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衛臉上的笑容忽然僵住。
宋拙也面沉如冰的看著宋耕朝。
宋耕朝喝了杯酒,說道:
“既然已經隱忍了這么多年,低頭已經低慣了,那就繼續低著吧。我宋家啊,有一個滿天賦便好,多了也不頂用。”
宋耕朝緩緩的放下酒杯,此刻的目光直視著宋衛父子。眼中哪里還有半點暮氣?
這偌大的大廳里,忽然氣氛變得壓抑。
宋衛猛然間感覺到,大哥的眼里,不知何時充盈著殺氣。
他在宋耕朝面前低頭了這么多年,忽然間有些怕,明明宋耕朝手里無牌才對。
宋耕朝搖了搖頭,說道:
“長輩的桌子,是你一個晚輩該坐的?或許有點才能,但終究是打壓的不夠。”
年輕人有句土話,叫別低頭,王冠會掉。
但這個世界,對于老人們來說,不會低頭的人,也帶不上王冠。
宋拙低了二十年頭,一直活在宋缺的陰影下,如今宋缺不在了,他自然不肯低頭,說道:
“大伯,我叫你一聲大伯,是尊敬你,但你可別倚老賣老,我今兒不妨話說明白了,今日我就算血洗了宋府,這第六層,也沒人敢說閑話。這第一堡壘的的百姓們,若真知道了你的死訊,高興叫好的,可比難過惋惜的,要多得多。”
臉皮既然撕破,宋拙也不裝了。
宋耕朝搖頭,說道:
“在你顯露了十天賦后,外界的人都說你比我兒宋缺更優秀,可我今日觀之,你的優秀啊,也就是宋勤文宋勤武兩個草包給襯出來的,你也配與我兒宋缺相比?”
最后這一這句話,宋耕朝霸氣盡顯。
宋衛此時才猛然想起,宋耕朝當權這么多年,也就只有黎萬業壓他一頭。
而黎萬業何許人?自己何許人?不知為何,他原本底氣十足,此刻卻忽然慌了。
宋拙冷笑道:
“這么說來,在大伯眼里,就沒有人適合做第一堡壘的領主了?”
宋耕朝說道:
“自然是有的,我兒宋缺,當之無愧!”
“哈哈哈哈……”宋拙大笑。
他已經在宋缺陰影下活了夠久,現在聽到宋缺,只感覺到厭惡:
“且不說宋缺生死未卜,就算宋缺在這里,他又能做什么?外邊聲討宋缺的可……”
宋拙的話忽然僵住。
因為一道身影這個時候走了進來。
那人衣衫磊落,氣宇軒昂,但觀之眉眼卻又顯得從容謙遜,溫文爾雅。
“你……你為何會在這里?你沒死?”
審判騎士被證實擁有了情緒之后,宋缺不久便挾持數十萬人逃跑,前往礦區。
很多人猜測宋缺已經死了,所以宋拙的反應,宋缺倒也不奇怪。
宋缺的出現,震驚的不只是宋拙,每一個人都極為驚駭。
今日宋家發生的種種,宋缺也都看在眼里,他的笑容依舊溫和,只是帶著幾分無奈:
“我記得小時候,你跟我便不怎么親,印象很深的一次,我們兩在玩具店里邂逅,爹和六叔各自買了玩具,然后你見到了我手里和你手里有一樣的,你便扔了那個玩具。當時我以為你是不喜歡,現在想來,你只是不喜歡我。”
宋缺緩緩走到了宋耕朝的身邊,面對眾人。
他的兩個姐姐也同樣驚訝,沒想到宋缺居然回來了。父親居然瞞著這件事,連自己姐妹二人都沒告訴。
宋拙心道宋缺是滿天賦,自己也是滿天賦,宋缺曾經做到的一切,自己也都做到了,根本沒理由怕他!
自己將會是最年輕的堡壘領主,將來還能與黎萬業抗衡,把這個天下爭上一爭。
故事就是這么寫的不是嗎?忍辱負重,十年磨一劍,最終劍鳴天下。
他已經忍了許久,是時候展露鋒芒了!
