

  “現在可以了。”

  唐閑感受著新的軀體,看著自己的手掌,說道:

  “我起初知曉的信息,只有一體雙生這個說法,但我不相信所謂的一體雙生,我更愿意從歧源的做法,逆推伊甸之主。”

  “歧源的做法?”

  “是的,我們不能忽視一個關鍵信息,歧源早期并不是人類,那么尋找容器的這個概念,來自于誰,誰給了歧源啟發?自然是伊甸之主,所以我更傾向于我是伊甸之主的一個容器,我體內有著伊甸之心,這本就不是伊甸之主贈予人類的,一切都只是它在培育它自己而已。既然我是容器,我自然得想辦法擺脫這個狀態。”

  “所以哥哥找到歧源,制作了一具新的肉身?”

  “是的,這七個艙室,其實最后一個是空的,原本歧源是要做一個我的容器,用來干擾你們。但歧源沒有我的數據,神國來不及搜集我的數據,便被我逃脫。但如今我主動前來,歧源要復制一個我,并不難。”

  唐景發現了問題所在,他皺眉說道:

  “肉身可以復制,但意識如何復制?如果這才是哥哥,那么伊甸之主占據的是假的?假的又如何瞞過它?”

  唐景還有很多地方理不通順。

  比如唐閑為何會有方才的返老還童?秩序者既然造了唐閑的身體,為何不像其他容器一樣,供給能量,而是任由身體在艙室里變得腐朽?

  “現在這副身體,自然不是我的身體,這是歧源以我的數據所制造的一具容器。就像歧源以我母親的妹妹為容器一樣。”

  “而伊甸之心無法復制,意識也無法復制,如果我的意識不通過神國,轉移到這具軀體里,那么這幅身體就會陷入永久的沉睡。因為沒有靈魂。”

  “我的意識當然在我自己的身體里,也就是如今伊甸之主占據的身體。用復制品也無法騙過伊甸之主。”

  唐景就更覺不解。

  唐閑仍然不急不緩,說道:

  “一方面要打敗歧源,一方面又要盯防伊甸之主的竊奪。于是我想到了將獸神的傳承分發出去,其中最為關鍵的獸神傳承,便是破壞神的傳承,那是伊甸之主最害怕的東西,我將其贈予了君臨。”

  “但這還不夠,我和歧源并不知道伊甸之主是否擁有足以壓制我們的手段。事實證明,的確是有的,歧源敗北了,我也險些困死在伊甸廢墟,伊甸之主已經擁有了扭轉現實的能力。我和歧源當時并不知曉,但不意味著我們沒有準備手段。”

  唐閑指著七個打開的艙門:

  “容器一旦被占據,原本的意識就會前往神國,這件事你比我清楚。”

  被歧源變為使徒的時候,唐景的意識并沒有消失,只是被困在了神國。

  “所以我必須假定一種情況,伊甸之主占據了我原本的身體,那么我的意識會歸于何處?自然是伊甸之主的神國,或者說……我的意識會被吞噬。‘我’這個概念,也就不復存在。”

  “所以我必須要在這件事發生之前,把意識轉移到另外一個身體上,但同時又不能讓伊甸之主察覺到我的想法。”

  唐景大概聽懂了。

  伊甸之主占據唐閑的身體,唐閑與歧源聯手做出了另外一具身體。

  只是最為關鍵的問題是,一直到唐閑變成了伊甸之主的前一刻,唐閑的意識都在自己的身體里,那么現在又是如何轉移到了這具身體呢?

  唐閑知道唐景的疑惑,說道:

  “六大獸神的傳承是關鍵,我必須用好每一個傳承。海神的傳承,那把三叉戟可以駕馭大海。以及冥凰的傳承,可以將身體變作靈薄獄。為了不讓伊甸之主起疑,這兩個傳承,我都留給了伊甸之主。它們是一道騙過伊甸之主的障眼法。

  但最為關鍵的破壞神的傳承,我給了君臨,因為這是伊甸之主極為忌憚的能力。

  法官和失落知鳥的傳承尚未得到,最后剩下的,就只有銀河的傳承,這是一道最弱的傳承,但只要用得好,就能起到扭轉乾坤的作用。你知道銀河的傳承有著什么能力嗎?”

  唐景搖頭。

  這件事本就只有白霜和唐閑知道。

  “銀河其實沒有傳承,它只是給了我一道護身符。一道追溯時光的力量,讓自己在將死之時,自身身體狀態,乃至意識狀態都會回到一個特定的時間。但這股力量,銀河也告訴我,只需要一個念頭,亦能將其用在別人身上。”

  “于是我和歧源,為了留下一個后手,進行了一次‘緊密’的合作。”

  唐景睜大眼睛,隱隱猜到了唐閑的做法。

  “哥哥……通過神國,意識進入了這具身體,而在意識轉移前的最后一個念頭,便是將—銀河的傳承——用在這具身體上?”

  “聰明,我的意識只在這具身體里停留了十幾秒,但銀河的力量,就在那十幾秒時開始標記。當這具身體快要衰亡的時候,銀河的力量就會強制生效,將這具身體追溯到那十幾秒時。”

  “而那短暫的十幾秒里,這具身體是擁有意識的,于是時回之力,將意識形態的我從伊甸之主的領域里,拉了回來。”

  唐景嘆為觀止,沒想到這股力量還能這么用。

  唐閑數次面臨死亡,都沒有使用這道力量,為的便是將其用來對付最終的敵人。

  對付冥凰的執念,破壞神的守護者,這種種強大的敵人,唐閑都故意不使用銀河之力。因為這就是底牌,如果用的太早,也只是能活一時。

  唐景的另一個擔憂來了:

  “但是這具身體沒有了伊甸之心,那么哥哥你……豈不是很弱?”

  唐閑的確回來了,在伊甸之主的圣地廢墟里,他丟失了很多重要的東西,但都被銀河的力量給找了回來。

  使用時間之力后,一切都會被追溯到特定時間,但記憶并不會有所缺失。

  這也是銀河不斷地利用這種力量續命,卻又不會忘記一切的原因。

  唐閑丟失的記憶,也被銀河的力量找了回來,他能夠理解唐景的顧慮。

  只是如果這具身體,不具備力挽狂瀾的能力,又如何能夠對付伊甸之主?

  唐閑緩緩搖頭說道:

  “這次交易,是我想出來的,但歧源比我更有誠意。如她所言,她付出的更多一些。這具身體可不簡單。在我消失后,歧源應該有再來到百川市吧。”

  “是的。”

  “你又發覺歧源變弱了嗎?”

  唐景一愣,那個時候的歧源,的確好像變得呆滯了一些,但強弱他無法感知到,因為百川市的所有人,都差了歧源太多的等級。

  “歧源不確信自己的力量能否打敗伊甸之主。如果伊甸之主還是幾百年前的伊甸之主,那么歧源有自信,哪怕只有三分之一的力量,也能擊敗它。但如果伊甸之主這幾百年來,進化出了其他的手段,歧源認為自己有必要進行保留,也就是不把全部雞蛋裝在一個籃子里。”

  “事實證明她也是對的,伊甸之主如今擊敗了歧源,用的并非尋常意義的戰斗手段。而歧源也早就算到了這一幕。所以這具身體——可不是使徒。”

  唐景顫聲道:

  “難道……哥哥現在是……”

  “沒錯,現在的我,是秩序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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