可看上宋缺平靜的雙目,宋拙忽然怯了。
“今日之后,宋家的一切,交由我負責,宋家的生意,對堡壘的統治權,全權交由我。三叔四叔,你們的生意還是你們做主。”
“但二叔五叔,至今日起,你們便留在宋府好生歇著,生意雖然沒了,但命還在,余生無憂,宋府很大,你們在這里修養,也不算怠慢。”
“至于六叔,如果今日你沒有拉來這些審判騎士,我念在往日情分,是不會對你們怎樣的,但可惜,你們的手越過界了。”
宋缺平靜的說完這些,目光柔和,但語氣卻極為堅定,容不得質疑。
老二和宋勤文宋勤武頓時拍桌,他們今日其實也早有準備,宋拙宋衛派來了審判騎士,他們也在暗中布好了狙擊殺手。
宋勤文說道:
“宋缺,你不過是一個廢物,在方舟堡壘競選的時候,他們相信了你,以為你還有天賦,但你可瞞不過我,你早就成了廢人。還有宋拙,你以為你是誰?天賦再高人,如果是個死人,也當不了領主。”
說著話,宋勤文舉起了杯子,說道:
“在你的審判騎士進來前,我布下的狙擊手,便能夠輕易的殺了你們。宋拙,你認為是操控這些審判騎士快,還是我的狙擊手更快?”
宋缺搖頭,實在是不想浪費時間處理一些過于低段位的對手。
想著唐閑還在礦區里和一群毀天滅地的boss們交手,自己則在人間爭權,便越發覺得自己被這群人拉低了操作。
“宋勤文,還有宋勤武,我對你們兩兄弟不薄,從小到大,有什么好處也都沒有忘了你們,但升米恩斗米仇,斷沒想到你們如此恨我。不過我得說一句,你的狙擊手已經被獨眼王給全部擊斃了。就在你舉起杯子的時候,你可以嘗試摔杯,但子彈穿過的腦袋,肯定不是我的。”
大廳里一時間人人自危,他們知道這場聚餐不簡單,卻沒想會鬧得這么大。
宋老二賊心不死,居然想做那只黃雀。
宋拙笑道:“看來你的舊部們,都埋伏在了各處?”
“是的,他們化作府里的下人,如今正保護著我們。如果你們禮貌,他們便禮貌。如果你們要搏命,這可都是一群通緝犯,怕是你們搏不過。”宋缺說道。
“我在外可有一百余名審判騎士,只要我一聲令下,它們瞬間就能把宋府夷為平地。”宋拙說道。
“不止,除了那一百臺審判騎士,你還布置了一些‘特殊殺手’,與宋勤文找來的水貨不同,你也算到了二叔可能不甘心,便找來了更厲害的護衛,畢竟審判騎士遠水救不了近火,而且真要把這里夷為平地,你自己也幸免不了。”
宋拙內心一凜,一種底牌被宋缺看穿的感覺。
在進化區被端之后,林肯堡壘很快就發了抵制公告,讓各個堡壘的進化區分部難以安生。
出于事態嚴重,各地堡壘也都紛紛要求徹查,進化區的分部們,慢慢的被拔除。
而那些曾經被困在進化區的實驗體們,則都得到了解放。
有的受雇于堡壘,有的成了自由傭兵。
他們脖子里的引爆定位裝置都還在,不過進化區的管理層死絕了,也就成啞炮。算是獲得了自由身。
A級實驗體的價格是昂貴的,而宋拙則花了大價錢,雇了四名A級實驗體。
這些昔日的實驗體,放到如今,都是頂尖的獵人。
審判騎士做個事情,動靜太大,而獵人們在金字塔里沒有天賦,實驗體就不同了,他們在金字塔里,就是超人類。
宋拙買的這幾個人,可比審判騎士還貴。這也是宋拙的底氣,他說道:
“宋缺,也許你天賦缺失這件事,只是一個幌子,但就算你是滿天賦者,我也是,你我如今一丈之隔,在這金字塔里,你也只是一個普通人,你能奈我何?”
說著話,宋拙居然拔出了槍,他舉著槍對著 “你的狙擊手,如果子彈能夠射進來的話,盡管讓他試試。”
“好的,我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奇葩的要求。”宋缺點點頭。
便在這個時候,一聲槍響傳來。
這枚子彈不偏不倚,正好打在了宋拙的手上。
宋拙大驚。
“那幾個進化區的護衛,身手還可以,尤其是一個使用念力的,能力和秦姑娘有一比。對付他們可花了我一些時間呢。”
宋缺空中那名使用念力的,便是宋拙的底牌,他無法想象,宋缺到底是怎么對付他們的。
進化區的那些人,放出來都是怪物,即便宋缺是滿天賦者,又哪里是對手?
宋缺也不藏著,說道:
“我的確是丟過天賦,后來又補了回來,而且托一個朋友的福,我比以前更強大。”
真正的同步率百分百,秩序者的天賦,宋缺已然擁有,還是其中最強的唐閑的天賦。
對付這些進化區的A級實驗體,自然不在話下,便是s級阿卡司,如今要對付宋缺也極為麻煩。
宋缺身影一閃,用宋拙難以想象的速度瞬間來到了宋拙的面前。
這一畫面,竟然嚇得宋拙后退了好幾步,由于退的太急,沒站穩身子,整個人跌在了地上。
宋缺俯視著宋拙說道:
“你不該藏著。”
宋拙不解。
“你應該大膽的和我爭。宋家出現兩個滿天賦的人,本該是一段美談。你我良性競爭,相互成長,其實比如今的局面好千百倍。”
宋拙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只是手里死死的握著某個環狀的裝置。
那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亦即審判騎士的一個控制終端。
宋缺卻渾然不在意,說道:
“可惜,六叔,你讓一個好苗子,隱忍太久,宋家亡了嗎?第一堡壘到了末日嗎?世界要毀滅了嗎?好端端的讓一個本該鋒芒畢露的人藏著掖著,只會早就扭曲壓抑的性子。你啊,該爭的時候沒有爭,如今不該爭了,卻反而跳出來。”
宋缺緩緩的走過去,蹲下身來,臉湊到了宋拙面前,一字一句的說道:
“第一堡壘的領主,輪不得一個心里扭曲的人做。”
說著話,宋缺不緊不慢的將宋拙手里的控制器取走,宋拙想要掙扎,卻被宋缺凌厲的眼神給嚇到。
他忽然才明白,這么多年害怕宋缺,其實已經怕到了骨子里。
正是因為害怕,所以才急于證明自己比宋缺強。
但如今的宋缺,給宋拙一種難以看透,如山外青山的感覺。
這種不見邊際的強大,讓他有些窒息。
原來……自己從來都比不上宋缺。
“宋拙,如果是去年,你鋒芒畢露,也許我們打上一架,勝負難料。但今年不行,今年我遇到了貴人,得他相助,至少這個人間,能威脅的我沒幾個。你,排不上號。”
宋缺給人的感覺,依舊謙遜儒雅,但這一刻,宋缺卻是帶著幾分以往不曾有的張狂。
最后那句排不上號,更是霸氣盡顯。
宋耕朝看著這一幕,老目含淚,覺得自己兒子經歷了一些事情后,得到了極大地成長,但初心未改,實在是難得。
他知道那個貴人是誰,除了伊甸魔童的唐閑,哪還能是其他人?
但宋耕朝忽然一點也不討厭唐閑了。
他現在只想做好一個父親,而唐閑,帶給了宋缺巨大的成長,他該感謝唐閑。
宋拙宋衛已然沒有了底牌,這一刻宋衛也心如死灰,臉色慘白。
而宋拙最終還是鼓起勇氣,狠狠的說道:
“宋缺……你以為你贏了?即便你今日將我們全部關留在此處,你也見不得光!你是這個世界的敵人,是比肩魔童的最大通緝犯,你只要一露臉,各個堡壘都會聲討你。”
宋拙似乎終于找對了思路,頗為解氣的說道:
“就憑你,怎么做領主堡壘?難不成一輩子躲在幕后?你在這里,也早晚會被人知曉!”
宋缺看著宋拙,想著這么一把出鞘利劍,硬是給藏鋒成了一把拙劍,不免有些可憐他。
這個世界,還是盡量做自己最好,如果一味的裝孫子,說不定就成了真孫子,假著假著,就成了真的。
比如唐某人。
不過唐閑不是裝孫子,而是裝大爺,裝著裝著,就真成了大爺。
宋缺搖頭笑道:
“我的確只在幕后,至于一輩子?那是不可能的。我也不敢把各位長輩一直關在宋府,那樣失了禮數。”
宋缺頓了頓,又繼續說道:
“各位不用擔心,不出意外的話,很快宋某的名聲便不會這般狼藉,這幾天就請各位看著,我宋家只是一場小打小鬧,大戲,還得看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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